正在這時,那條大蛇又從旁邊竄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大頭光光的腦袋,大頭眼看是躲閃不了了……
正在這時,“噠噠噠”的槍聲響起,那條大蛇的腦袋頓時崩開了數個大洞,白色的肉塊和綠色的汁液四濺紛飛,大蛇也驟然受驚,騰空而起,龐大的身軀擰扭成了一個麻花狀閃電般地退入了黑暗中,它那金黃色的身軀就如一根粗樹杆雷霆而去,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開槍的正是唐軍,其後跟着農民等人。衆人朝着黑暗中又是一陣發泄似地掃射,直到扣完了彈匣中的子彈……
“好了,別浪費子彈了,趕快救人”農民大聲吆喝道。
唐軍先是扶起大頭看了看,然後問道:“可司呢?”
“在那堆碎石頭下面……”大頭喘着粗氣、驚魂未定,回答他的卻是從旁邊躍了過來的謝可。他出的氣也很粗。
唐軍盯着那堆碎石頭,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二十多分鐘後,那堆碎石頭終於被搬開了,一副慘烈的景象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只見艾麗絲臉朝下、背朝上俯臥在地,背上已經被石頭砸得稀爛,顱頂也有一個巨大的血洞,鮮血浸透了她的頭髮。而楊浩則被她死死地壓在身下,情況未明、生死不知……
唐軍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搬開艾麗絲,將楊浩也弄了出來。
“可司……”衆人吶喊着,眼淚幾乎就要奪目而出。
農民上前探了探楊浩的呼吸和心跳,心情沉重道:“他的生命跡象非常微弱,估計不會支撐很長時間了……”
“可司,你不能死啊,嗚嗚嗚……”忽然一個牛叫似的聲音傳入了衆人的耳中。衆人扭頭一看,原來是黃跑跑。
原來那堵斜坡並不是很高,只有三、四米,從坡頂看不到坡底完全是因爲黑暗的原因,如果是在光亮下就會看得很清楚。坡度也不是很陡峭,只有二十多度,黃跑跑完全是貼着地面滾下去的,滾下去後也只是有些皮外傷,並沒有其他的大礙。不過在滾下去後,巨大的恐慌使得他竟躺在坡底下裝死。直到唐軍趕來,才攙着他爬了上去。
這時,農民等人也趕來了。恰在這時,前方也傳來了一陣陣的槍聲。唐軍等人連忙加快腳步趕到這裡。然而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事故已經發生了……
此刻聽見黃跑跑牛叫似的哭聲,唐軍頓時來了氣:“黃跑跑,你還有臉在這裡嚎?如果不是你,怎麼會發生這些事?”
“斃了他算了”大頭和謝可都拉動了槍栓。
農民道:“斃了他有什麼用?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搶救傷員”
正在喧嚷的時候,正面峭壁上那個淡淡的人影突然“倏”地一聲飛了下來,似一個幽靈般地撲向了衆人……
“啊,有鬼”李壽生、鍾美生等人一齊駭叫了起來,並拉動了槍栓。
“別慌,看看它想幹什麼?”唐軍連忙阻止道。
衆人慌亂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大家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這個幽靈,看看它到底想幹什麼?只見這個幽靈繞着衆人打了幾轉,突然飄到了楊浩的身上,然後和楊浩的身體合爲了一體……
“哎呀,這個鬼附上了可司的身了”李壽生驚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了眼眶。
“這可怎麼辦?可司本來已經快要掛了,現在又被鬼上身,這不是雪上加霜嗎?”謝可也搔着花崗岩腦袋道。
正說着,楊浩卻睜開了眼睛,急切地大叫道:“快,救愛麗絲”
“可司,你怎麼又好了?”李壽生等人駭得目瞪口呆。
農民卻似有所悟:“我明白了,剛纔那個幽靈其實就是可司的人體生物場,也就是人的‘靈魂’,人的生命跡象衰弱或者消失,正是因爲人體生物場的離開所造成的。如今可司的人體生物場重新附上了他的體,他自然又有了活力。”
這時,楊浩已經坐了起來,扭頭看向倒在他旁邊的艾麗絲。
唐軍等人這才記起了艾麗絲,慌忙去檢查她的傷情——結果發現她已經氣若游絲,生命跡象就象一片將要掉落的樹葉,隨時都會消失了……
“打強心針”農民咆哮一聲,拿過一支針管,扎進了艾麗絲的胸口。強心劑的注入使得艾麗絲的臉色恢復了一點活力,但看起來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楊浩跪地痛不欲生道:“盼虹,你別走,你別離開我啊”
艾麗絲的眼睛半開半合,嘴角現出一絲微笑:“楊,真高興還能再看到你……我本來是不想走的,我還想在你身邊多呆些時日,但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別爲我難過好嗎?我不是死,我只是回家……”
楊浩噙着淚點點頭,將臉頰貼近艾麗絲的臉,同時用手輕撫着她的手,心中只覺得一陣陣的揪疼……
他和艾麗絲本來是敵人,但是愛卻超越了敵我的範疇。這個世界也許沒有什麼事情是永恆不變的,但是愛除外。愛是唯一能夠喚醒良知、化干戈爲玉帛的紐帶。只有愛,能夠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愛,纔是這個宇宙中威力最強大的武器
“楊,抱抱我好嗎?我想躺在你的懷裡……”艾麗絲的聲音很費力,但臉上的笑容卻很恬淡,此刻她就象一個剛滿月的嬰兒那樣柔弱……
楊浩輕輕地將手伸到艾麗絲的身下,將她一點一點地抱了起來,扶進自己的懷裡,儘可能讓她躺得舒適一些。
“楊,你能吻吻我嗎?”
“嗯。”楊浩溫柔地答應着,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艾麗絲的櫻脣……
雖然明知道“死”對艾麗絲來說其實也是一種新生,這也昭示着她可以回到自己的故鄉去了,但楊浩心中的那種痛卻怎樣也抑制不住。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其實卻是捨不得艾麗絲離開的……
然而這也許就是宿命的安排,這能挽得回麼?
艾麗絲終於安詳地離開了……
楊浩也如同冰窖裡的雕像,久久地跪着,一動也不動。
“可司,你的人體生物場既已找回,也算是完成了任務,我們還是撤出去吧。”唐軍輕聲勸道。
農民也上前勸道:“可司,你要節哀順變,爲艾麗絲祝福纔對。她的離開不是壞事,是好事啊。你如果愛她,你難道願意看到她在地球上受苦一輩子嗎?”
“是呀,可司,她其實是解脫了,不用受苦了,你應該替她感到高興纔對。”李壽生等人也上前勸道。
楊浩終於點了點頭,嘶啞着嗓音道:“好,我們撤退吧……”
於是衆人用亂石掩埋了艾麗絲的軀體,然後向洞外退去。
走到那個深塹附近時,衆人也和先前一樣攀着纜繩從這一邊盪到那邊去。衆人依次先後蕩了過去,只剩下楊浩落在了最後。他是主動要求留在最後掩護的。雖然經歷了石頭的轟砸,但由於得到了艾麗絲的捨身掩護,他實際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再加上他的人體生物場的迴歸,以及原特警隊長張伊潛在的體質,他的精力不減反增,因而他這纔有信心在最後押尾。
楊浩輕吁了一口氣,抓住纜繩頭,打算一蕩而過。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了岩石被碾動的響聲,接着聽見對面的大頭等人驚呼道:“可司,快過來,那條大蛇又來了”
楊浩回頭一看,果見那條可惡的金黃大蛇又追了上來。它就象磁懸浮列車一樣幾乎是懸浮着往前衝來,那速度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因此它本來還在三十多米開外,但當楊浩回頭觀看的時候,它就已經快衝到楊浩的屁股後面了,那血紅色的長信更是差點舔到了楊浩的背上
楊浩急忙一蹬深塹邊緣的岩石,躍向空中,攀着纜繩直往對岸蕩了過去。他尋思,這畜生再怎樣也躍不過這道深塹吧?
但他想錯了,那怪物竟也凌空飛竄而起,如一道長虹般貫到了空中——看來它都是以這樣的方式飛躍深塹的,這十多米寬的深塹對它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阻礙
“可司快點啊”唐軍等人一面呼喊,一面向那怪物猛烈開火,“噠噠噠……”
“別打着了可司”農民大聲提醒道。
楊浩渾身冒汗,幾乎用盡了全力蕩向對岸——然而就在他快要踏中對岸的岩石時,忽然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給生生拽了回去。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得衝唐軍等人叫道:“快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唐軍答道:“那畜生將纜繩咬住了”
楊浩拼命穩住身體,擡頭向上仰望去——果見那畜生死死地咬住了纜繩,正要將他拖回到對岸去。楊浩直駭得毛骨悚然,實在沒想到那畜生竟會來這麼一手他這樣懸在空中,遲早會手臂酥麻、力量衰竭而掉到深淵下面去
唐軍等人此刻繼續向那怪物放槍,試圖將那怪物擊斃,但顯然收效甚微。那怪物的身軀如此龐大,就算身上被崩出幾個也沒什麼大礙。
此刻那怪物將尾巴和身軀完全都盤繞在了纜繩上,然後將它的頭向下甩來,它的血盆大口也已經張開,眼看就要將楊浩吞噬進它的腹中
楊浩就象個鐘擺上的小錘子,只能憑着慣性在空中無力地晃來晃去,根本就無法攀動纜繩蕩向對岸……
也許是人急生智,楊浩在強烈的求生刺激下,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這個辦法很冒險,弄不好就是九死一生但他還是決定要試一試就算是賭一把,只不過賭的是自己的命拿自己的命來賭的人,本身就具備了非凡的品格
楊浩拿定了主意,衝唐軍等人叫道:“掩護我,射擊它的頭部”
由於怪物的頭部離楊浩已經很近,距離不超過兩米,因此唐軍等人都不敢朝怪物的頭部開槍,怕流彈誤傷了楊浩。此刻聽見楊浩叫喚射擊怪物的頭部,一時都有些遲疑。楊浩見狀忙大聲吼道:“我命令你們射擊它的頭部,快”
唐軍終於舉起了槍,朝怪物的頭部點射,同時昭令其他槍法較差的人不得開槍,由他一個人打就行了。
他的槍法果然不是吹的,幾乎每一槍都打中了怪物的頭部,每一槍都要崩掉一塊蛇的皮肉,每崩掉一塊蛇的皮肉,便會出現一個。每出現一個,那蛇都要抽搐一下,似乎它也還是怕疼的。因此它放緩了下滑的速度,但對楊浩的威脅卻遠沒有解除。
其實楊浩要的就是阻滯它行動的效果,並不指望依靠槍彈就能將它擊斃。此刻隨着那蛇的往上收縮,它對纜繩起到的拽力也就小了一點。因此楊浩趁勢用力一拽纜繩,再次向對岸蕩了過去
就在他快要到達對岸的時候,黃跑跑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竟又舉起了槍,並且瞄準那大蛇開了火。沒想到他這一槍竟歪打正着,剛好將楊浩攀着的那一截纜繩打得對斷,楊浩的整個身軀便急速往深淵裡墜去
“可司”衆人都駭呆了,發出天崩地裂般的呼喊聲,以爲楊浩這下非送命不可。
“黃跑跑,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我這次一定要斃了你”唐軍憤怒到了極點,“刷”地將槍口頂住了黃跑跑的腦門。
“打死他打死他”謝可、大頭、李壽生、鍾美生等人高聲喊打。
黃跑跑也臉如死灰,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如此說來,自己就是殺害楊浩的兇手,就算被唐軍打死也不冤……
“黃跑跑,我真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的槍法平時那麼臭,怎麼這一次就那麼賊準,剛好一槍就打斷了纜繩呢?”農民也氣得直搖頭。
“黃跑跑,你必須要接收懲罰,這是你應得的”唐軍緩和了一點語氣,但開槍要將黃跑跑擊斃的決心卻是不可改變了。
黃跑跑也垂頭喪氣道:“唐老鴨,你給個痛快吧……”
“好,你記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週年,我會給你燒紙錢的”唐軍冷嗖嗖地說着,手指從扳機護圈跳到了扳機上,眼看就要一勾……
“快……拉我……”然而就在這時,懸崖下面卻突然傳來了微弱的呼喊聲。
唐軍渾身一震,急忙停止了勾動扳機,“刷”地衝向懸崖邊,並探頭往下望去……
只見楊浩正攀在懸崖邊上,眼看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可司千萬別鬆手,我來拉你”唐軍咆哮一聲,撲到地上,伸手去夠楊浩的手。但是楊浩離懸崖頂部卻還有二十多釐米高,唐軍的手臂伸到了盡頭卻也沒能夠到楊浩的手,他自己也同時向懸崖下面滑了下去……
“唐老鴨堅持住”農民一個老虎撲食躍了過去,死死地拖住了唐軍的腿,阻止了唐軍下滑的勢頭。但他卻無法再將唐軍和楊浩往上拉,僅僅是趴在地上而已。
李壽生和鍾美生見狀忙各抱住農民的一條大腿往上拖——兩人用盡全力卻也僅僅只能拖動一點點……
“我們也上”大頭和謝可也撲了上來,一齊去拽農民的大腿。四個人的力量加起來便有了足夠的力道,終於一點一點地將掛在懸崖邊上的一串人都拉了上去。
然而就在這時,那條大蛇卻從高空中滑了下來,它的身子和尾巴仍然纏繞在上面一截沒被打斷的纜繩上,而它的頭部卻懸空而下,咬向趴在懸崖邊上的一串人
這時候大家都趴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拿槍,而且都尚未脫離墜崖的危險,此刻大蛇來襲,衆人一齊都感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來臨,每個人都發出了一種絕望的慘呼聲:“啊——”
大頭眼角的餘光瞥見到了在一邊發傻的黃跑跑。他忙衝他叫道:“黃跑跑,快拿槍把我們打死,我們不想成爲蛇的美餐……”
黃跑跑起先在那裡發呆,聽到了大頭的吆喝後似乎回過了神來,果真舉起了槍,拉動了槍栓……
但他卻是朝着那條大蛇狠狠射擊:“噠噠噠、噠噠噠……”
還是被他誤打誤撞,他竟又一槍打中了蛇尾纏繞住的那一截纜繩,將纜繩打得對斷
那斷掉的纜繩便帶着大蛇一起墜落到了深淵底部,數分鐘後底下才傳來了轟隆的悶響。估計那蛇就算沒摔死,也無論如何爬不上來了。因爲從它下墜的速度以及到觸底的過程,可以判斷出這深淵少說也深達百米
這麼深的地塹,它除非會飛,否則是根本沒有辦法上來的。
“好了,沒事了。”農民等人也都爬了上來,人人都趴在懸崖邊的石頭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每個人都幾疑剛纔的場景是做了一場夢,其實並沒有發生。
楊浩也躺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衝衆人道謝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最後衆人將目光都落在了黃跑跑的身上。
黃跑跑很不習慣被衆人這樣看着,一時間腦袋都不知道擺向哪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楊浩卻向黃跑跑伸出了大拇指:“黃跑跑,看來你是我們的福將這個定理又被驗證了。”
衆人心中也都如打翻了五味瓶,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無論是誰,面對着黃跑跑這樣一個人必定會頭疼。
黃跑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英雄還是狗熊?說是狗熊,那是一點也不過分。說是英雄吧,好象也說得過去……
也許人都是由這樣的矛盾體組合而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