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點球

一望無際的大海淡藍清澈,彷彿可以透過海面看清多姿多彩的海底世界。萬里晴空,沒有一絲雲朵,只有由遠及近的三顆巨大的星球半影整齊的排列。

平靜的海面上,一條巨大的鯨魚在異常平穩地緩緩遊動;劈波斬浪,盡顯海洋霸主的雄偉氣勢。蔚爲奇觀的是——在平滑寬厚的鯨魚背上居然放着一把舒適的躺椅;躺椅上一名穿着花裡胡哨,好像地攤貨似地沙灘裝的男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懸浮在空氣中的超大液晶顯示屏。

當屏幕上一個黑髮少年打進一粒漂亮的進球時,這個能把鯨魚當做遊艇的牛叉貨色一躍而起,振臂握拳,大喊了一聲:“cool!!!”

這廝明顯激動過頭,跳起來的時候連眼睛上的一副看起來很酷的黑超都飛了出去,然後露出一張酷似奇洛·裡維斯的英俊面容——正是萬能的“上帝”,木瓜大師!

只見瓜哥原地跳起了不倫不類,慘不忍睹的踢踏舞,對着屏幕扯着脖子狂叫:“寶貝兒,牛逼!!!”

瓜哥嘴裡的“寶貝兒”不是哪一位外星美女,而是正在伯納烏的草皮上盡情發泄快樂的龍小寶。

這裡當然不是現實的世界,而是“宇宙之心”中的虛擬世界。木瓜手舞足蹈,七情上面的“表演”實在讓人看不出“他”其實是一個“智能生命全息圖像”;現在他老人家的舉止動作,語氣腔調和一名活生生的地球人幾乎沒什麼分別……

伯納烏的電子顯示屏上的比分定格在2:1,這讓交戰的雙方重新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粉紅色的分數在皇馬的球星看來無比刺眼,伯納烏的球迷更是集體失聲。在努曼西亞球員和球迷瘋狂慶祝的幾十秒鐘裡,包括場上的皇馬球員在內,數萬人還是不敢相信眼皮子底下剛剛發生的一切!

寶哥這粒金子般的進球,給皇馬球員造成了強烈的震撼——套用一句俗話說,這就叫褲襠裡掄大錘,沉重打擊(雞)!

努曼西亞的士氣高漲到了極點,所有的畏懼和緊張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們從來沒有如此自信過,感覺渾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雨依然在下,卻再也不能讓熱血沸騰的業餘球員們感到一絲涼意!

馬德里冬季的冰雨,此時只能增加皇馬球員和球迷們心頭的涼意……

比賽繼續,場上的形勢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努曼西亞球員以從來沒有過的忘我投入的精神寸土必爭!齊心協力築起了本方半場的銅牆鐵壁!

那位倒黴的中後衛懊惱到無以復加,心中的沮喪與自責化成了熊熊怒火,瞪着血紅的眸子死死跟着阿寶,發誓絕不能再讓這個狡猾的傢伙脫離自己的視線!

這個世界上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改變比賽結果的超級巨星屈指可數——足球,永遠是一項集體運動!

現在努曼西亞球員就在完美詮釋着何謂團結就是力量!

面對過去只能仰其項背的足壇巨星們,他們不再有一絲羞澀和膽怯,強悍而生猛的攔截着飛快滾動的皮球,腳下毫不留情,絕不退縮!

裁判哨聲響起,又一名努曼西亞球員吃到了黃牌——這已經是本場比賽裁判給努曼西亞的第七次警告!

皇馬的球員顯然對裁判的判罰有些不滿,指着躺在草皮上的巴斯克斯大聲地申訴。他們認爲裁判應該給“野蠻”的對手出示一張紅牌!

毫無疑問,皇馬球星們的心態開始急躁失衡;他們居然想努力促使裁判將超乎預料,無比頑強的對手罰下一人,造成以多打少的有利局面!

他們似乎忘記了今天的對手只是“不入流”的半職業球員,現在他們不由自主的開始正視這支所謂的“雜牌軍”!

在第一回合客場“意外”失利後,皇馬並沒有拉響警報,降低他們的驕傲;他們堅信那只是一次非常非常意外的“事故”,回到主場只要以最強陣容出戰,就會扼殺所有的“意外”,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事實無情地摧毀了皇馬的驕傲,他們越是急於進球,反超總比分,就越是失誤頻頻,焦躁不安!

時間已經到了第86分鐘,皇馬依然無法再次敲開對手的大門,浪費了至少三次絕殺的機會!

而努曼西亞球員似乎鐵了心要把比賽拖入加時,防守超級穩固,精力更是高度集中,不敢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努曼西亞已經用完了三個換人名額,換下的都是體力透支,過於疲憊的球員,繼續保持密不透風的防守。

場邊的電子牌上顯示補時三分鐘,這引起了孔特拉斯教練強烈的不滿——他認爲比賽幾乎沒有停頓過,三分鐘的補時太多了!

實際上因爲努曼西亞的頻頻犯規,補時三分鐘並不爲過。孔特拉斯此舉顯然是在有意干擾裁判!

他可不想自己的球員真被罰下一人,那樣的話努曼西亞的士氣必然會遭受更加沉重的打擊,很可能“晚節不保”,就此失去加時賽,甚至是點球大戰唯一的翻盤機會!

比賽可以算是“神奇”的進程讓穩重的老頭兒也迸發出了一點野心,也許上帝保佑能夠獲勝的想法在他心裡瘋狂滋長……

時間所剩無幾,皇馬球星心裡的急躁已經完全按捺不住了!

賽前高調暗示此戰必將是一場大勝,結果眼看即將終場還是個平局的總比分。現在的皇馬只剩下極度渴望在常規的九十分鐘裡擊敗對手;如果被努曼西亞無比頑強的拖入加時賽,球星們會覺得顏面掃地,全國的媒體報紙也都會對他們進行放肆的嘲笑!

這種球場大忌的不好念頭充斥了皇馬幾乎每一個球員的心頭,以至於這些在綠茵場上叱吒風雲的明星們在最後的十分鐘裡連場邊的教練託沙克不斷提醒他們冷靜下來的呼喊也置若罔聞!

當一支球隊開始失去理智的時候,即便是由足球史上所有最偉大的巨星組合而成的最經典世紀陣容,也會自亂陣腳,無法獲勝,相反會給對手留下翻盤的機會……

第91分53秒,全線壓上的皇馬圍着努曼西亞的禁區連續三腳射門。

布特拉格諾的頭槌過正,被努曼西亞門將撲出;緊接着米切爾在禁區外胸部停球,挑過一名防守隊員,凌空抽射,球被努曼西亞的中場隊員在球門線上用身體擋出;桑切斯反應奇快,上前倒地搶射,混亂中又被努曼西亞的防守隊員踢了出去!

皮球穿過錯亂林立的粗壯大腿,正好滾到守候在本方半場中圈弧附近的阿寶腳下!

在阿寶的身後皇馬的盯人中衛如影隨形貼了上來。阿寶餘光一瞥,根本不停球,直接將球順勢搓了個斜線——阿寶現在還不具備出神入化的盤帶技術,他可沒有十足的把握轉身過掉貼身防守的球員;而在臨近終場前的最後時間能夠獲得如此絕佳的反擊機會,當然絕對不能浪費。這時將球傳給隊友,保持住反擊的速度,纔是最佳的選擇!

努曼西亞的中鋒早已高速插上,得球急進。因爲此時雙方隊員都在努曼西亞的半場,所以那位在索里亞小城做披薩快遞工作的中鋒根本不存在越位的問題。

皇馬的球員在這一瞬間可以肯定他們的腦袋裡同時閃過了上半場被快速反擊失球的畫面,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貼身盯防阿寶的球員本能地翻身拼命追擊;而阿寶已先他一步如同火箭般躥了出去!

一左一右,雙鬼拍門!

努曼西亞的兩名前鋒直搗皇馬龍門!!

電光火石間,兩個鋒線搭檔已逼近皇馬禁區;布約果斷出擊!

一直在關注搭檔的阿寶有點悲哀地發現那位披薩快遞員兩條腿的速度顯然比他平時騎的電單車緩慢許多,此時回追的後衛居然已經趕了上來!

阿寶靈機一動,突然降低速度,收住腳步,大吼:“傳給我!!!”

努曼西亞的中鋒在勇猛出擊的布約撲上來的一剎那下意識地把球橫傳了過來!

阿寶突兀的剎車,致使皇馬回防的中衛因爲身體的慣性收勢不住,直衝向本方的球門;這樣一來阿寶接球的時候,幾乎已經是面對空門!

鋒線搭檔的傳球不太理想,有點靠後;阿寶無法直接起腳打門,只得將球先停住,調整一下後選擇了起腳推射球門的右下角。

就這麼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已經衝到門前的後衛強行減速轉身,利用強健的腰腹肌肉,從背對阿寶,變成了面向皮球。可是經過幾十分鐘的雨水沖刷,伯納烏的草皮實在是太溼滑了;這位發誓不會再讓阿寶進球的鐵衛強行扭身卻腳下打滑,再也控制不住身體的平衡!

而此時,阿寶推射出的皮球馬上就要滾進球門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在伯納烏令人窒息的氛圍中,這位盡忠職守的盯人後衛大叫一聲,做出了一個守門員的側身斜撲動作——皮球在距離球門線只有幾釐米的地方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擋了下來!

阿寶和已經起身的布約本能的同時向球猛撲過去,身高臂長的布約先到一步,側身倒地,將皮球死死抱在懷裡!

收不住速度的阿寶騰身跳過布約倒地的身體,回過頭來,剛要舉手示意,已經看到裁判一邊鳴哨一邊掏出紅牌跑了過來。

皇馬的後衛履行了他的誓言,用手擋住了阿寶的必進球;換來的是無可爭議的一張紅牌,外加一個點球!

時間定格在92分11秒——從皇馬大舉進攻,到努曼西亞快速反擊,整個過程只用了18秒的時間!

現在伯納烏數萬球迷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布約身上,換成他們在心中祈禱加時賽的到來。

被罰下的球員低着頭走向場邊,桑切斯上前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慰。其他的球員在跟布約擊掌、擁抱,爲他加油打氣。而努曼西亞球員卻看着阿寶沉默的走了過去,抱起了皮球,安靜的把球放在了點球點上,出神的注視着皇馬的球門。

在努曼西亞隊中,罰點球的第一順位向來是一名中場球員;但此刻他沒有站出來與阿寶搶奪,其他的隊友也同樣保持了安靜。

他們信任這個略帶“羞澀靦腆”的小傢伙——這種信任在今天的伯納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隊長走了過來,俯視着比他矮一個頭的阿寶,輕輕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咧嘴一笑道:“說實話,老子快餓死了!拜託你把球踢進去,咱們好快點回家吃飯!”

阿寶仰起頭對他笑了笑,清澈如水的眸子裡寫滿了自信。

這時,布約一邊重新系緊手套,一邊往球門走去;在經過阿寶身邊時,他低聲說了一句:“我會向左撲……”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到球門線上,轉身平靜地放鬆着手臂。

阿寶瞳孔微眯,淡淡地看了一眼好似一座大山般的布約,低着頭向後退了幾步。禁區外站滿了蓄勢待發的雙方球員,帕薩德用低沉的嗓音嘟囔着:“小子,你對面的可是西班牙的第一門神,這個球你絕對打不進去!”

阿寶不理他,看着裁判,等待哨響。

裁判舉起手,吹哨;阿寶微微躬身,忽然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說錯了,他最多是西班牙第二門將;第一是蘇比薩雷塔……”話音未落,開始助跑;喋喋不休的帕薩德明顯愣了一下,閉住了嘴巴。

阿寶的世界再次寂靜無聲,對伯納烏球迷爲了干擾他發出的巨大噓聲充耳不聞;輕輕跑了幾步,看也不看球門,起腳勁射……布約側身撲向左邊,卻猛然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皮球強勁有力的從球門正中呼嘯入網!!

球進了!!!

阿寶沒有習慣性的張開雙臂,而是雙手握拳,眼中殺氣凌然,衝着神情有一絲愕然的布約大吼一聲——那意思似乎在說:“老子壓根就不選兩邊,只取中間,你丫能耐我何?!跟小爺玩兒心眼,你丫還嫩點兒!!

然後他往角旗的方向狂奔了十幾米,突然來了個亨利式的滑跪慶祝動作,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這裡可不是帕賈里斯託的“菜地”,阿寶一點也不擔心做出這樣高難度的慶祝動作會劃傷自己的膝蓋。

當時的世界足壇,類似“滑跪”這種慶祝動作並不多見;人們因爲阿寶聰明絕頂的驚豔一擊,慶祝時表現出來的遠遠超過他的年齡的王者之氣而深深震撼!

比賽實際上已經結束了——來自北方的寒冷小城索里亞的一支丙級弱旅,奇蹟般的在伯納烏逼平了偉大的皇馬,以兩回合總比分4:3淘汰了在本賽季橫掃諸強,一騎絕塵的強大對手,昂首挺進“國王杯“的決賽!

此刻,在寒冷的冬雨中,伯納烏充滿了傷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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