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洞奇緣(上)

“西毒”歐陽鋒,西域白駝山莊莊主,三十多年前便與東邪黃『藥』師,南帝段智興,北丐洪七公,中神通王重陽並稱“天下五絕”!

其人天資絕頂,成名絕技乃是武林奇學“蛤蟆功”,獨創蛇杖杖法,半生與蛇爲伍,極擅用毒,『性』格『陰』狠堅忍,城府極深,口蜜腹劍,辣手無情,是“天下五絕”當中唯一的一個真正的大惡人!

十餘年前第二次“華山論劍”歐陽鋒因逆練《九『陰』真經》導致神經錯『亂』;後來又被機智無雙的黃蓉言語相『激』徹底變成了一個武功高絕的瘋子。這歐陽鋒當年按照郭靖與黃蓉胡『亂』默寫的假《九『陰』真經》練功,自然遭遇諸多次序顛倒,危及『性』命的莫大凶險,然而此人的武學天賦當真算得上震古爍今,硬是憑藉深厚的功力,超凡的悟『性』,闖過了一道又一道難關,反而錯有錯着被他創出了一『門』“逆轉經脈”的古怪武功。

只可惜一代武學大宗師因爲非作歹,殺人如麻最終遭了報應,落得個瘋瘋癲癲,癡癡傻傻的可悲下場。這一番被龍小寶言語所『惑』往華山而去,若是光靠腦子已經不大清楚的歐陽鋒獨自尋找,即便是終南山與華山同在陝西境內,相隔並不甚遠,怕是也要糊里糊塗地轉上幾個月。

好在此行有小寶陪伴,很快便問清了前往華山的道路。

小寶心知歐陽鋒本就視人命如草芥,現在又半瘋半傻,神智不清不楚,若是撿城鎮大路而行,還不知會惹出什麼禍事。於是便盡選荒僻無人的小路而行,反正方向沒錯,總能走到華山。

哪知歐陽鋒瘋癲多年,早已不習慣人多的地方,本就多喜藏匿於深山老林,小寶帶他走小路,倒也正合其意。至於野外『露』宿,打獵果腹,於這一老一少皆是習以爲常之事。

瘋癲多年以來歐陽鋒恐怕連生『肉』都吃過不知多少,天寒地凍的時節也是幕天席地倒頭便睡,根本不覺寒冷。龍小寶知道以歐陽峰深不可測的修爲早已寒暑不侵的境界,若是換作從前自己武功未失倒也扛得住,可現如今不過半日功夫便從一個準一流高手降級成了只比尋常之人身強體健的“廢人”哪裡還能抵抗寒冬的蹂躪!

下了終南山,小寶便從當地村民處買了兩件厚襖,一件留給自己,一件卻給了歐陽鋒。

自從當年歐陽克這個『私』生子死後,老毒物糊里糊塗地江湖飄零十餘年,除了楊過這個乾兒子外,還真就沒有第二個人給過他一點關懷。小寶見他是老人,只是出於敬老的心態一路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沒想到卻讓歐陽鋒漸生感動之情,對他倒是越來越親近。

歐陽鋒時常跟小寶嘮嘮叨叨的說些沒頭沒腦的胡話,幾次提起楊過便要回轉終南山去找他的義子;小寶哪敢讓他回去,盡其所能施展“忽悠神功”總算斷了老毒物掉頭的心思。小寶暗想老爺我這可是爲了你兒子好,要不然你那兒媳『婦』可就毀在你這老丈人的手裡了!

歐陽鋒練武成狂,縱是趕路每日也要勤練不綴。小寶雖然武功已失,但也不會放過如此良機,因爲堅信終有一天會苦盡甘來,絕不會因此而自暴自棄,否則豈不是白來這世界瀟灑走一回。二人『露』宿荒野的第一晚小寶便成功“引『誘』”歐陽鋒變成了他半個師父——事實上寶哥只是試探着說了兩句《九『陰』真經》裡的武功,歐陽鋒想都不想便開始與他辯論起來。

想這西毒本是心機深沉之人,半輩子自『私』自利慣了,一生除了歐陽克和楊過之外怕是從沒真心善待過第三人。只是現下變得又瘋又癡,從前的機心狡詐早就全然忘的一乾二淨,只要提到武功——特別是《九『陰』真經》立馬就會忘掉一切。

以龍小寶忽悠人的本事想從一個瘋子口裡騙出點什麼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如此一來二人趕路的速度是一天比一天緩慢,常常因爲相互“探討”武學而忘了時間流逝。

如此不到一個月,歐陽鋒在小寶的循循善『誘』下將他自己所悟的“盜版”九『陰』真經一股腦『交』代得清清楚楚;龍小寶也沒有藏『私』,將王重陽刻在石室上的“正版”內功心法也盡數傳給了歐陽鋒。

隨着二人『交』流與日俱增,小寶對歐陽鋒也是越來越好——他將毒名傳遍天下,武林聞風喪膽的一代宗主當做一個普通老人般看待,沿途把歐陽鋒照顧的無微不至。待到他們磨磨蹭蹭的終於抵達華山腳下,二人相互間的稱謂已變成了“大鬍子”和“小胖子”這般親熱。

歐陽鋒既然將他“獨創”的《九『陰』真經》悉數傳給了小寶,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那『門』天下獨一無二的“逆轉經脈”的功夫。小寶自知內力幾乎全無,便只是牢牢記住了歐陽鋒所授的諸般心法,只待他日若能恢復功力再來潛心鑽研。

歐陽鋒的邪『門』“九『陰』神功”存在許多和原本背道而馳的錯誤,小寶將之默記於心再和王重陽留下的心法仔細印證揣摩,着實獲益匪淺。事實上,便是學全了正宗《九『陰』真經》的郭靖與周伯通也沒有他這般匪夷所思的奇遇,居然可以兼備正邪兩種《九『陰』真經》的絕學。

這些時日以來,從不甘心認命服輸的小寶每天都嘗試着重修內功,只是體內『陰』陽二氣已無,只能偷偷的苦練《易筋經》。然而氣海膻中爲周身經脈『交』匯之所在,無論他如何努力,真氣運行到此便再難逾越,而且常常引得他『胸』口處撕裂般劇痛。即便如此小寶依舊沒有放棄——既然真氣運轉不得,便以《易筋經》的『精』純內力慢慢滋養重創的氣海膻中,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出現奇蹟,恢復如初。

這一日,小寶隨歐陽鋒到了華山腳下,歐陽鋒仰望險峻雄偉的西嶽奇峰呆了半晌,貌似真的想起了什麼。

小寶那日原本只想騙他儘快離開終南山,這才依照“前世”記憶故意說什麼舊地重遊有助於記憶恢復,未曾想似乎真的誤打誤撞個正着,貌似歐陽鋒好像還真有那麼幾分記憶恢復的兆頭。

殊不知,這些年來歐陽鋒隨着功力日漸『精』進,本就偶爾也能出現片刻清醒;加上這段時間他得了小寶所授的正宗“九『陰』真氣”的修煉法『門』,以他的功力自是稍加揣摩便能一日千里。歐陽鋒無意中獲得正宗的部分經文,不過十餘日便覺內功修爲頗有進境。所謂邪終不能壓正,依正宗心法潛修半月,歐陽鋒內力漸純,真氣不走歪路,頭腦竟也清楚了一些,此時重回華山自然而然便想起一些多年前的往事;只是這些記憶斷斷續續,終究還是模糊不清。

歐陽鋒的腦子既然有所恢復,更是本能的急『欲』上山。華山派坐落於南麓,以往五絕論劍走的便是北麓,也算是對華山派以示尊重。今日二人正好也是處於華山北麓,歐陽鋒思索片刻,握拳重重錘了幾下腦袋,轉頭對小寶道:“咱們上山去,你冷不冷?”

小寶心中微微感動,沒想到一個多月相處下來自己不但“忽悠”了人家的武功,連帶着也“忽悠”了人家的感情,只不過這貨心裡倒也不覺慚愧,當下咧嘴一笑,緊了緊身上的厚襖道:“沒關係,我頂得住。”

歐陽鋒想了想,除下身上的棉襖套在小寶身上,這下寶哥看起來更是臃腫不堪。歐陽鋒信手將小寶夾在左臂下,提氣縱身便往華山絕頂而去,遠遠望去彷彿夾着一個碩大的包裹……

歐陽鋒內力深厚無比,須臾未曾停歇,清晨上山,不到正午已臨近華山絕頂。此時天氣驟寒,鉛雲下壓,北風漸緊,接着天空便飄下一片片雪『花』來。饒是龍小寶身上裹着兩層厚厚的棉襖,此時身處華山之巔也感寒意刺骨。

歐陽鋒到了此處,意識似乎越來越清醒,哪裡還會分心關注小寶冷與不冷?臂彎夾着小寶,也不找地方避雪,頂風冒雪沿着懸崖峭壁大步行走。

又過片刻,風雪越來越大,龍小寶垂頭下望,才發覺身子已然凌空,下方即是萬仞深谷。又見歐陽峰腳下的道路覆着一層寒冰,甚是滑溜,難於辨認,加之狂風暴雪來襲,不由嚇得心驚『肉』跳,尋思着萬一老毒物腳底打滑,爺倆勢必跌入深谷,就此屍骨無存!

心慌意『亂』之下不敢再看,擰過頭來卻見歐陽鋒神『色』如常,夾着自己這一百幾十斤重的身子渾若無物,腳下信步而行,哪裡有半分搖晃,不覺心頭大定。

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小寶耳邊盡是北風呼嘯之聲,漫天大雪撲面而來幾乎已睜不開雙眼;忽聽歐陽鋒一聲大喝:“什麼人?”話音未落,足尖一點,已如大鳥般向前飛掠。

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大笑,直震得山谷齊鳴,便是狂風呼號也遮蓋不住半分。小寶心中一凜,暗忖來人內功深厚至極,竟似不在歐陽鋒之下。忽覺風雪驟然減弱,張目觀望,原來歐陽鋒已來到萬仞深谷的懸崖邊緣,身側有一塊大石頭剛好擋住了肆虐於天地間的暴風雪。

此時那笑聲猶未止歇,小寶循聲望去,只見斜下方數丈外有一人用三根手指勾住山石,全身凌空懸掛在萬仞深谷的峭壁之上,隨風搖擺,看似危險至極,實則便如手臂長在峭壁中一般穩如泰山,心知此人武功之高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歐陽鋒將小寶放在那塊大石邊上,向掛在懸崖峭壁上的那人喝道:“裝神『弄』鬼,還不快滾上來!”這聲喝問歐陽鋒以內力發出,隱有金鐵『交』鋒之音,甚是刺耳。

掛在峭壁上的那人突然止了笑聲,三指微一用力,一個翻身便躍上懸崖,大步向歐陽鋒走來,口中自語道:“這聲音聽着好熟,你是誰?”說話間已走到歐陽鋒近前。

此時風雪不知爲何突然變小,陽光微現,那人已看清歐陽鋒樣貌,陡然大叫道:“啊哈!原來是老毒物!”

龍小寶手扶大石,轉過身來一看,只見來人是個白鬚白髮的老翁,穿着一身破舊灰袍,揹着一個好大的紅『色』葫蘆,腰裡『插』着一根竹『棒』,滿面紅光,『精』神飽滿,神威凜凜。龍小寶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只看一眼便知來者正是天下聞名的一代奇俠“九指神丐”洪七公!

這裡是華山之巔,今日風雪漫天,不見藏邊五醜,七公不知爲何而來。

歐陽鋒斜眼看着洪七公,說道:“喂,你的武功好得很哪,你叫什麼名字?”

洪七公聽他如此發問,又見他神情『迷』茫,心知歐陽鋒當年發瘋之後時至今日也未曾痊癒,不由起了戲謔之心,笑道:“我叫歐陽鋒,你呢?”

老毒物一怔,覺得“歐陽鋒”這三個字果然非常熟悉,只是怎樣都想不起來。小寶在一旁呆呆的看着灑脫不羈的洪七公,見其身材也不如何高大,卻自有一股慷慨豪邁的英雄氣概,這隨身以具的當世大俠風度令他一見便爲之心折。一顆心怦怦『亂』跳,知道接下來兩大絕頂高手便要大打出手,不覺連寒冷也忘了。

歐陽鋒與洪七公乃是數十年的死仇,憎恨之意深印於腦,雖然腦子『迷』糊,不明所以,但一見到這老叫化便覺心中有氣。目中兇光漸現,喝道:“歐陽鋒,你一定知道我的名字,快告訴我!”

“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趕緊回家好好想想吧!”

“你不說,我殺了你!”

洪七公大笑道:“好吧,我告訴你。你的名字叫做……臭蛤蟆!”

歐陽鋒覺得“蛤蟆”這兩個字也很熟悉,來不及多想,因爲不知爲何他心中的殺氣越來越盛。洪七公見歐陽鋒神情異樣,暗中提氣小心戒備;呼吸間歐陽鋒果然大吼一聲,惡狠狠地撲了上去。洪七公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生平最得意的“降龍十八掌”,兩大絕世高手眨眼間便拳打腳踢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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