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咫尺天涯,十年以後

時已春暖花開,孫府後院練功場上不時傳來呼喝之聲。只見一十歲女童手持青鋒,上下舞動,左右而擊,雖然稚嫩,亦顯英氣勃勃。

龍小寶立於側,不時出聲指教,頗爲嚴厲。那女孩毫無怨言,極爲認真,摸爬滾打,少頃已是大汗淋漓,滿身塵土,臉面盡污。

這女孩正是孫家小妹——孫尚香!

話說小寶自與甄宓成親之後,吳侯便賜下府宅,內置奇花異石,亭臺樓閣,佔地頗廣,與侯府亦不遑多讓。每月教內庫撥下大把銀錢,但有所需,無不倍予,施恩甚重。

龍小寶自知此乃孫策意圖厚恩以收其心,坦然受之,絕不客氣,實無半分有愧之意。整日與甄宓尋歡作樂,遊山玩水,樂舞相伴,夜夜笙歌。閒暇時東遊西逛,遍訪江東英才,今日去太史慈府上聚飲歡宴;來日又至諸葛瑾家吟風弄月。匆匆數月,除卻周瑜、魯肅兩家少有往來,這廝便如昔日在許都一般,整日價呼朋喚友,將東吳一干有名的文臣武將折騰了個遍。堪稱惡名昭著,猶勝往昔。

魯肅爲人忠厚誠實,一向鄙夷小寶的人品,內心甚厭之,故寶哥只是禮節性的登門拜訪過兩次,免得自討沒趣;周瑜心機深沉,足智多謀,小寶實不願與其多有往來。偏偏周大都督總掌東吳軍機大事,日理萬機之餘最喜邀請小寶過府相聚,縱論天下大勢,談古論今,互教兵法韜略。

寶哥每去都督府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稍有不慎,口角漏風,被周瑜抓住蛛絲馬跡,窺中心意。好在周瑜一來軍務繁重,實非寶哥這等遊手好閒之輩可比;二來小喬的茶道的確如電影中描述的一般,世所罕見,難得一嘗。否則以寶哥憊懶隨意,無拘無束的性子,哪會沒事找事遭這份洋罪,任你是名留千古的當代名將,老子不高興,就不給你這個面子。

除了終日心安理得的花錢如流水以外,小寶倒也並非完全無所事事。正如練功場的那一幕,寶哥光榮地晉身爲人民教師的行列,成了孫尚香的私人教頭——習文斷字,文化課就免了。一來老子沒那份耐心;二來孫小姐也不是這方面的好材料。體育課嗎,還是可以教滴!

這孫尚香自小不喜女紅刺繡,最愛舞刀弄劍,常言長大以後要上陣殺敵,助兄長稱雄天下。在那個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女人在男人的眼裡不過是言聽計從,暖牀溫榻的附屬品,像孫尚香這般小小年紀便胸懷大志的女中丈夫,巾幗英豪,實在是鳳毛麟角!這也多得她是生在英雄滿門的孫氏家族,換了別家怕是早就被痛打訓斥,終生學武無望。

龍小寶每天都要使槍弄棒,勤練不綴,多了這麼個聰明伶俐,精靈可愛的小徒弟,倒也增加了不少樂趣。孫尚香也不知爲什麼與這牲口特別投緣,練武時恭敬有加,一口一個師傅;平日裡更是姐夫長,姐夫短,叫得甚是親熱。

除夕夜的時候,寶哥受邀與孫家滿門共度新年。席間心懷鬼胎的寶哥趁人不備,偷偷在甄宓的杯子裡下了兩片安眠藥——這玩意可比梁山好漢慣用的蒙汗藥好使多了,不消片刻甄宓便昏昏欲睡,睏意如潮。

小寶見機便託詞甄宓不勝酒力,告辭回府,安頓好已入夢鄉的“二太太”,便悄悄召喚出木瓜,開啓“宇宙之心”的傳送功能,星光微閃,寶哥已消失不見……

牀還是那張牀,人還是那個人……清冷寂寞的倩影獨倚牀頭,黛眉間噙着濃濃的相思情愁……

隱身的龍小寶癡癡的隔牆望着略顯清瘦的貂蟬,滿腔的思念化作數不盡的愛戀之意涌上心頭,只覺鼻子微酸,眼角發熱,視線竟變得有些模糊。

深吸了一口氣,止住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小寶輕輕地叩響了臥室的房門。

龍小寶輕咳了一聲,屋內立刻傳來貂蟬又驚又喜,似乎不敢相信,顫抖的驚呼:“是……是夫君嗎?”

寶哥悠悠長嘆,餘音未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未等眼前那張已是梨花帶雨的絕世嬌顏喜極歡呼,小寶已將貂蟬一把擁入懷中,脣齒相依,封住了貂嬋紅豔豔的櫻脣。

佳人如飲百年陳釀,近乎貪婪地死死抱住懷中無比熟悉的健碩身體,緊閉雙眼放肆地迴應着愛人炙熱如火的雙脣,生怕一旦睜開雙眸,眼前依舊是空蕩蕩的寂寞,不過是一場幸福的美夢!

此時哪還需要多說什麼,小寶回手掩住房門,抱起貂蟬大步走到牀邊,用盡所有的溫柔,溫暖着愛妻一如屋外寒冬般冰冷寂寞的芳心,直到一室皆春的愛巢響起一連串無比快樂滿足,幸福而羞澀的嬌-啼……

隨之而來的是小寶緊貼在貂蟬耳邊的一句深情無限的低語:“老婆,我愛你!”

貂蟬嚶嚀一聲,嬌-喘未平,已是淚落如雨,螓首深埋在寶哥的懷中,泣不成聲……

寒風如刀,冬雪紛飛,龍小寶落寞地坐在樓頂的天台,遠遠望着對面七樓的一扇窗戶。

透過結滿了厚厚一層冰霜的玻璃,幸福溫暖的一家三口正在客廳裡品嚐着熱騰騰的餃子,兩位老人的臉上掛滿了由衷的歡笑……

爸,媽!兒祝您二老長命百歲,身體健康!

龍小寶跪在天台厚及盈尺的雪中,雙手舉起手中的酒瓶,遙祝父母,仰面痛飲!辛辣的老白乾滑過喉頭,如一道流火在胃裡四散綻放,兩行淚水混着嘴角溢出的烈酒,滾滾而下,大滴大滴的灑落在雪中……

沽酒問蒼天,何處是我家?鄉愁最難解,孑然獨飄零!

新春除夕夜,龍小寶沒有忘記心愛的妻子,更沒有忘記摯愛的雙親!

年年如斯,徒喚奈何?歲歲遙祝,咫尺天涯……

每一年的春節伊始,直到正月十五,本應家家高掛彩燈,幸福歡笑,閤家團聚的時候,平日裡最愛熱鬧的龍小寶總是緊閉府門,深居內院,獨酌長嘆,不解愁容。

這麼多年了,年年如此,貂蟬從最初的不解、疑問、擔憂,到如今只是默默相依,斟酒相陪,整夜整夜的守候在寶哥的身邊,直到天明。

儘管心頭的疑惑一年勝過一年;儘管深愛的夫君至今也沒有解釋過隻言片語,可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貂蟬只是不時擔憂的偷看一眼小寶眉宇間化不開的鬱結憂苦,輕抿着杯中苦澀的美酒,真希望飲下的是一口口龍小寶心底的哀愁……

天明時,小寶走了。貂蟬含笑相送,沒有顯出半分的不捨與難過;只是當小寶轉身離去的一剎那,點點珠淚卻不爭氣的奪眶而出!用力掩住櫻口,用盡全身的力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因爲她知道這一哭,眼前那寬厚堅實,漸行漸遠的背影,便會立即止住前行的腳步,再也捨不得回返江東!

我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天下無雙的奇男子!他邁出的每一步都是爲了成就不世功勳,都是爲了完成一個無比艱辛的雄圖偉業,襄助主公一統天下!我又怎麼可以爲了自己強迫他留下來呢?爲了我的夫君,我願意忍受孤苦清冷,獨飲長夜的寂寞!

因爲終有一天,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我的夫君會解甲歸田,會洗淨滿身疲憊的征塵,與我相守到老!哪怕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已青絲染白,風華早逝,我的夫君依然會將我緊擁入懷,生死不棄……

龍小寶叮囑貂蟬不要告知任何人自己回來過,便又回到了江東。只是心中很是難受,只好精赤着上身,在寒風凜冽的清晨拼命的練功,以解胸中煩悶!

甄宓與小寶新婚不久,第一次見到寶哥對空獨酌,鬱悶憂愁的模樣,不免心下擔憂。只是問了幾句,見小寶不予作答,也不糾纏,徑自回房取出心愛的古琴,輕揮玉指,妙音如泉,以琴聲爲小寶送酒解愁……

直到正月十五子時過後,小寶突然放下酒杯,一聲輕嘆,起身走到甄宓面前,手按琴絃,止住了夜夜相伴的醉人樂曲,輕輕捧起甄宓凍得通紅的小手,放到嘴邊哈了幾口熱氣,靜靜地凝視着那雙清澈如水的美眸,柔聲含笑道:“天色已晚,咱們回去睡吧。”

甄宓見小寶終於露出了笑容,便也開心的一笑:“嗯,外面好冷……”

月光拉長了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好長好長……

時間已經到了公元二百年,不知不覺龍小寶已在三國時代征戰了整整十年之久。這日他與孫策同去郊外狩獵,邊行邊在心裡哼唱着陳奕迅的十年之後……

不知道再過十年之後,能不能真的助劉備一統天下;會不會心生厭倦,悄然離開這個亂世三國。只是心中多了兩道深心眷戀的牽絆,又如何割捨得下!

龍小寶正在心裡感慨唏噓,胡思亂想之時,孫策喝道:“小寶,快追!”

寶哥一愣,舉目一看,只見一頭野豬正望林中草深處急竄——想是馬蹄聲驚擾了這頭油光鋥亮,黑乎乎的大傢伙。小寶緊隨孫策,摒棄紛亂的思緒,催馬往山林深處急追。二人馬快,須臾間便已將周泰、呂蒙等人拋在了身後。

江東隨行的諸將知孫策與小寶皆有萬夫莫當之勇,倒也不怕有什麼山中猛獸傷到二人;只是護衛主公乃是職責所在——更何況此時孫策身邊的那位可是一個貌似人畜無害,實則橫行無忌的妖孽!雖然這姓龍的小子成了自家主公的妹夫,但在這爾虞我詐,諸侯林立的亂世,又有誰敢擔保“妹夫”不會變成“屠夫”!?畢竟龍小寶目前還是效忠於劉備的“敵人”!

當下幾員大將緊催戰馬,領着數十名孫策的親兵一路大呼小叫的緊追不捨,卻又哪裡追得上赤兔馬和爪黃飛電這等天下罕有的無雙寶馬!

眨眼間孫策和小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密林深處,周泰等人只得循着馬匹留下的痕跡慢慢尋找這兩位大爺……

“小寶,看吾箭術!”

急行中的孫策大呼着張弓搭箭,瞄準了倉皇逃命的野豬!

只聽嗖的一聲,箭如流星,正中奔行的獵物!孫策方要歡呼,卻見那頭野豬翻了幾個滾,爬起來帶着箭跑得更歡了——原來孫策那一箭射中了野豬的一邊屁股,卻沒有命中要害。野豬性情兇殘,皮糙肉厚,這一箭雖然狠狠射中了豬屁股,但卻沒能讓野豬重創!這傢伙負痛之下,更是沒命的跑路,速度反而又快了幾分!

這野豬逃起命來也很狡猾,在草叢中是七扭八拐,根本不走直線。孫策能夠一箭命中,其實這箭法已經算是相當高超!

小霸王懊惱的罵了一句粗話,大聲道:“小寶,你來射!孤非要吃了它不可!”

小寶本就是一吃貨,聞言立刻暗吞口水,當下取出一根特製的黑羽箭,拉開震天弓,便要親手搞定豐盛的晚餐……就在這時,小寶的耳朵一動,雙目微眯,精光一閃,弓開滿月,一箭射出!

強烈的破空聲響起,這一箭卻沒射向血流如注的野豬,而是射向了遠方的一棵大樹!

孫策心中方自詫異以寶哥的神射之能,何以竟會“差之千里”,只聞一聲慘呼,遠遠看見一道人影從那棵大樹上一頭栽落……

冬季時,大多數動物都過着食不果腹的艱難生活。在撐過寒冷的冬天之後,隨着冬眠的動物們紛紛醒來,山林中的野獸開始瘋狂的狩獵,拼命地大吃大喝,補充幾個月以來忍飢挨餓所損耗的脂肪和能量。

那頭野豬剛剛過上幾天好日子,不想便天降橫禍,死神來襲。原本這副身板兒就沒有恢復膘肥體壯的英武不凡,驟逢無妄之災,本是難逃厄運,眼看就要成爲人類這個最大的天敵的下酒菜,不想峰迴路轉,絕境逢生,身後那支帶着死亡氣息的奪命利箭竟然放了高射炮!

逃出生天的野豬撅着屁股,咬緊牙關,哼哧帶喘地玩兒命逃竄,身後傳來的金鐵交鳴,以及聲聲怒吼和慘呼,嚇得它更是口吐白沫!

“老天保佑那些直立行走的可怕生物最好互相殘殺,死的乾乾淨淨!”幸運的野豬邊跑邊在心裡虔誠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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