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真君來到迷茫的金鈴風面前,在她眉心輕輕一點。
“回家,回家……”
金鈴風喃喃自語,不住地掙扎,有要擺脫安思言手臂的跡象,眼神驟然一清,瞪圓了臉。
“江定,身上發生了什麼?”
她神色一怖。
強行扭曲人的意志,若不是發現得早,可能此生都不會再想來這裡,本能地要回到家裡。
安思言慎重地看了小區方向一眼。
“太陰劍意……”
定海真君手中浮現一縷月白色的劍意,輕輕碾碎,神色同樣有所震動:“據我所知,他只接觸過一次太陰劍宗的劍意,不過數年而已,就能強行以自己的劍意模擬出來,這份劍道天資……”
“老師,有什麼辦法能幫他嗎?”
安思言忍不住道。
“很難。”
定海真君面露爲難之色:“心魔劫只能自己擺脫,別人是沒有辦法幫忙的,強行打斷,有可能會給神魂造成無可挽回的重傷。”
“而且,我沒有見過這麼小年紀就出現心魔的人,沒有過處理經驗。”
“等等吧,再看看,我們修仙者的生命漫長,不急於一時。”
他揮手,打出一杆杆陣旗,一千餘杆,都是白玉爲底,純黑旗面,錯落有序地落在福臨小區的周圍,玄妙的神魂符文若隱若現,層層陣法庇護,見之讓人心中本能放鬆下來。
“三階安魂陣。”
定海真君習慣性地給周圍的學生講解道:“三階神魂類陣法,可以保護周圍凡人和修仙者,避免神魂被江定所傷。”
“當然,他潛意識裡一直有注意,除了可以擺脫類太陰劍意幻境遮蔽的練氣後期以上修仙者,目前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不過保護還是有必要的,後期他可能會失控。”
……
不知不覺,已經在家裡待了三年半的時間。
晚上,吃過飯,收拾完成後,一家三人又圍在客廳看電視,依然是狗血家庭倫理劇。
這種電視劇簡直是毒瘤,無論如何都無法播放乾淨。
江定閉目,像往常一樣進入睡眠之中。
翻來覆去的卻睡不着。
抱起枕頭又坐起來,眼中有茫然和落寂,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定,你竟然醒了?”
江園一奇:“這幾年以來,你一碰到電視劇就會沉沉地睡到十點鐘,今天怎麼了?”
“好好看你的電視。”
江定瞥了她一眼,懶得理會。 Www ▪тTk án ▪c ○
心中的煩躁卻無法排解,返回房間裡睡覺,呆呆地看着窗邊的夜景,徹底無法入眠了。
不過,似乎本來也不需要入眠。
一直在窗邊,默默地看着外面,到午夜,到凌晨六點。
起牀練劍,吃早餐。
送別媽媽和妹妹上學,去看望外公外婆,聽他們說話,然後吃晚飯,散步,看電視,睡覺。
這樣又過了月餘時間。
這種日子,簡單,平淡,千篇一律,但和親人待在一起,他並不覺得枯燥。
“只是,有一些同樣重要的東西,似乎被遺忘了。”
江定自語,終於忍耐不住多日積攢下來的焦躁,來到一株佈滿灰塵,被所有人下意識遺忘的盆景面前。
用手輕撫,滿手灰塵,露出藍金色的樹體。
不知怎麼,一股濃濃的悲傷涌上心頭,淚水幾乎要落下。
“媽媽,我可以不上學不上班,永遠留在伱身邊嗎?”
江定轉過頭,問道。
“那很好啊。”
“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吃喝還是負擔得起的。” 林晚秋怔了一下,有些心動,又搖了搖頭:“但是不行的,人要有自己的事業去做,不然精神會不完整的,永遠停留在幼年狀態,到最後連自己都會嫌棄自己,人生都會變得沒有意義了。”
“我大學畢業的時候,你外公外婆就這樣告訴我。”
“一個人不論經歷什麼,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是要有所經歷才行,這樣纔是完整的人生。”
“這樣嗎?”
江定一點點地撫摸藍金盆景,最後不顧灰塵,將其抱起來:“可是,您的生命,太過短暫。”
“我害怕修煉十幾次後,就再也見不到您,見不到外公外婆了。”
“是……這樣的啊。”
林晚秋一嘆。
“生老病死,就是這樣的。”
“媽媽也沒有辦法,外公外婆,也沒有辦法。”
“人會衰老……”
江園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八九十歲,皺紋白髮叢生的場景,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過區區百餘年至多二百餘年……”
江定自語,慢慢放下手中的盆景。
……
“年輕而又稚嫩的生命啊……”
定海真君臉上露出的一絲希望,又落下去,無奈道。
“你現在還是築基修士啊!”
金鈴風有些跳腳:“你也只是二百年多一點的壽命,什麼叫區區二百年,這都是元嬰修士六分之一的生命了。”
“這話化神修士來說還差不多。”
定海真君思索片刻,告知陣靈:“給他計算一下他母親築基的成功率。”
……
“叮!”
“臨時抽獎大優惠,可以計算預估一人的築基成功率,是否計算?”
陣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計算。”
江定下意識地相信,並且指定了已經六十幾歲的林晚秋作爲對象。
“姓名:林晚秋”
“年齡:六十四”
“預計練氣九層巔峰時間:一百一十一歲。”
“……超高齡:-43%,古木輪迴訣:+15%,極品築基丹:40%,悟性中下:-2%,歲月沉澱世事洞明:+1%,多次服用破階丹藥:-……”
“綜合成功率:6%。”
“6%?6%!”
江定豁然睜開眼睛。
一縷湛藍色的劍芒一閃而過。
方圓十公里範圍內驟然一清,發生變化,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消失了。
許多人眼神明亮了幾分,思慮片刻,卻也無足輕重,搖了搖頭,繼續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事情上。
鏗!
藍金小樹錚錚作響,抖落灰塵,樹體綻放明亮的光,歡快地震動,化爲一口尺許長的飛劍向他飛來。
“一場夢?”
江定接過飛劍,長嘆一聲。
眼中已經徹底恢復清明,但一股蕭瑟意味卻如何也遮掩不住。
並不如何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