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我就是吃個飯喝個酒,啥也沒說啊……”
那哥們明顯被壯壯的氣勢嚇住了,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對着壯壯微欠着身子,一臉懵逼。
“剛纔不是你喊的嗎?可別糊弄我,我告訴你,我我我……”
“我們大哥可不是吃飯長大的……”
壯壯接不上話,陸雲凡從後邊跳着腳替他接了句茬,把對方直接聽傻了。
心道,這人不是吃飯長大的,還能是吃什麼長大的?
壯壯扭頭狠狠瞪了陸雲凡一眼,再一扭頭,從廚房裡衝出了一個和他身高相差無幾的大個子,只是直徑卻比壯壯小了太多,但是脾氣卻大的很,皮膚很黑,手裡的廚師刀已經舉過了腦門,指着壯壯的方向,一聲不吭。
“剛纔是你喊的?媽了個巴子的,拿把破刀就想嚇唬爺爺,胖爺拿血和泥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撿屎呢。”
威猛無懼的壯壯大步踩的地板吭吭聲很大,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把地板踩斷幾塊,快速的上前,不由分說,一巴掌打掉了那高個子的黑男的手中刀,另一隻手看似隨意的在他胸前一搡,那高個子黑男竟然好似受了極大的撞擊,站立不穩,猛地向後倒去。
稀里嘩啦一陣碎響,擺放在牆邊的一排酒瓶子倒了滿地,林秋度和林苗小七相繼從一旁的廚房中露出腦袋,看着怒火沖天的壯壯和倒在地上茫然失措的張老闆。
壯壯道:“林大,剛纔是不是他,罵你們來着?”
林秋度連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倉皇失措的把倒在地上的張老闆扶了起來,轉而對壯壯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張老闆就是和我們開個玩笑,趕緊跟張老闆道歉!”
壯壯遊離的眼神在林苗和小七的臉上掃過,她們的表情各不相同,讓他難以猜測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加上林秋度一直在跟他使眼色,最終他決定還是退一步,先道了歉,至於到底是玩笑還是真的被爲難了,答案自會揭曉。
陸雲凡在後面見事情有變,湊過來笑着問:“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什麼誤會,今天店裡歇業,不接待客人,你們還是走吧!”
見到有人服軟,壯壯也收斂了怒火,張老闆直接給幾人下了逐客令,語氣中的冰冷讓人難以靠近。
“別啊,張老闆,你看這天也黑了,又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能去哪?好不容易到了您這,您就行個方便,我們明早一早就走,您看收多少錢合適,我們絕對一分不少!”林秋度拉着張老闆的胳膊幾乎是哀求着說。
“我說了,讓你們走,這麼客氣的話要是聽不進去,可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張老闆恨恨的一甩手,撿起掉在地上的刀,轉身去了廚房,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幾人站在門外,安靜了好一陣子。
剛剛被壯壯嚇的差點屁滾尿流的那哥們似乎也覺得張老闆有些過分了,但是卻只是嘆了口氣,坐下來繼續喝着他的酒。
“你們,要不就在這裡坐一晚上,老張一個人反正也趕不走你們!”
陸雲凡坐在那人對面,笑問道:“老哥怎麼稱呼?”
“叫我老孫好了。”老孫把一個酒杯放在陸雲凡面前,替他倒了杯酒,尚還有些懼色的看了一眼壯壯。
“孫大哥,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剛看你的樣子,好像知道些什麼?”陸雲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熱辣的白酒入喉,頓時一股熱浪直入肺腑,舒爽無比。
“老張啊,是個可憐人,這幾天情緒不好,要是惹惱了你們,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怎麼可能,我們就是投宿的,吃點東西歇歇腳,怎麼會跟人家店老闆鬧矛盾,來跟我說說,這頓算我的。”陸雲凡搶過老孫手裡的酒瓶,給他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上,敬了杯酒,端端正正的等着他的回答。
“嘿,你們還真有意思,行,跟你們說說就說說,但是你得再去櫃檯後邊給我拿瓶酒。”
“我來我來!”陸雲凡還沒應答,壯壯已經小跑着進了吧檯,抄起一瓶酒打開放在了兩人中間。
林秋度和林苗小七也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要說啊,你們來的確實不是時候,老張身上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個笑話,但是對他來說,可就是要命的大事了。”
老孫頓了一頓,抿了一口酒,嘶嘶哈哈的突然罵道:“這老張就是不厚道,讓他給我整個菜下酒,你瞅瞅,這鬧起情緒來,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唉,胖兄弟,你再辛苦一下,看看他櫃檯後邊是不是還有幾根火腿腸,也給拿過來。”
壯壯眉毛一皺,頓時明白老孫這是在故意刁難他,但是答案在人家肚子裡裝着,他只好忍了忍,又回去翻找,可是火腿腸沒找到,卻找到半袋花生米和一把能量棒,花生米給了他們下酒,能量棒正好給他們先補充一下。
樂滋滋的取了出來,把花生米扔在兩人的桌上,給幾人把能量棒分了,他們已經捱了一整天沒吃東西,這些能量棒就是他們的救命物。
“你們先吃了,我去給一鳴送一根。”壯壯轉身向外跑去,腳踏木地板的聲音依然是那麼讓人心驚膽戰。
林苗拿着那根能量棒,對林秋度說道:“我們不經過人家允許,就直接吃了人家的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現在急需補充體力,先吃,大不了給老張多點錢。”
老孫看着猶豫不決的林苗,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嘿嘿笑着道:“放心吃吧,老張不是小氣的人,要是他敢跟你們要,我饒不了他。”
陸雲凡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竟好像是苗苗有一些壞心思,當下心中便暗藏了一些怒火,但是表面卻依然不動聲色,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桌上。
“孫大哥,你剛纔說張老闆身上發生了一件要命的大事,是什麼大事?”
“我跟你說,這老張啊,以前跟你們一樣,是個熱衷於騎行運動的人,他那熱情,可不比你們少。也是因爲騎行,他認識了一個女孩,這女孩身材那叫一個棒,兩人搭夥,幾乎走遍了全國每一寸土地。”
“後來,兩人結婚了,婚後的生活和婚前終歸是有點不一樣的,老張還想繼續騎,他媳婦卻想安定下來,畢竟年齡也大了,家裡人也催着生個孩子。”
“誰也不知道老張怎麼想的,不騎行就不騎行唄,非要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開這個什麼騎行驛站,你說他這是跟誰過不去呢?還不是跟自己,婚都結了,他丈母孃死活不樂意,可是他就是倔。”
“這不,這家店就這麼在他的堅持下開起來了,可是開起來有什麼用呢,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根本沒有幾個人從這過,所有往西去高原的人都會查攻略,這條路荒涼又危險,沒人建議走這裡。話說回來,你們怎麼選了這條路?”
陸雲凡看了一眼林秋度,線路是林秋度和一鳴一起制定的,本意是選一條暢通的路,這樣騎行更加舒服,之前查詢攻略也查到了會有一些危險,就比如之前大半夜裡遇到了狼,他們也是運氣好,纔沒有把小命丟在半路上,但是這條路會這麼荒涼,他們卻都沒有想到。
“哦,我們就是喜歡探險,別說我們了,你繼續說。”
老孫順着陸雲凡的目光詫異的打量了一下林秋度,或許也能猜出個大概,嘿嘿笑着點了點頭,“那我就繼續說,老張媳婦也算是對他不錯,他做了個這麼荒唐的決定,也沒說跟他離婚,反倒是跟着他來了這,兩夫妻一起經營這家店,可是你也知道啊,人本來就少,要是再不把東西賣貴點,他們哪能活的下去?”
陸雲凡點了點頭。
“這老張就是這麼讓人想不通,山下鎮子上的商店賣多少錢他就賣多少錢,你說他能跟人家比嗎?人家一天賣多少?人家一天賣的東西都比他這一個月多,別說經營下去了,維持都是個問題。這裡又沒水沒電,全靠燃氣燈,兩天一罐燃氣,誰燒得起啊?”
“這不,日子是在過不下去了,他媳婦就一直勸他把這賣掉得了,能賣多少算多少,兩個人到哪找份工作都能過下去,嘿,人家偏不,硬在這耗着。老張媳婦沒辦法,一怒之下,跟着送菜的走了,留下一句狠話,是個男人都比他強。”
“私奔了?”陸雲凡問道。
“私什麼奔?鎮上誰不知道倆人的感情,到現在婚也沒離,大半年了,他媳婦根本沒走,就在鎮上,我天天見,不讓我告訴老張。一個大姑娘,支了個攤給人修自行車,你說這,讓人看的心疼。鎮上好多小夥子去套近乎,都被拒絕了,跟誰也不往來。你們反正要去鎮上的,也會見到她,要是能說上話,就勸勸。”
陸雲凡有些不解,聽了這麼半天,好像病竈應該是在老張身上,爲什麼要去勸他媳婦呢?要勸也應該勸老張纔對啊,不盈利的店,開起來根本就毫無意義,如果說是爲了幫助誤走這條山路的騎行者,完全可以用另外的辦法。一直堅守在這裡,說不定就還有別的隱情。
“你有沒有勸過老張?”
“這不廢話嘛,他都欠了我倆月煤氣罐的錢了!”老孫伸着兩根手指頭,又是恨又是惱,咕嚕一口把小半杯的白酒都灌進了肚子裡。
“實話不瞞你說,我這次來就是要賬來的,而且加價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價格翻個倍,不過分吧?”
陸雲凡苦澀的點着頭:“不過分,三倍都不過分!”
“這混蛋還跟我生氣了,說要加就加一百倍一千倍,見一個宰一個,乾脆連他也當個這條路上的災難得了。這不,就讓你們撞槍口上了!”
陸雲凡挑着眉毛看着他,恍然大悟,就連坐在一旁的林秋度三人也是變幻了神色,像是找到了老張發火的根源,而他們有意馬上就把這個根源給解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