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那如果劉四不肯承認他的錯誤呢?”
那中年警察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是陸雲凡卻沒有顧忌,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這件事情就是這樣,打人的會留下痕跡,成爲鐵證,挑事的卻沒有留下痕跡,要是劉四執意不肯承認自己做過什麼,那豈不是張力和小華就要承擔所有罪名了?”
“小同志啊,我知道,你是他們的朋友,爲他們說兩句話無可厚非,但是辦案和講人情不一樣,證據纔是最關鍵的,劉四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們都會仔細的調查,不會冤枉了好人,也不會錯放了壞人,這一點你要相信我們!”
“警察同志,那我問你,若路人甲和路人乙走在路上,站在監控下面對話,路人甲對路人乙出口污言穢語,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氣的路人乙心臟病差點發作,情急之下,把路人甲暴打一頓,監控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們的對話卻一無所知,就算查起來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甚至口舌伶俐的路人甲還可能會歪曲事實,故意陷害路人乙,對這樣的事情,我想請問,您怎麼看?”
“民法通則對你的問題有明確的解釋,你的意思是路人甲的污言穢語是否被證實存在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罵人侮辱人都是違法犯罪,但是回到剛纔的問題上,這一切都是要有證據的。小同志,你能想到這一點,便知道你也是個懂法的人,所以我現在是在勸告這兩位能夠同意和解,至於劉四那邊,我們會去努力,如果他抵死不認,我們也會用我們的辦法讓他說出實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八字標語不是掛着玩的,你應該對我們有信心。”
那中年警察一指牆上掛着的八個大字,竟是那麼肅穆威嚴,讓陸雲凡感到一陣羞愧難當。
之前他從沒有聽說過罵人的受到懲罰,便一門心思的認爲,國家對此根本沒有明文規定,是一個法律上的大漏洞,可是現在看來,一切並非如此,那民事通則也應該回頭去翻一翻,省的再落下個不學無術的名聲。
三言兩語被駁斥的口不能言,一鳴也拉了拉陸雲凡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跟警察犟嘴,要是惹惱了對方,說不定幫不到老張,還會讓他們兩個陷入更爲不利的局面。
現在是警方居中調解,要是劉四真的矢口否認,再加上警方的刻意偏袒,那老張和他媳婦可就真的要啞巴吃黃連了。
陸雲凡自然明白一鳴的意思,即便是一鳴沒有拉他,單單這個老警察的話就已經讓他知道自己太過激進了。
“對不起,我太冒失了,那我能不能問一下,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情況我已經瞭解了,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但是不要離開鎮子,等劉四醒過來,事情告一段落,那時候你們纔是真正的自由,這個收回去吧。”
老警察把桌上的結婚證向後一推,轉身向外走去。
小華拿過去打開,僅僅看了一眼便淚流滿面。
“好了,好了,我們先回去吧,這幾天我不能回驛站了,要和逆住一起了。”
“不然呢?你還想住到哪去?”小華拍打了他幾下,羞澀的把目光投向端坐在那看着他們卿卿我我的陸雲凡和一鳴身上。
張力恍然大悟,傻笑着指着兩人說道:“你看我,緊張過頭,都忘了介紹了,他們兩個是騎行去高原的,路過咱們的店,之前我跟你說的驛站的買家,就是他們。”
小華微微點了點頭,笑着示意了一下卻沒有講話,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張力。
張力微微蹙眉,但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來說道:“我們先換個地方,折騰了一上午,馬上中午了,我請你們吃飯吧?”
陸雲凡和一鳴雙雙同意,於是四人離開了派出所,一出門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老孫。
見他們出來,急忙迎了上去:“我說老張,你說你欠着我那麼多錢,胡鬧什麼啊?你要真出點事,我那些錢可找誰要去啊?”
張力根本就懶得搭理他,摟着小華把他擠到一旁。
反倒是小華掙脫了張力的大手,對着老孫招了招手說道:“今天老張請吃飯,一起吧。”
“好嘞,這鐵公雞今天終於肯拔根毛了。”老孫喜出望外,跟着跑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小華問。
“不對啊,他昨天收入的錢都給我結了煤氣費了,他哪裡還有錢請吃飯?”
張力頭也不回的哈哈大笑道:“我吃軟飯行不行,咋了,軟飯你吃不下?吃不下就回家去,你老婆沒準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辣子雞,保管你爽上天!”
“嘿,債主還沒說什麼,你這欠錢的倒嘴賤上了,今天你家的軟飯我還吃定了,也別想讓我感激你,就當是欠款的利息了。”老孫黑眼球向上一揚,又追了上來。
“你昨晚把我店裡的酒喝了兩瓶,半口袋花生米也都給吃了,這都幾個利息了,吃了人家的還不知感恩,你這叫沒人性!”
“昨晚我就跟你說過了,那一頓算在小陸頭上……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沒收他的錢,現在想起來找後頭了,但你別找我啊,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
領回了媳婦,張力的話也跟着多了起來,老孫的話昨天晚上確實說過了,但是他昨天心情很不好,直接就把他的話給忽略了,更何況今天早晨在早餐攤,陸雲凡就留給了他三百塊,對於身無分文的他來說,這已經是個巨大的人情了,他又怎麼可能再去跟陸雲凡要錢,因此在這個話題上他一下子被憋住了。
鎮子太小,根本沒有稍微大一點的飯店,只有北面的街上有一家麪館,倒是距離小華租的房子不遠,幾人驅車到了那裡,發現根本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於是乾脆一合計,不如買點東西直接去小華的家裡,雖然屋子不大,但是院子還是比較敞亮的,隨便鋪上點東西在地上,幾人完全就可以盤膝及地。
隨便買了點熟食、花生米,白酒兩瓶啤酒若干,趁着小華去準備涼菜的時間,幾人就在院子裡擺了些磚,鋪上塊木板當桌子,擺杯喝了起來。
幾杯酒下肚,就着這簡陋的一餐酒席,張力和陸雲凡又說起了驛站轉手的事情。
價格是陸雲凡一直頭疼的事情,這麼個破店,說實在的,根本就不值五十萬,就算加上商標轉讓金,到五十萬也有好遠的距離呢,但是入股的話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那便是這兩個人還會不會繼續留在這裡。
要是張力和小華要離開了,他入股的這店根本就沒人經營了,鐵定成了遺址,那他繼續投資也就是個沒長腦子的冤大頭了。
一鳴和他有同樣的思路,只是這根本就不關他的事,再加上他也不相信陸雲凡會真的那麼蠢,因此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坐在那,偶爾喝口酒,若干熟食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小陸,我和小華商量過了,就把這店過給你了,商標也一起。”
陸雲凡滋的一聲,喝了一口酒,沒有答話,也沒有看他一眼。
“一萬塊。”
“噗!”陸雲凡沒有下嚥的酒直接噴了出來,漫天的水霧飄然落下,全都落在了小桌上的吃食上。
一鳴臉龐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夾起一塊嗅了嗅,再次塞進了嘴裡,好像他們的談話跟他毫無關係一般,低聲嘟囔着:“酒精消毒,消毒消毒,認了……”
老孫雖然沒有噴口酒,但是卻也一臉詫異的盯着張力問:“老張,你是不是瘋了,你這店裝修到開業可是花了二十多萬,你忍心一萬塊賣了?”
其實他所關心的根本不是店鋪轉讓金的問題,就這麼個破店,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營業額少的可憐,能源支出卻大的可怕,只要正常點的人,早就挑着扁擔帶着值錢的家當撤走了,也只有一根筋的張力會一直守在這。
最主要的,要是這裡轉讓了,陸雲凡這個遠道而來的傢伙,說不定根本不會正兒八經的去經營,就算他有錢,也不見得會這麼密集的訂購煤氣罐,那他不是直接少了一大筆收入?
那他哪能樂意?
“有你什麼事?店賣了就有錢還給你了,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你倒先急了?”
陸雲凡笑呵呵的接過他的問題說道:“他怕要是店歸我了,我不找他買煤氣罐了。”
“是這樣嗎?”張力歪着腦袋問他,老孫一下子蒙了,哪有人能把人心摸的這麼準的,他只是心裡有一點小九九而已,話還沒撂利索就被人看破了,半拉豬耳朵叼在嘴裡,都忘了繼續嚼了。
陸雲凡煞有其事的對老孫說道:“你所想的都寫在臉上,我想不知道都難,你這個傢伙吧,就是太認錢了,不過關乎自己利益的事,你卻能超長髮揮自己的水平,所以我想交給你個差事,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給錢嗎?”老孫噗拉一聲把嘴裡的肉都吐了,張力和一鳴在一旁低聲埋怨他浪費食材。
陸雲凡笑着說道:“一個月兩千。”
“那我幹了,你說吧,什麼差事?”
陸雲凡緩了一緩,抽出一根菸點了,悠閒的吐了個菸圈,慢條斯理的樣子很是欠揍,老孫等不及,乾脆把筷子也放下了,向着陸雲凡的跟前又湊了湊,追問道:“你別吊人胃口了,趕緊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