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嘴角微微向後一拉,似乎是想安慰一下緊張的有些發抖的林苗,只是她似乎就連最後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嘴巴微微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林秋度取下了單車上的手電筒,光線照射在她的手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左手的手背上有四個被擦破的傷口,雖然傷口並不大,也沒有嚴重出血,但是整個左手都已經腫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紫皮的饅頭。
“不行,必須馬上送她去醫院,林秋度,你馱着她,壯壯開路,苗苗導航,行李我來處理,一鳴……一鳴去哪了?”陸雲凡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小七這明顯是傷到了筋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骨頭,但是她的臉色就知道,絕對不能繼續拖延了。
“一鳴好像去追那輛摩托車了!”壯壯低聲說了一句。
“先不管他了,之後我來聯繫,大家馬上行動。”林秋度這次並沒有對他的安排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微微點了點頭,快速的卸下了後座上的行李。幾人合力把小七扶上他的後座,又用傘繩把她固定在林秋度的身體上,便急匆匆的出發了。
看着幾人匆匆離去,陸雲凡把行李盡皆捆綁在黑仔的後座架上,行李超重,所以他也沒辦法繼續騎着走了,更何況還有小七已經嚴重變形的單車需要他拖着。
望了望前方,已經看不到了他們的身影,陸雲凡想給一鳴打個電話,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而此時更遠處的前方,一鳴也確如陸雲凡猜測的那般,正拼盡了力量追趕着那肇事的摩托車。
“狗孃養的,還敢跑!”一鳴雙目圓整,眉頭緊鎖,死死盯着前面那正快速逃竄的摩托車,腳下的速度也發揮到了極致。
“寶哥,快,後面那人還在跟着。”女子尖銳而又討厭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尤其是看到一鳴的窮追不捨,更是嚇的魂飛魄散。
這時一鳴的單車卻突然發出了一陣異響,“咔咔,崩!”一鳴惱恨的看了腳下一眼,只好不甘心的停下了單車,一拳打在單車車把上,看着絕塵而去的摩托車,下了車一腳把他那心愛的單車踹翻在地。
關鍵時刻掉鏈子,恐怕他都能做這句話的原型了,雖然對方是機動車,他卻有十足的信心追上,可是誰能想到最後會出現這樣的意外,短短一分鐘不到,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一鳴無奈,只好掏出手機撥通了110報警。
剛剛掛斷了電話,壯壯便從夜色中風馳電掣的呼嘯而至。
“躲開躲開,一鳴快閃開!”壯壯大喊着繞過他,繼續向前,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後面的林苗尾隨而至:“一鳴,去醫院,在秋度後面壓陣!”說罷一樣的疾馳而過。
林秋度緊緊抓着車把,不敢有絲毫懈怠,見到一鳴更是半句話也沒有多說,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在他前面的林苗半分。
互相認識這麼久,一鳴還沒見過他們這樣,又怎麼會看不清眼下的情況,迅速的上好車鏈,準備隨行。這時後面一輛拖拉機冒着濃濃的青煙也追了過來,竟然也是一副生死時速的樣子,他只好先讓開一些,讓這輛瘋狂的拖拉機先過。沒成想拖拉機後車鬥裡竟然是帶着兩輛單車的陸雲凡。
“別他媽瞅了,趕緊走!”陸雲凡扔下一句話,在拖拉機巨大的噪音下,也不知道一鳴是否聽見,拖拉機更是停也沒停。
“我靠,沒想到我倒成了最沒用的!”一鳴撓了撓後腦勺,苦笑一聲,上車追着前面的拖拉機而去。
夜色中壯壯和林苗走進了小路,可是拖拉機卻不能開進小巷,只好停在了大路旁,到鎮醫院還有幾百米的距離,陸雲凡讓司機停在了最近的三岔路口。
“你在哪搞了輛拖拉機啊?”一鳴追了過來,把單車停在一旁幫着一起把行李和單車都卸了下來。
“喏,這個咯!”陸雲凡搓着兩根手指,眼裡盡是壞笑。
“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叫有錢走遍天下!”
“土豪!鎮醫院就在這條小街西頭,我們也趕緊過去吧。”卸完行李,一鳴催促着。他一直沒看到小七究竟怎麼樣了,只在林秋度馱着她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精神萎靡,似乎還昏昏沉沉,這也讓他十分擔心。
“你不用着急,小七隻是傷到了手,現在應該只是休克,住院是肯定的了,大家騎了一天車也都很累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然後再去醫院替換他們。”
守着這麼一堆行李,陸雲凡叉腰嘆了口氣。還有小七的單車也需要維修,恐怕他們又要在這裡待上幾天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們就先去找個地方住下,不過這鎮子這麼小,恐怕連個像樣的單車店都沒有,要修車還得去縣城看看。”
“那就等明天再說吧,你先去找找看,附近有沒有旅館,我在這看着行李。”
“好!”一鳴四下張望了一下,掏出手機想在地圖上碰碰運氣,現在的地圖軟件一般都標註了酒店旅館,找起來方便的多。
看着他走遠,陸雲凡對着拖拉機師傅一招手,從揹包裡拿出兩張紅票票遞了過去。
鎮醫院,林苗和壯壯焦急的守在病牀前,小七的傷口已經處理過幷包紮了起來,果然是傷到了手背上的筋,而且血管破裂,整個手都腫成了饅頭,別說繼續騎車了,動一動都會痛的眼淚直流。
壯壯摟着林苗的肩膀安慰着:“苗苗,小七一定會沒事的。”
“嗯,只是她這個樣子,看着就好疼。”林苗抽噎着,靠在壯壯的肩上,那寬大的肩膀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雖然她並不想靠在他的身上,可是此時此刻,屋裡卻只有他。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壯壯偷偷抹了一下眼睛,沒有讓淚水流出來,林秋度似乎也是怕看到這一幕,所以才藉口在外面看着單車,而讓這悲傷的故事情節只發生在他們之間。
護士給小七包紮好傷口,打了破傷風的針,掛好吊瓶就離開了。而小七卻是在躺在病牀上之後,便沉沉睡去,甚至連打針都沒有清醒過來。此刻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幾分血色,只是額頭上的汗滴一直是密密的一層。
看到情況算是穩定住,林苗對壯壯說道:“要不,你和林大先去吃點東西吧,都累了一天了。”
“小七這個樣子,我們哪裡吃的下嘛?”壯壯苦着臉,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那氣氛別提有多尷尬了,林苗噗嗤就笑了。
“去吧,誰吃不下我都不信你吃不下。”這時小七竟然幽幽睜開眼睛,也有氣無力的笑了一聲道。
“你醒啦?”
“我敢不醒嗎?你們兩個在這嗚啦啦的哭鼻子,我都以爲我自個死了,這我哪甘心,得睜開眼瞅瞅自己是不是真掛了。”小七牽強的笑了一聲,緊接着便是一聲咳嗽,這一聲咳嗽卻讓她虛弱的身體差點背過氣去。
林苗連忙跑到牀邊抓住了她的手,“幸好你只傷到了手。”
“真是可恨,恐怕要留下幾道疤了。”小七看着自己裹成一團白球的手,嘆了口氣,看着杵在那的壯壯,眼珠子一轉說道:“壯哥,你和林大去吃飯吧,回來的時候幫我買瓶橙汁,不知怎麼回事,嘴裡一直是苦的。”
“哦,你想喝果汁,我馬上給你買!”壯壯不知小七另有深意,拔腿就往外走。
小七真是對他無語了,這是他唯一不願直白說出口的話了,可是壯壯這一根筋偏偏就是什麼也不懂。皺了皺鼻子看了一眼林苗,林苗馬上明白了,對即將踏出門口的壯壯喊道:“壯壯,你們出去給陸雲凡打個電話,看他到了沒有,叫上他們一起先去吃飯吧,回來的時候給我隨便帶點什麼就好,不用着急慢慢吃!”
壯壯似懂非懂的撓着頭,程序員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連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懂,更別提搞懂女人心了。直到林秋度問起,他才若有所思的意識到,似乎兩個姑娘是有什麼私密話題要講。
看着壯壯和林秋度離開鎮醫院大院,林苗這才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倒是沒有,就是我好像那個來了,我現在動也動不了,所以……”
林苗白了她一眼,也終於舒了口氣,“我當什麼事呢,嚇我一跳!”
“嘿嘿,幸虧我還有你,要是跟幾個大男人出門,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小七扭扭捏捏的擡起那隻沒受傷的手,林苗一把抓過,狠狠的親了一口,在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小包裹,掀開了她的被子。
“話說,你對陸雲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傢伙可是佔了你好大便宜了。”
“朋友啊,只是普通朋友。”林苗手中動作一頓,繼而恢復了正常態。
“你跟我還藏着掖着,就算你裝的再好,還能逃過我的眼睛?”小七不屑的切了一聲。
“他也佔了你好大便宜,你怎麼說?”
“他佔老孃便宜,老孃都已經還回去了,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早就讓他斷子絕孫了!”小七想起襲胸事件,心中又開始惱火,擡腿就要踢出去,卻被林苗一把給按住了。
“還折騰什麼,你也不看看自己,都血流成河了還這麼不安分。”
“我這是想起了那個無恥的傢伙造成的條件反射!”小七無力的反駁,說完連她自己都笑了。就像陸雲凡說的,只不過是條件反射而已,不知不覺的,她竟然連抵賴的話都學了個有模有樣。
林苗收拾着他沾滿血漬的內褲和手紙,要儘快把這些東西扔到院裡的垃圾桶裡,要是被那幾個大男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可是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剎的聲音格外刺耳,林苗還想仔細聽聽是不是到他們病房的,可是還沒聽清楚,陸雲凡嘴裡叼着一個包子,已經出現在了門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苗手裡的那一堆紅色的東西。
一鳴隨後而至,似乎是沒有意料到陸雲凡會突然停住,直接撞在他的身上,讓陸雲凡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幸好嘴裡還有個包子墊着,不然又是一臉鮮血了。
“小七,小七…….”一把鼻涕一把淚,陸雲凡把手裡裝着包子和肉餅的塑料袋猛的甩了出去,趴在地上淚流滿面。
一鳴同樣的心中滯塞,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從那紅通通的眼眶中流出。
“不……不是說就傷到了手嗎?怎麼會流了這麼多血?大夫呢?大夫!”一鳴囈語一般唸叨了幾句,大喊着沿着來路跑去。
小七和林苗都懵了,他們誰也沒想到支走了大壯,卻被兩個更精明的人看到了。而且這,好像連解釋起來都有些不好開口,林苗快速的把手裡的袋子藏在身後跑到門口:“一鳴,你給我回來!”然後踢了幾腳趴在地上的陸雲凡,讓他也站起身來,氣鼓鼓的向外走去。
陸雲凡和一鳴偷偷靠着牆壁抹着眼淚,他們看到小七眼睛滴溜溜轉着,才知道事態還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嚴重,也都踏實下來,各自揣摩着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