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部的路上趙繼軍的心情比來時還要沉重。
話已說出,不能不做,該如何找高支書也就是高董事長談,對趙繼軍來講是個不小的困擾。
一個人的影子出現在趙繼軍的腦海裡。李支書,找李支書商量!想到退休不久的老支書,趙繼軍來了精神。
自行車蹬得飛快,到了村部,急匆匆地小跑着回到辦公室。
輕輕地關上房門,連忙掏出手機,迫不及待地撥了李支書的手機。
“嘀……”手機放在耳邊,趙繼軍在屋裡來回走動着。
“喂!”電話那頭傳來李支書低沉的聲音。
“李支書你還好嗎?我是小趙啊。”
“喲,趙啊,怎麼想起來打電話給我了?”趙繼軍彷彿看到了老支書慈祥的面容。
“一來是問候您,二來……”
“碰到困難了?你不願跟我這個老朋友講講?”
“願意,願意!是這樣的……”趙繼軍把事情原原本本向老支書講述了一遍。
“這件事你自己看着辦吧。”李支書的回答讓趙繼軍既吃驚又失望。
“您就指點指點我唄!”
“送你八個字:‘勇往直前,獨立思考。’記住了沒?”
“勇往直前,獨立思考。”趙繼軍重複了一遍,說:“我記住了。可是……”
“就先聊到這裡吧,我這邊有點事,小夥子。”
話剛說完李支書便掛了電話。
“勇往……”趙繼軍仔細地揣摩着李支書最後說的“八字經”,感到有些迷茫。
李支書是讓我往前衝?他怎麼不也不爲我考慮考慮,我要是幫工人說話,影響到高金髮、韓廠長和工廠管理人員的獎金,他們會不會恨我?我以後在李園村怎麼混下去啊;如果不幫工人說話,我這個工會主席是不是有點不稱職,特別是那位素未謀面受了傷的姑娘,如果不出面維權,我對得起人家嗎?良心何安?
唉,趙繼軍輕嘆口氣,這是件頭疼的事。要是不發生這樣的事該有多好!可人世間往往事事難以意料。
趙繼軍如同被趕上架的鴨子,不能不硬着頭皮往前走。
老支書說得對,乾脆就“勇往直前!”。想罷,便坐下來打開電腦,打開網頁搜索起工會和工傷鑑定方面的信息。
趙繼軍看得非常仔細,這些對趙繼軍來說就像是旱地求甘雨,非常有用,更是急用。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趙繼軍的心裡算是有了點譜,倒了杯茶先讓自己放鬆一下,接下來會跟高金髮談得怎麼樣,心裡着實沒底。
“咚咚”趙繼軍已站在高金髮辦公室的門外。
“請進!”
趙繼軍推門而進,高金髮正笑眯眯地握着電話,朝趙繼軍看了一眼,便對着電話說:“我這還有點事,我們就聊到個好不好?擺擺!”
掛了電話之後,高金髮顯得十分高興,看來心情非常好。
“小趙,難得到我辦公室來啊,請坐。”高金髮客氣地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說。
“高支書,我想跟你談談源潮製衣廠女工小王受傷的事。”趙繼軍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
“喲,趙弟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對這件事這麼上心?”說着高金髮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取了個紙杯給趙繼軍泡了杯茶。
“因爲我是工廠的工會主席,受員工之託我不得不找你啊。”
“你是工會主席,我還是董事長哩,我比你大多少級你知道嗎?由韓廠長來處理好了,不用你操心。”高金髮勸說道。
“韓工不是不在嘛,是不是藉故走開了?”趙繼軍問。
“這個嘛”高金髮的眼睛骨碌轉了一下說:“這個你別管了,我呢在工業經濟這一塊只抓些大的方面,用原來李支書的話說就是那個啥,把握方向,對把握方向!這些小事情我是沒功夫去操心的。”
“高支書,現在工人都罷工了,我剛纔去了廠裡。不處理,我覺得不好吧。”
“什麼?罷工了?”高金髮感到有些吃驚。
“是的,這事啥時解決好,工人打算就啥時開工。我是工會主席,他們都來找我,我沒辦法推掉啊。”趙繼軍爲難地說。
“好推啊,你可以推給老韓或者推到我身上嘛。小趙這個你就不懂了吧,有時管理上就得相互推一推,就要難爲難爲那些想佔便宜的人。否則會隔三差五整出些破事來。”高金髮興致勃勃地跟趙繼軍談起自己的管理體驗。
“高支書,問題是工廠是有責任的,人家手指頭都斷了,工廠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高金髮的臉陰了一下,說:“小趙,這事你別管了,比你級別高的人都不願意管,你更犯不着。老韓要是解決不了,自然會出面找我,用不着你操心。”
“高支書,手指頭說沒就沒了,對一個年輕女孩來說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覺得廠裡做得事得講良心啊。”趙繼軍大膽地說。
“良心?良心值幾個錢?小趙,你太年青了。”高金髮一臉的不屑。
“工人如果繼續罷工怎麼辦?”趙繼軍問。
“繼續罷工就讓他們罷好了,反正拿不到工資,故意跟錢過不去,這幫人也真是的。”說着從辦公桌上的一個小盒子裡,抽出一根牙籤,很快嘴裡就發出“矢矢”的聲音。
趙繼軍見高金髮剔牙,便不再吭聲,心裡涌動着一小股怒氣。
“小趙,還有其他的事嗎?”將牙籤撥出,高金髮略顯得冷淡地說。
“韓廠長要出差幾天啊?”趙繼軍問。
“一小時後就能到廠裡。這件就到此爲止,這種事你高哥我經得多了,你一軟那幫人就硬,你睬都不睬他,過幾天也就消停了。”
“高支書,那我過去了!”趙繼軍鐵青着臉離開了高金髮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