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生專幹李爽開着吉普車來到李園村。李爽這次來的目的是清理計劃生育罰款的尾款。
李爽的到來讓趙繼軍非常高興。這哥倆關起門來在屋裡燃燃煙，說說悄悄話自是難免。
“李哥，你走過之後，我有點想你哦。”趙繼軍真誠地說。
“兄弟，我們也惦記着你，強哥昨天回來上班第一句話臼我有沒有跟你取得聯繫，強哥閡都關心你啊。”李爽也很真誠。
“我現在是兩天一包煙了，有癮了，斷一天煙就難受。”趙繼軍談起抽菸的感受。
李爽聽了趙繼軍的話，感到非常開心，培養了一位菸民一直是他津津樂道的事情。
“小趙，在這還習慣吧？”李爽關切地問。
趙繼軍點點頭說：“還行，李哥。你這幾天過得怎樣？”
“就那熊樣子唄，不是下隊就是打牌。”李爽顯得毫無激情。
“李園村十二組李一水家的計劃生育罰款還沒交清，年終了要催款啦！”李爽說起了正題。
“李一水？”趙繼軍想起前兩天因栽樹鬧糾紛的那戶人家，夫妻倆的模樣現在還能回憶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出發吧。”李爽站了起來。
“嗯”趙繼軍附合了一聲。
李爽向李支書打了聲招呼便拉着趙繼軍上了車，直奔李一水家。
李園村的村莊規劃搞得不錯，車子開起來比較順暢，路寬闊又平坦。
李一水的家僅僅是三間瓦房，院子都沒有，與兩邊的漂亮的樓房相比，顯得是那麼寒酸，這個村的富看來也只是整體上的，並不是每家每戶都很有錢。
“李一水，錢準備得怎麼樣了？”李爽見到正在修理自行車的李一水便劈頭蓋臉地問。
“什麼？”李一水一愣。
“還認識我嗎？計生辦的李爽。”李爽介紹起自己。
李一水趕忙站起來，把手放在一石臺上的臉盆裡洗了洗，說：“李專幹，我怎麼不認識啊。錢是準備了，可還差一點。”
“差多少？”李爽問。
“差7000多，嘿嘿。”李一水憨厚地笑了笑。
“不會吧，李一水，你上次差10000，現在差7000多，搞了半天你才籌了2000多塊啊。”李爽流不滿地說。
“俺家真掙不到錢，這2000多還是借的呢。”李一水的老婆溫柔地說。這跟上次到村部吵架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計劃生育的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多生孩子就得交罰款，交不起就別生，這道理很簡單啊。”李爽的話說得李一水夫妻倆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李一水的老婆又低聲下氣地說：“李專幹，俺真交不起，又不是故意不交的！”
“那你就等着扒房子吧！再過十來天我還過來，你那2000多塊這次也不帶回了。”李爽放出了狠話。
“李專幹，求你了，你也看到了俺們家的情況了，娃也生了，總不能把俺全家都抓去坐牢吧。”
“我管不了你這麼多，你不交錢，只能扒房子。否則我沒法給上面交待知道不？”李爽準備上車。
“李專幹，就不能少罰一點嗎？我現在家裡有2000多，再到村上轉轉看看，看能不能再借點過來。俺絕對不是跟你耍賴皮的，你們計生辦的人都是說一不二，房子要是真扒了，俺的日子也沒法過了呀。你看你兩位能不能等我一會，我再去借借看。”李爽被李一水的老婆說動了心，站在一旁的趙繼軍也有點同情。
李一水的老婆，沿着門口那條路，往東面走去。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很快便走了進去。
李爽和趙繼軍坐在車裡聽着音樂，抽着香菸，怡然自得。
李一水的老婆領着一個人，走了過來。“那不是高主任嗎？”趙繼軍叫了起來。
“啊？把主任拉來幹嘛，媽的，這個死女人！”李爽關掉音樂，下了車。
“喲，李老弟，都快到我家門了，怎麼也不過來坐坐。”高金髮熱情地打起招呼。
李爽從沒去過高金髮的家，所以也不知道。
李一水的老婆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閃到了高金髮的身後，高金髮此時就成了她的擋箭牌。
高金髮從兜裡掏出一包“中華”，發給李爽和趙繼軍每人一支。李爽將香菸無奈地放到嘴裡，高金髮連忙拿出打火機給李爽點上火，回頭又幫趙繼軍點上。
李爽看了看躲在高金髮身後的李一水的老婆，又看了看高金髮，不知如何開口。
“李專幹，這個李一水家呢，的確是我們村的困難戶，我準備打個報告上去，看剩下的錢能不能減免，你看怎麼樣？”高金髮用一種迎合的目光看着李爽。
李爽低頭不語。半響，李爽開口道：“高主任，你給你們村的人講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別的村主任向來都是堅決支持計劃生育工作的，你們村比別的村富，一遇到罰款，你們村的困難戶就開始多了起來。這是咋回事啊？”
“你說得是，老弟。以後我再也不講情了，這是最後一次。他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確實困難啊。”此時的高金髮就象只哈巴狗。
李爽重重地吐了一口煙，說：“你大小也是主任，要是不給你面子吧，總感覺不好，這要是給你面子吧，可我又作不了主，我沒法交差啊。你這不是讓我爲難嗎？高兄。”
“老弟，不難爲你，我回頭直接打電話給龐主任，行了吧。”高金髮呲着牙說。
“我說高兄啊，你打電話過去，龐主任還認爲我們之間有什麼默契呢，至少他會覺得我工作不力，你明白不？”李爽一付無奈的表情。
李爽真的很爲難，要是換在別的村，村主任一味地給村民求情，妨礙計生辦工作開展，李爽可以把村主任數落一通，必要時到呂副鄉長那裡告上一狀。可李園村的這個村主任，後臺比一般的主任要硬得多，這是人所共知的。高金髮的姐夫是縣委的常委也就是說是縣領導，因此還不能輕易得罪。
李爽低頭不語，進退兩難。倒是趙繼軍的一句話，使李爽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