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煉鼎之匠(中)
久積不疏,到泄洪時,便是一場災難。
溫故盤膝坐在牀上,任由仙氣自我流轉,補充體能,修復身體創傷。仲世煌經歷三天三夜的歡愉,眼裡的紅光總算稍褪,溫故趁機將白鬚大仙的靜心丹給他服下,此時此刻,魔氣已經能收斂自如。
他心平氣和地問道:“這是你第一次雙修?”
溫故道:“當然。道侶與夫妻一樣,都只有一位。”
仲世煌道:“你的未婚妻呢?”
溫故坦白的時候,唯獨將自己與張崎成親的這段省了去,也不是故意,只是說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避了開去,仔細想想,或許是預料到仲世煌會介意。只是他此時刻意問起,卻不好再回避。早在與他重逢時,溫故就下了決心,不再欺騙他,不管善意惡意。“沒有未婚妻,只有一位差點雙修的道侶。”
“差哪一點?”
溫故望着他,確定他眼睛顏色很正常,才道:“我們雖然拜堂成親……”
“砰”,竹屋塌了。
被壓在竹屋下面的溫故:“……”
當神仙的好處就是,自己動手修房子很快,不用請修理工。
溫故無奈地將竹屋重新搭好,然後去找站在河邊吹風平靜的戀人。戀人比他小太多,心眼更小,偏偏自己又有黑歷史,只好低聲下氣。
“我那時候只是想試試那本雙修功法。”
“那時候並未遇到你。”
“並不知道……”
“原來會有這樣的感情,無關飛昇,不涉雙修,只想一生一世。”
仲世煌慢慢地回頭:“你們的洞房呢?”
溫故苦笑道:“差點喜事成喪事。”他將後來的發展一五一十地說了,提到張崎絕情,趙銘算計時,更無絲毫隱瞞。
仲世煌皺眉:“你是說,你現在只有二魂六魄?”
溫故道:“我已成仙,應無大礙。”
“歷史死得快的,都是自大的人。”
溫故:“……”他只是想安慰他。
仲世煌道:“你不是說雙修嗎?我們來試試看。”這三天,他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愛|欲中,哪裡還理會雙修不雙修,一想到有人差點捷足先登,與溫故有肌膚之親,心中怒火便灼灼燃燒,縱然明白自己是毫無道理的遷怒,可獨佔欲發作起來,半點不由人。
溫故道:“儘管你服用了靜心丹,也要剋制些。”
仲世煌拉着他往回走,嘴裡淡淡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想試試雙修功法。你不是要我抓緊修煉嗎?我正是要抓緊。”
溫故:“……”如果他的動作也和他聲音一樣淡然,而不是這麼猴急,他可能會相信。
兩人到房裡,溫故剛拿出那本雙修功法,身上衣服就被脫得一乾二淨。
“你……”
屋外鶴鳴聲突起。
溫故忙穿上衣服,趕到門口。
只見白鬚大仙撫摸白鶴的後頸笑眯眯地看過來,溫故忙快步迎上前,故作鎮定道:“大仙怎有閒情駕臨陋室?”雖不知道大仙是否聽到屋內動靜,可他心裡總不免作則心虛。
白鬚大仙道:“有一個好消息,尚仙友找到了燮天。”
當初列出能夠煉製乾坤蕩穢鼎的材料有三,位列第二的便是巨木燮天。溫故喜形於色道:“依元時大仙所言,燮天妙用仍在天童玉之上,真正是可喜可賀!”
“唯有一條,燮天只能用紫混沌火煉製。當今之世,只有黃凌有紫混沌火。”
溫故心中隱約分明,目光不由向竹屋看去。
“此行目的的確是爲了仲道友。”
既然白鬚大仙如此說,溫故只好將仲世煌叫出來。
早在鶴鳴時,仲世煌就知道家中來客,只是溫故沒有介紹,他不便出現,如今聽他喚自己,便施施然地從屋裡出來,左手有意無意地搭在溫故腰上,“這位是……”
“這位是白鬚大仙,就是他度我成仙。”溫故頓了頓,又補充道,“纔有你我機緣。”
溫故向他坦白一切時,白鬚大仙出場率極高,仲世煌自然知道,眼神不由暖了幾分,嘴裡客套着,目光滴溜溜地看着溫故,神色古怪。
溫故疑惑地揚眉。
白鬚大仙何等精明,一臉無辜道:“他假扮白鬍子大仙的樣子沒和我通過氣,可不是我慫恿的。”
溫故:“……”
仲世煌道:“大仙仙風道骨,堪爲模板。”
白鬚大仙:“……”
溫故道:“其實,我那時候也沒有多想。”現在想想,那麼多神仙的造型,自己偏要弄個白髮白鬚,還是受了白鬚大仙的影響吧。
白鬚大仙道:“不過你有一句話說錯了,你與仲道友的姻緣乃是天定,與我無關。”
溫故想起青圭之言,臉紅了紅,又想起兩人和好後,仲世煌雖然不再提當初受騙之事,可心結仍在,擔心他對天道有所怨言,更怕他誤以爲自己是因爲青圭之言才與他在一起,面上不禁帶着幾分憂色。
仲世煌偏頭看溫故:“你又有什麼事瞞着我?”
他音調很平靜,彷彿情人之間的呢喃,可白鬚大仙分明看到一道戾氣從眼中一閃而逝,忙道:“此事與他有關,他也不知情。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不如入內詳談?”
溫故道:“失禮失禮。正該請大仙入內品茶纔是。”
“有甚好茶?”
溫故尷尬道:“天地靈水。”
白鬚大仙腳步一頓:“不會是河水吧?”
“煮過。”
“……”
煮過的河水用唐白瓷盛着,總算高大上了幾分。
白鬚大仙道:“不知仲道友可知崑崙險境?”
仲世煌道:“聽溫故說過。”
“天下安危皆系崑崙,崑崙救星卻在蓬萊。”白鬚大仙道:“我不善講故事,就開門見山了吧。要解救崑崙與天下,只有煉製出一個比魔鼎更大的乾坤蕩穢鼎。如今材料已經覓齊,唯缺工匠。”
仲世煌不知其意,慢條斯理地喝水。
“說來慚愧,雖煉器界人才輩出,然而能夠煉製乾坤蕩穢鼎這般神器的,古來今往,寥寥無幾,而最有可能的一位便是蓬萊黃凌道人。可惜的是,一百多年前他忽然遭遇不幸,轉世歷劫了。”
一隻手從茶几下伸過來,輕輕地抓住仲世煌放在膝蓋上的手。仲世煌怔了怔,扭頭看溫故。溫故也在看他,眼中有鼓勵有心疼,還有幾分驕傲與期許。他腦中靈光一閃:“那位黃凌道人現在何處?”
白鬚大仙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仲世煌怔住。
白鬚大仙道:“不錯。仲道友便是黃凌道友的轉世。”
仲世煌手緊了緊,看溫故,“你知道?”
溫故知道過去的經歷讓仲世煌對他的信任降到零點,但有風吹草動,就會坐立不安。他暗自慚愧,生怕刺激他,忙道:“不知。我知道我本該與黃凌雙修……”手快被仲世煌的大力捏斷,他仍溫柔地說,“但並沒有放在心上。我認識的是你,其他不重要。”
“……”白鬚大仙目瞪口呆。眼前這個張口就是甜言蜜語的情聖和當初那個洞房被甩的呆頭鵝是一個人嗎?!
事實證明情話效果很好,仲世煌被取悅了:“我是黃凌轉世又如何?他是他,我是我,他會的我不會。莫說煉製乾坤什麼鼎,我連畫都畫不出來。”
白鬚大仙道:“我知道要仲道友馬上變成黃凌是強人所難,但是燮天必須用紫混沌火煉製,而紫混沌火唯有黃凌道友曾收藏一朵。只是那火認主,一般人無法靠近,唯有請仲道友收服。”
仲世煌既新奇又茫然:“怎麼個收法?”
白鬚大仙道:“我已爲道友請了名師,以道友的天資,相信不用數日,就能將紫混沌火手到擒來。”
溫故有不好的預感:“那位名師不會是……”
“就是元時大仙。”
溫故想起青宵的慘狀,乾笑道:“他不是正在栽培青宵嗎?黃凌是青宵的師父,這個……會亂了輩分吧?”
白鬚大仙道:“只是互相切磋,並非正式拜徒,不必介意。”
仲世煌道:“黃凌的徒弟?”
溫故道:“是個很上進的青年。”在天狐境時,青宵捨身取義,令他印象深刻。雖然現在想想,他可能是因爲自己與仲世煌的關係,才特別“關照”。
白鬚大仙道:“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仲世煌道:“如果能改變末世,責無旁貸!”
白鬚大仙大喜:“黃凌道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爽快!”
神仙一向是說走就走,反正也沒什麼東西要收拾,更不用通知什麼人,只要走的時候下個禁制,把房子藏起來就行。
仲世煌第一次跟着溫故駕雲飛行,有些吃不消。好在溫故和白鬚大仙都照顧他,每半個小時休息一會兒,饒是如此,等到了蓬萊,他也快趴下了。
溫故扶着他,手指輕輕地幫他按摩。仲世煌現在是真正魔修,不能再用仙氣幫他疏通經脈解乏。
仲世煌緩了緩,痛定思痛道:“我還是幫你買輛跑車吧。”
白鬚大仙:“……”
溫故雙眼冒心:“好啊!”
白鬚大仙:“……”能有點神仙的自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