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七回

孔琉玥扶着傅城恆往蕪香院走,身後是三個孩子並衆伺候之人。

如今傅城恆雖瘦得多了,畢竟有那麼高,偏孔琉玥身子單弱,以一己之力要扶着他從樂安居走回蕪香院,還是很吃力,因此只走了一小段距離後,她便忍不住微喘起來,額際上也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傅城恆看在眼裡,自是心疼不已,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自己走,哪怕爲她稍微減輕些負擔也是好的,偏因腿實在使不上太多力,很是力不從心,只得小聲與孔琉玥道:“玥兒,讓小子們來扶我罷,你身子弱,還是別累壞了。”

孔琉玥的確累了,但卻累得甘之如飴,聞言只笑着說道:“不要,我能行的,還是你怕我一個支撐不住,摔着你了?你只放心罷,我一定能安安全全帶你回家的!”本來他在生死關頭掙扎時,她就該立刻趕去帶他回家的,可她卻最終未能去成,由趙天朗帶回了他,如今只剩下這麼一小段距離便到他們的小家了,她一定要親自帶他回去!

看着她秀麗臉龐上淡淡的堅持,傅城恆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在接下來的一段路里,儘量將重心往身體的另一邊移,不讓她太累。

一行人終於抵達了蕪香院時,樑媽媽謝嬤嬤早已領着衆伺候之人等候多時了,一瞧得傅城恆被孔琉玥攙扶着走過來,便都跪下行禮。

樑媽媽謝嬤嬤並白書幾個平日裡貼身伺候孔琉玥之人,更是當即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既是哭傅城恆終於平安回來了,更是哭孔琉玥以後的日子不必再像之前那麼苦了!

大家行至屋裡,眼見屋裡的擺設還是跟自己離開前一模一樣,只軟榻和玫瑰椅上的褥子由皮毛的換做了竹製的,除此之外,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記憶裡的一模一樣,傅城恆霎時間又涌上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來。

他原本還以爲,自己這輩子都回不來了,但他終究還是撐了過來,終究還是撐到回來的這一天了,真好,回家的感覺真好!

待一家五口都落了座後,白書親自捧了才沏的茶來,第一個自是奉與傅城恆,“侯爺,您喝茶!”

傅城恆接過,才一揭開碗蓋,一股熟悉的清香便霎時瀰漫了他的鼻腔,正是他愛喝的太平猴魁。他不由看了孔琉玥一眼,就見她也正看着他,溼漉漉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愛戀和心疼,他的心一下子柔軟得能滴出水來,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心愛的人的心疼憐惜更讓人心酸心暖的呢?

他忙借喝茶的動作,掩去了自己幾乎就要忍不住流淚的衝動。

待傅城恆吃畢了茶後,孔琉玥方關切的問道:“我讓廚房一早便燉了冬蟲夏草烏雞湯,侯爺要不要喝一碗?”宮宴她吃過,瞧着雖美輪美奐,味道卻委實不敢恭維,兼之在有皇上在的情況下,臣下們也未必就敢放開了吃,十有**都是吃不飽的,故而她纔會有此一問。

傅城恆在宮裡的確沒吃飽,但這會兒卻並不餓,只不忍拂了孔琉玥的好意,於是點頭道:“好,讓人盛一碗來我喝。”

孔琉玥忙點頭:“我這就去。”又看向眼巴巴望着傅城恆,眼裡滿是孺慕期待之色,卻因礙於他沒有發話,不敢上前親近他的三個孩子,“你們姐弟三個要不要也來一碗?”

初華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上首傅城恆一眼,代替弟弟妹妹做了決定:“多謝母親。”

孔琉玥見狀,心裡有了計較,便也不命丫鬟去盛湯了,取而代之的是親自走一趟,並將衆伺候之人都帶了出去,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傅城恆父子四人。

讓孔琉玥沒有失望的是,等她有意多拖延了一會兒時間,領着託了黑漆托盤的珊瑚瓔珞再回到屋裡時,雖然三個孩子仍坐在原位上,卻已在與傅城恆說話了。父子四人的表情都很柔和,屋子裡也有溫情在流淌。

她的心瞬間柔成了一泓水,還有什麼是能比大難之後,一家人仍能齊齊全全的坐在一起,表情輕鬆的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更幸福的呢?

瞧得孔琉玥進來,潔華立刻跳到地上,“蹬蹬蹬”跑到她面前,仰頭望着她興奮的說道:“母親,爹爹才答應了我們過陣子帶我們去城外的莊子上避暑!”又看了同樣眼裡盛滿喜悅的初華和傅鎔一眼,“爹爹還說到時候要指點哥哥騎馬,還要教姐姐和我也騎馬呢!”

孔琉玥就彎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那到時候潔姐兒可要好生學習,不要讓爹爹失望哦!”

潔華忙點頭:“母親放心,潔姐兒一定不會讓爹爹和母親失望的!”

初華和傅鎔便也站了起來,“女兒(兒子)一定不會讓爹爹和母親失望的!”

打發傅城恆和三個孩子喝畢雞湯後,眼見時辰已經不早了,最重要的是惦記着要給傅城恆檢查一下身體,孔琉玥於是吩咐三個孩子各自回房歇息,“你們爹爹今兒個才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一定累極了,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你們有什麼話兒,明兒再過來跟爹爹說也是一樣,現在,就先回房歇着罷!”

三個孩子聞言,俱是一臉的依戀和不捨,明顯不想與傅城恆分開,但也深知孔琉玥的話有理,他們不該再打擾父親休息,只得給傅城恆和孔琉玥分別行了禮,然後依依不捨的由各自的奶孃丫頭簇擁着離開正房,回了各自的房間。

餘下傅城恆看着三個兒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中後,方飽含感情的看向身旁也正看着門外的孔琉玥,低聲說道:“玥兒,你把他們都教得很好,祖母也被你照顧得很好,家裡更是井井有條,真是辛苦你了!”

孔琉玥聞言,轉頭也看向他道:“我哪兒算得上辛苦,你才真真是……受苦了……”說着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

話沒說完,已被傅城恆伸手拉過去,不由分說的近乎貪婪的抱進了懷裡,且手臂越收越緊,大有將她嵌進自己身體裡的趨勢。

雖然被傅城恆抱得漸漸都快喘不上氣了,孔琉玥卻絲毫沒有掙扎,不但沒有掙扎,還伸手也緊緊抱住了他,似是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是真的回來了,她是真的又重新擁有他了!

夫妻兩個就這樣緊緊的、無聲的抱了不知道多久,白書的聲音忽然自簾外響起,打破了一室的靜謐,“稟夫人,您讓準備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作爲貼身伺候孔琉玥之人,白書自然知道這會兒不該打擾夫人和侯爺,但夫人讓準備的熱水可是加了幾味藥材的,萬一待會兒藥效過了,可就不好了,說不得只能硬着頭皮來打擾二人了。

好在孔琉玥雖捨不得傅城恆久違了的懷抱,畢竟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聞得簾外白書的話,忙應了一聲:“知道了,這就來!”又輕輕推了傅城恆一下,柔聲道:“我先伺候你沐浴,有什麼話,等沐了浴我們再慢慢兒說,好不好?”

“……不好!”片刻,傅城恆悶悶的聲音才響起,“我要一直抱着你,再也不跟你分開!”

短短一句話,說得孔琉玥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個都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了,竟然對着她撒起驕來?但笑過之後,她心裡卻隨即被滿滿的愛憐所填滿了,竟覺得這一瞬間,她不僅僅只是傅城恆的妻子,還是他的母親!

她捧起他的臉,主動湊到他脣邊輕啄了一下,才微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還有一整晚的時間呢,還怕不夠你抱的?而且還有以後幾十年呢,就怕你到時候不肯抱我了!”

話音剛落,已再次被傅城恆抱了個滿懷,“怎麼會,怎麼會!不但以後幾十年我要抱着你,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要一直抱着你,再也不放開!”

當下夫妻兩個又靜靜的擁抱了一會兒,直至白書再次來催後,孔琉玥方扶起傅城恆,回了他們的房間,然後扶着他進了淨房。

進了淨房之後,孔琉玥便要服侍傅城恆寬衣。

不想傅城恆卻扭捏起來,抓了她放在自己衣釦上的手,低聲道:“還是我自己來罷,你在外面等着即可。”

孔琉玥一來打算借服侍他沐浴之機,看看他身上到底哪些地方受了傷,傷勢如今又如何了,還有他的腿疾到底又有多嚴重,二來也是真心想服侍他沐浴,一刻也不想與他分開,聞言自是不肯,因微紅着臉打趣他道:“你身上哪裡我沒看過,怎麼如今倒反扭捏起來?”說着便掙開他的手,又將手放到了他的衣釦上。

傅城恆還想堅持,卻見她一雙大眼裡滿滿都是希冀,又想着自己身上的傷能瞞過任何人,惟獨瞞不過身爲他枕邊人的她,她遲早還是會知道的,於是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再阻止她的動作。

孔琉玥雖堅持要服侍傅城恆更衣沐浴,畢竟夫妻之間這麼久沒見,心裡還是會不好意思,尤其當傅城恆的衣衫漸漸被褪盡,露出了他雖然瘦了很多,但仍不失精壯的胸膛和大片古銅色的肌膚時,她的臉更是漸漸快要呈燒起來之勢。

然她的羞澀和不好意思卻僅只持續了短短几秒,便已被另一種情緒,另一種強烈的心疼和憐惜所取代了。

只因傅城恆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大多數都已復原,只有少數幾個還處於結痂階段,惟一稱得上嚴重的便是胸部以下的一個傷口,彼時還裹着紗布,一望便知當初傷得有多重……孔琉玥的眼淚忍不住撲簌簌的往下掉。

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傷口大多都是用刀剜出來的,而需要這樣大量剜去身上肉的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那些肉都已壞死或是將近壞死了,所以必須將其剜掉,以確保其不會蔓延,再禍及其他好的地方!

孔琉玥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哭出了聲來,她忙擡手捂住了嘴。

不敢想象,傅城恆當時究竟是怎樣頂着這樣一身傷和那麼多壞死了的肌肉,熬到他的親衛找到他的那一天,又是怎樣熬過了被大夫生生剜去那些肉的痛楚,直至終於回到家中,回到她面前來的!

一想到他當時所受的那種種煎熬和非人的痛苦,孔琉玥就心疼得連呼吸都要停滯,同時自責愧疚得無以復加。她當初就該堅持去西番的,哪怕趙天朗已經先去了,她也應該去的,就算她去了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結果,就算她去了也減輕不了他的痛苦,至少,她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給予他溫暖和力量,讓他知道,無論他有多麼痛苦和煎熬,都有她陪着他一起痛苦和煎熬!

傅城恆約莫能猜到孔琉玥這會兒在想什麼,她心疼他,覺得愧對他,他何嘗又不是一樣,覺得心疼愧對她?他徘徊在生死邊緣,強忍剜肉的巨大痛苦時固然難過,可她在家中得知他陣亡了的消息,卻仍堅持認爲他沒死,固執的要去找他時,又何嘗不是一樣?相比之下,他承受的只是**上的痛苦,其實還輕鬆一些,不比她,既要承受他不在了的巨大打擊,還要咬牙強撐住這偌大一個家,那才真是痛苦和煎熬!

輕輕擡起孔琉玥的下顎,傅城恆俯首一一吻去了她臉上的淚珠兒,才哽聲在她耳邊低語道:“玥兒,你不要難過,一切都過去了,那些不好的事都已徹底過去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說着將她輕輕擁入了懷中。

孔琉玥被他擁入懷裡,才被他吻去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但心裡好歹比剛纔好受了些,“你說得對,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開,再也不會分開了……”那樣痛苦絕望的經歷,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了過來的,惟一的支撐,便是那個他不停朝自己呼救的夢,萬幸,她終於還是熬了過來,終於還是等到了他的歸來!

“……小心一點……我讓人在裡面加了艾葉、桂皮、丁香、砂仁並薄荷等藥材,可能會讓你的皮膚有輕微的刺痛,你忍着一點,待會兒再換了清水洗過就好了!”小心翼翼將傅城恆扶進浴桶裡,孔琉玥的動作和話語都輕柔得像是在對待初生的嬰兒一般。

傅城恆自己倒是滿不在乎,笑道:“這也能叫痛?充其量只能算撓癢癢,你別擔心,我好着呢!”事實上,這些藥材帶給他的那點小痛,的確可以忽略不計,他連比這更重千百倍的痛都忍過來了,如今心愛的人兒又在眼前,就算再痛,於他來講也是甜蜜的!

孔琉玥又豈能不擔心,她巴不得讓傅城恆再也不受哪怕一絲一毫的痛苦,因此不論是給他搓背還是洗頭的動作,都無比輕柔。

等到做完這些後,她又細細的給他搓起前胸和手臂來,最後,纔來到了他的兩條腿上。

傅城恆的雙腿乍一看跟以前並沒有太大差別,還是那麼的修長健壯,還是那麼的賁張有力,但只要稍稍一細看,就會發現,他兩條腿的顏色與上半身的顏色相比,明顯要更深色一些,摸上去感覺也要硬一些,且捏他的力道一旦輕了,他便根本感覺不到,——顯然是因被凍的時間太長了,以致血液不通,肌肉損壞所致!

孔琉玥心裡有了底,看來情況果然不若她想象的那麼糟糕,只要以鍼灸治療,再輔以藥物的外敷,傅城恆的腿至多大半年,就能恢復到以前一樣,別說行走,就算是騎馬拉弓也不在話下!

她不由一陣慶幸,幸好上天還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幸好!

但孔琉玥的慶幸只維繫了短暫的幾秒,便已皺起了眉頭,照理說就算安西都護府的大夫們醫術遠遠及不上京城的大夫,就更不要說太醫們了,但他們既然懂得剜肉救人,且真將傅城恆救了回來,那他們多多少少也該懂得鍼灸之術纔對啊?怎麼就任由傅城恆腿上的肌肉一直這樣壞下去?退一萬步說,就算安西都護府的大夫們不懂,從遼西回來京城少說也有數千裡,少說也要經過好些規模比京城小不了多少的城鎮,難道這些城鎮也都沒有好大夫不成?

一剎那間,她不由對趙天朗生出了幾分埋怨之情來,旁人不知道雙腿對於傅城恆一個武將來講有多重要,難道身爲他打小一塊兒長大好兄弟的趙天朗也不知道?就算忙着晝夜兼程的趕路,想要早些回京,好讓大家放心,也該抽時間找個好大夫細細的給他瞧瞧纔是啊,這萬一拖久了,再治不好了,豈非一輩子都後悔不來?

眼見孔琉玥一直低垂着頭,專心的給自己按摩兩條腿,並不多說一個字,只眉頭時而舒展開來時而又皺起,傅城恆雖不能完全猜到她心裡的想法,多少也能猜到幾分她是在爲自己的腿惋惜心疼,沒準兒還怨上了趙天朗,因在水中握了她的雙手,壓低了聲音道:“你不要怨子綱,他已經爲我們做得夠多!你也不要擔心我的腿,其實我的腿並不若大家想象的那般嚴重,若是早些治療,指不定這會兒早已痊癒了。正是想着我回京後,只怕皇上心裡會有想法,不知道該怎麼安置我,我才和子綱商量好先不治療,同時故意誇大我的腿疾,待回京後一來好叫皇上放心,二來也爲之後上表辭官,只保留虛名做鋪墊。”

頓了一頓,又道,“至於小華太醫那番說辭,也是姐夫日前便安排好了的,好叫皇上安心,其實並不是真的就不能治我的腿了,你且放寬心些!”

傅城恆這一席話,尤其是那句‘你不要怨子綱,他已經爲我們做得夠多’,說得孔琉玥一下子紅了臉,滿心羞愧的低下了頭去。是啊,趙天朗已經爲他們做得夠多,她不知感恩就算了,反而還輕易就怨上了他,簡直就是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典範了。萬幸她終究沒有將這話說出口,眼下也只有她和傅城恆兩個人在,不然她就真是要沒臉見人了!

孔琉玥羞愧了一小會兒,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你說小華太醫那番說辭是姐夫事先便安排好的,姐夫是如何得知你腿疾並不若驛報上所說那般嚴重的?還有皇上那裡,難道姐夫就不擔心此事會走漏了風聲,反而適得其反?”皇上既然已經對晉王起了猜忌之心,十有**會私下裡安排人監視他,難保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還是這麼聰明,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要點……傅城恆就忍不住讚賞的看了孔琉玥一眼,才笑道:“我們自然有我們不爲人知的消息渠道,也自有不叫皇上動疑的法子,你只放心罷!如今我既回來了,萬事都有我呢,你不要再操心了,省得勞神費力,於身體無益!”

見他說得篤定,且深知晉王雖無不軌之心,該做的防備還是一樣不少,孔琉玥也就放下心來,有意放鬆一下氣氛,因偏頭以輕快的語氣說道:“那我以後可就真萬事不管,只在你的羽翼下過自己的小日子了哦?”

傅城恆重重點頭:“嗯,以後都由我來保護你,再不叫你擔驚受怕!”玥兒爲他受了那麼多苦,流了那麼多淚,以後他絕不會再叫她吃一丁點兒苦,也不會再叫她流一滴傷心的淚!

孔琉玥又給傅城恆按摩了一回腿,其間還有意在幾個關鍵的穴位上用力多按了幾下,才叫人換了乾淨的清水來,服侍他洗第二遍澡。

這一次,也許是沒有了先前的心酸和傷感,也許是沒有了先前的嚴肅和凝重,當孔琉玥柔若無骨的小手再次搓到傅城恆的前胸和腹部時,他自然而然起了反應。

偏孔琉玥一時間並未察覺,還是直到再往下洗,不小心碰到了某個灼熱滾燙的物事,耳邊也隨即傳來了他濁重的喘氣聲時,她才猛地反應過來方纔不小心碰到的硬硬物事是什麼,當即觸電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近乎狼狽的扔下一句:“我給你取乾淨衣衫去。”猛地站起來轉身便走。

傅城恆又豈能輕易放她走?正所謂“飽暖思淫慾”,他如今腿腳雖暫時還不便,手卻是一如既往的快,孔琉玥如何逃得脫?只覺眼前一花,人已不受控制的被攬進了一具還帶着水的溫熱懷抱中,身上薄薄的夏衫也很快被浸溼了,粘粘的貼在身上,以致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傅城恆肌膚的溫度。

孔琉玥渾身的血就騰的一下都衝到了腦門上,身上的溫度也猛地升高了好幾度,她不由自主的喘息了一下。

耳邊已傳來傅城恆低啞的聲音,還合着他噴出的灼熱鼻息,讓她直覺的縮緊了脖子,“小壞蛋,點了火就想跑,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說着,已就勢含住了她白皙小巧的耳珠,那種曾在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細滑感覺,便瞬間溢滿了他的口腔,讓他身體和心靈對她的渴望,都在一瞬間攀抵到了頂點。

孔琉玥耳珠被他含着,整個人被他擁着,要命的是他什麼都沒穿,她雖穿了,卻因衣衫單薄,且方纔已經浸溼了,根本有穿等於沒穿,也就是說,他們這會兒其實已相當於是裸呈以對,自然能清晰明朗的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一下子只覺連腿都軟了,快要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她聽見自己雖說着拒絕他的話,聲音卻嬌媚至極,反而有些像是欲拒還迎,“不行,你身體還沒好,還是等你身體好些了再……不遲……”

傅城恆的聲音就越發低啞起來,還拉着孔琉玥的手伸到了自己身下,可憐巴巴的道:“從去年出發至今,我都足足九個月沒碰過你了……你就可憐可憐我罷……”

孔琉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紅着臉將手自他手中掙脫開來,正色道:“不行,你如今身體還沒完全復原,好歹也要過陣子,等身體好些了,纔可以……”

說着見傅城恆垮下臉來,瞧着比方纔還要可憐,又覺得不忍,只得越發放柔了聲音安慰他,“你的傷口還需要上藥,明兒也得請了太醫來再給你瞧瞧,讓太醫瞧出來了,成什麼樣兒?”又哄她,“等以後你身體好了,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這總行了罷?”

其實傅城恆這會兒也不是非要她不可,才經歷了那樣的生離死別,他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雖然真要他說,他一時間又覺得無從說起,既然她堅持,且這堅持說到底還是爲了他好,也就不再堅持,委屈的點頭道:“好罷,我都聽你的……你要記住你方纔的話,以後我要怎樣,你都答應哦?”

趁機討得了孔琉玥的承諾不算,跟着還話鋒一轉,“不過,大餐不給吃,利息總要先給點罷?”

因着失而復得的心情,孔琉玥這會兒可說對傅城恆是有求必應,要星星不給月亮,讓往東絕不會往西,聽他這般委屈的一說,心裡立刻充滿了負罪感,又怎會拒絕他先只要‘利息’的小小要求?當即便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輕啄了一下,方偏頭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渾不知自己嫣紅着臉,大大的眼睛裡閃動着期冀光芒的模樣兒有多嬌美誘人。

她不知道自己眼下有多誘人,傅城恆卻是看在眼裡的,如何還把持得住?不由分說便捧住她的臉,將她吻了個七暈八素、氣喘吁吁,也將自己吻了個氣血翻涌、慾火焚身,才終於強忍着放開她,復又坐回了浴桶裡,藉以平息自己的慾火。

等到傅城恆平定下來,又紅着臉服侍他穿好衣服後,孔琉玥才扶了他去到外間,叫了婆子進去淨房收拾,隨即又吩咐珊瑚被自己備水沐浴。

珊瑚應聲而去後,孔琉玥又叫了白書來,吩咐她去取金瘡藥和紗布,然後向傅城恆道:“我瞧你胸下那個傷口恢復得很不好,難道也是故意不上藥弄成這樣的?”

傅城恆見問,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孔琉玥就一下子皺起了眉頭,在心裡將皇上罵了個半死,都怪丫的有被害狂想症,不然傅城恆和趙天朗犯得上這麼小心翼翼,連傷口都不敢上藥,惟恐其好得太快嗎?就算丫擔心傅城恆功高震主,跟晉王郎舅聯手,也不至於這般草木皆兵的防着罷?須知光防是防不住的,得想辦法平衡,想辦法讓臣下都對自己由衷的口服心服,而不是被逼着臣服纔對啊!

她心裡火大,傅城恆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於公來講,他才爲大秦爲趙氏江山九死一生,差點兒就再回不來了;於私來講,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皇上難道就那麼信不過他,信不過姐夫,甚至連子綱都信不過?這也委實太讓人寒心了!

只不過這話他不好當着孔琉玥的面說出口,從小受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教育也讓他說不出口罷了,是以只能選擇沉默。

好在孔琉玥雖有所不滿,畢竟沒有再說,只是在白書取了藥和紗布回來後,細細給他上了藥,重新包紮了傷口,又安置他先行睡下後,便去了淨房沐浴。

等到孔琉玥沐浴完從淨房出來後,傅城恆仍睜着眼睛,並沒有睡着,顯然是在等她。

她的心一下子酸酸甜甜的,第一次覺得,原來有個人等自己睡覺的滋味兒,真的很好!

她才掀被躺到牀上,便已被傅城恆一把擁進了懷中,在她耳邊幾不可聞的道:“玥兒,我以爲,我再見不到你,也再完不成對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承諾了!”

只這一句話,就讓孔琉玥瞬間潸然淚下了,她反擁住他,也幾不可聞的道:“正是因爲記着你對我的承諾,所以我纔會堅信你還沒死,你一定會回來!好在,你終究還是做到了!”

這一夜,孔琉玥終於睡了將近半年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題外話------

明天終於放假了,終於可以睡懶覺了,申請斷更休息,行不?再一個,神馬時候肉捏?要不,以後都吃素?O(∩_∩)O~

第一百六六回第91回 溫情第63回 生隙(中)第二百一二回第58回 添堵(中)第64回 生隙(下)一百二七回第一百三八回第21回 表哥(下)第一百八七回第一百四三回第48回 周旋(上)第105回 立威第36回 焦灼(上)第62回 生隙(上)第66回 端午(下)第二百三六回第79回 孝與不孝第二百零六回第二百零二回第64回 生隙(下)第一百四四回第二百零六回第二百一三回第二百一二回第32回 庶女(下)第82回 姑嫂談心第16回 請安(上)第101回 坑第二百二四回第99回 夫妻交心第一百七十回第一百四六回第43回 出門(中)第二百二四回第一百七六回第一百六五回第二百一八回第一百五一回第一百四三回第二百一一回第一百一九回第一百六二回第85回 念頭 歸寧第89回 通房(1)第99回 夫妻交心第44回 出門(下)第46回 寺中(中)第二百零九回第89回 通房(1)第84回 挑選丫鬟第一百二二回第一百七二回第61回 確定第二百一回推薦好友滄海明珠的小妻大妾番外一第二百二七回第68回 舊賬(下)第一百九一回第101回 坑第一百四八回第二百三一回第二百零五回第一百七三回第24回 衆生(下)第一百三十回第一百七五回第一百四六回第38回 焦灼(下)第104回 接手第25回 緊張(上)第96回 陪房第一百四八回第19回 安內(下)第一百七四回第一百一九回第62回 生隙(上)第二百零三回第26回 緊張(下)第一百七一回第102回 解第105回 立威第89回 通房(1)第105回 立威第一百八十回第45回 寺中(上)第17回 請安(下)第二百三十回第一百九三回第76回 喜怒 瞭解第85回 念頭 歸寧第二百三三回第74回 相處 試探第88回 規矩(2)第5回 問診第一百六十回第二百一三回第一百六九回第二百零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