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罷之後,尹老太太吩咐丫鬟們上糉子,“……沒見二姑娘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快快將熱熱的糉子端上來!”又將帶笑的目光掃過尹慎言與尹謹言,最後落向孔琉玥,“雖然你們都是妹妹,該二丫頭讓你們的,但你們看她餓得可憐見的,待會兒可都得讓着她點。”
語氣裡帶着一股子放縱的親暱,聽在尹敏言耳朵裡,方暗自鬆了一口氣,方纔的事,可算是順利揭過了!
面上卻仍是一派嬌憨的道:“幾位妹妹可是聽見老太太發話了的,待會兒可不能跟我搶!”
說得滿屋子的人又笑了起來。
一時丫鬟捧了裝在七寸青花邊甜白瓷盤裡的糉子魚貫進來,待洗過手後,尹敏言果真比大家多吃了一個糉子,而且看起來還意猶未盡的樣子,還是尹老太太說:“這東西雖然吃着時香甜,吃下去之後卻不容易克化得動,不是什麼好的,可別再多吃了,不然回頭肚子疼。”她方沒有再吃。
孔琉玥卻在大家都移至花園去時,發現尹敏言有意無意落在了最後。並趁着大家都沒注意時,扶着自己的貼身丫鬟閃進了花叢中,好半晌方面色蒼白的攆上大家,在花園裡搭的戲臺前坐定後便要茶吃,待得茶來後,卻又沒吃多少,反而大半都用來漱了口。
孔琉玥看在眼裡,便知道她方纔閃進花叢中是作什麼去了。不由又有些同情起她來,明明就不喜歡吃糉子,方纔卻偏要裝作吃得那般香甜;吃過之後,又要躲到沒人的地方去吐,可見即便是受寵的嫡小姐,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什麼便不做什麼的!
待得大家都坐定後,尹大太太便命呈上戲單來,親自捧過頭頂恭請尹老太太點戲。
尹老太太便點了一出《西遊記》,又將戲單遞與孔琉玥,“孔丫頭,你也點一出好的來我們聽。”
孔琉玥忙起身笑道:“三位舅母與嫂子姐姐們都在呢,我如何敢點?還是讓她們先點罷。”
話音剛落,尹二太太便笑着插言道:“老太太讓姑娘點,姑娘就點便是,都是自家娘兒們,誰點不是點,不相干的。”
尹老太太道:“你二舅母說得是,都是自家娘兒們,誰點不是點,快別推辭了,早些點好了,好讓他們妝扮了來演給我們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孔琉玥只得胡亂點了一出應景兒。
接下來,三位太太並霍氏尹敏言姊妹幾個俱各點了一出,婆子們便接出去,命妝扮後演將起來,園子裡一時間是“鏗鏗鏘鏘”之聲不絕於耳,熱鬧的不得了。
孔琉玥對這些戲一點不感興趣,她表面一副認真看戲聽戲的模樣,實則心早已飛到了爪哇國去,也不知道昨天馮夫人離開尹府後,有沒有將她的反應和她說的話傳到韓家大小姐的耳朵裡去?若是傳了去,也不知道韓大小姐,也就是夏若淳反沒反應過來她就是何田田?她都把話說得那麼明瞭,‘跟我在家鄉時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樣’,夏若淳應該反應過來了吧?只希望夏若淳反應過來之後,能想方設法再聯絡她,將她的近況告知與她知道了,她現在是半點主都做不得,也只能寄希望於夏若淳主動聯絡她了!
看了幾齣戲,便有丫鬟來回午宴已經得了。
尹老太太於是領着大家回至廳裡,各自落座吃了午飯後,便命大家都各自回房歇中覺去,說是晚上還有晚宴,府裡所有主子都要參加的,還要放煙花,讓大家先養足精神。
衆人早已熱得很了,聽得這話,正中下懷,也就齊齊行了禮,魚貫退出了慈恩堂。
回至安苑,白書忙命小丫頭子打了一盆溫水來,服侍孔琉玥洗臉通頭,藍琴則將湃在水晶缸裡的西瓜取了來,待她洗漱完後,一面打發她吃,一面給她輕輕扇着扇子,又躍躍欲試的問,“聽說今兒個前面演了好幾出新鮮好戲,姑娘快與我們說說,都演了些什麼……”
一語未了,已被白書打斷:“姑娘該歇中覺了,想聽演了什麼,待姑娘起了後再問。不然,問珊瑚也使得。”
珊瑚笑道:“演了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只知道看着好看。倒是老太太發了話,說是晚上要放煙花,大家都可以去看!”
話音剛落,屋子裡已是一片歡呼聲。饒是白書藍琴老成持重慣了,說到底也不過十七八歲,正是愛熱鬧的年紀,更何況其他比她們年小的丫頭們?兼之連日來安苑的人都因爲孔琉玥的婚事而窩在屋裡做針線,等閒不出門,早悶壞了,聞得有煙花可看,誰不想去?當下都嘰嘰喳喳說起晚上要穿什麼衣衫戴什麼首飾來。
孔琉玥雖然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卻喜歡看這種熱鬧的場面,再者,自昨天終於有了夏若淳的確切消息後,她的心情便一直很好,這會子又見滿屋子丫頭都嘰嘰喳喳的說笑個不住,也跟着抿嘴笑了起來。
大家說笑了一陣,白書忽然自告奮勇要留下來,“都看煙花去了,這屋裡交給誰呢?滿屋裡上頭是燈,地下是火的,總要留個人照應纔是,橫豎年年都要看幾次的,這次不看也沒什麼相干。”
正說着,謝嬤嬤走了進來,聞得此事後,笑道:“年輕人就愛個熱鬧,我們上了年紀的人,卻愛清靜,都去看罷,白書也去,我留下即可!”
“嬤嬤可是說真的?”白書見她不像是說假話,又再三確認了幾遍,見謝嬤嬤都是如此說,方高興的笑了起來,顯然心裡也是想去的。
正自熱鬧之際,忽然有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孔姑娘在家呢嗎?老奴奉三太太之命,給孔姑娘送果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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