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軍營裡,阿青背挽着手在帳篷門口,來來回回地踱步。
就似一直等候着鬱壘他們一般,看見寧封子有些搖搖欲墜的步子,阿青趕忙走上前,從鬱壘手中將他扶起。
畢竟寧封子身材比鬱壘要高大一點,而且他也知道鬱壘單手也不方便。
“這神棍怎麼喝成這樣?”
“不知道,讓他快點去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你們兩個倒是回來得還真晚啊。”
“先不說我們,你一個人站在門口吹風乾嘛,怎麼不進去休息?”
這話彷彿說到了阿青的點子上,他牙一咬,就似要冒粗口。
“真不知我們伍是招誰惹誰了,來了個小祖宗硬要與我們同住,好在應龍能應付他,我還是躲遠點好。”
小祖宗?這裡可是軍營,是想留就留的地方嗎?
鬱壘掀開布帳,眼前一景着實讓他嚇了一跳,三世子姬常竟悠哉地躺在應龍大腿上,而應龍居然真的就像哄小孩入睡似的,輕輕撫着他的背。
這真真不像是應龍平常所做的事,什麼時候,這個沉默寡言的大個子,也開始有了母性了。
但更讓鬱壘覺得可惡的是,姬常剛與他對上眼,就立刻撇過了頭,還不忘送他個大白眼。
他在離朱身邊多年,這位三世子的任性他也見識過了,雖說是同齡之人,但兩人性格迥異,並明顯能感覺出姬常看他的不順眼,不過,他對姬常也不太有好感就是了。
阿青將昏昏欲睡的寧封子給甩進了鋪裡,輕聲對鬱壘說:“有這位小祖宗在,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了。”
鬱壘仿若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徑直走到應龍跟前,卻不料那姓蕭的,豎起食指放在嘴邊,讓他別出聲。
“三殿下爲何會在此處?就不怕委屈了殿下的玉體。”
鬱壘這膽子也算頗大,連阿青都愣住了,卻見姬常的脖子扭了扭,一個使力就坐直了身子,並將應龍的胳膊緊緊挽住。
“你好大膽子,竟敢破壞本世子美夢。”
“在下是關心殿下,這帳篷內條件簡陋,怕殿下不適應,如果殿下同意,在下可以護送殿下回府。”
鬱壘說這話時,眼睛卻是看向應龍,什麼時候應龍與這位三世子這般親密了?
“鬱壘,三殿下住在我們這裡,是薰池大將軍同意了的。”
“那敢爲殿下要在這裡留多久?”
姬常不答,搖了搖應龍,讓其代他說。
“有一件事由於你和寧封子下午時不在,需要跟你們說明。居住在大行山下西陵族,聽說最近時常被昆武族騷擾,前來向軒轅氏請求增援。
西陵族百年前就已歸順軒轅氏,但是大行山上的昆武族卻直到現在都還未向軒轅氏投誠。他們不做亂還好,當下既然開始惹是生非,陛下知道後,讓將軍絕不對他們留情,今次就以武力讓他們歸順軒轅氏,如他們不應,那便血染大行山。”
鬱壘聽他提到此事,再聯繫離朱所說的該讓姬常建立軍功了,立刻想到今次去收服昆武族一事將會由年少的三世子姬常率領。
可是從來沒受過苦受過訓的姬常,幾時變得能夠撐起此等大局了。
尤其是,昆武族粗魯有餘,並不是泛泛之輩,不然軒轅氏也不會等到現在纔對其下手。
“應龍你的意思是將軍也讓我們這一伍去協助三殿下?”
“沒錯,我們這一卒將是先鋒隊伍。”
“將軍還真敢訓練新兵啊。”
鬱壘走到自個兒的鋪上坐下,聽說大行山下的西陵族乃母系氏族,從不鬧事端,常年來以紡紗技術遠近聞名,相當富庶。
而山上的昆武族,男尊女卑,擅長箭術,以山自居,武力了得。
照理說這兩個部落井水不犯河水,這麼久了,也沒聽說過太多利益衝突,不知爲何會在此刻作亂。
等等,鬱壘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些什麼事情,他突然想到離朱彷彿早已料到近期內會有一個機會替姬常建立聲望,莫非……
是魑鬼教引發這起事的嗎?看來他明日得找個時間去向薰池問個清楚。
不過他現在也幾乎能對自己的推斷下定論。
光是打算讓姬常率領新兵去收服一個部落,這一點就有夠不合常理了。
保守來說都是老帥帶新兵,老兵跟新帥,新帥帶新兵這一回事,通常是這位新帥天縱奇材,纔會讓人放心,可誰都知道,三世子姬常從無任何軍隊經驗。
而且不會有人敢拿三世子的性命作賭注,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次去大行山一帶,只是逢場作戲而已,那邊的情況一開始就是離朱的計劃,昆武族早已在離朱的控制之下。
離朱前段時間跟他說,有想過要重振魑鬼教,其實他也認爲該是時候將魑鬼教的事情告訴應龍了。
或許,這次大行山一行,不止是爲了姬常,也是在爲應龍作着準備,光是現在就可以想象,若是魑鬼教再現,又將是怎樣一場血雨風波。
可怪就怪在,近些日子,爲何除了離朱,還有另一派別的魑鬼教徒處處與離朱作對。
遙想當年魑鬼教鼎盛時期,教主黑龍旗下兩大護法,外人沒人聽說過他們的名字,只盛傳一個妖冶美麗,擅長蠱術,一個強壯兇悍,武功蓋世。
他出生的時候,魑鬼教就只剩下了一個護法,那便是離朱,至於另外一個,他的父母從沒提起過,聽說從那時起就是魑鬼教的禁忌。
除了離朱,大概也就只有這另一位護法有能力組織起分散已久的魑鬼教徒了。
他沒問過離朱關於那位護法的事,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有着種種仇恨。
說到底,他在魑鬼教中無名無望,如今也只是因爲從小的教義才留在離朱身邊。
寧封子躺下沒多久就已入夢,鬱壘本也想快點閤眼,可是現在一旁的鋪上,多了一人與應龍同牀共枕的情形實在有些礙眼。
姬常的年紀,還不至於非要被擁入懷中才能入睡,但此時此刻,應龍用被子緊緊將他裹住。
姬常粘起人來有多霸道他是知道的,只是平時離朱比較能應付他。
不幸中的大幸,還好這兩人相擁入睡單單是被他看見而已。
他也算是爲了姬常好,看來明天得找個機會跟應龍談談了,他不敢去想象離朱知道後的表情,那位國師,醋勁一上來,天皇老子也擋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