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027章

北京已入冬, 樓頂的風又大,陣陣寒意讓蔣曉奇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着。她站在樓頂的風中,俯瞰着縱橫交錯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流, 一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

世界之大, 得有多少路、多少車、多少人?在這麼多的路、車和人裡, 兩條路相互交匯機率是多少?兩輛車彼此交錯的可能又有多大?兩個人相遇呢?兩個曾經分開的人再重逢呢?這種機率和可能恐怕世界上最偉大的數學家也無法計算吧?那麼這種最偉大的數學家都無法計算的機率和可能是不是就是所謂天定的緣分呢?

站在高處, 眼裡的世界似乎全都不一樣了。那些寬闊的街道變成了一條條的細線, 車輛彷彿是沿着那些細線爬行的瓢蟲,而行人根本就是一些黑點,彷彿螻蟻一般。她忍不住想, 上帝眼裡的世界恐怕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沒事跑到這麼冷的地方站着,也不怕着涼嗎?”蔣曉奇正在冷風中神遊,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被冷風送進耳朵。

蔣曉奇轉頭看了看, 發現土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你怎麼來了?”蔣曉奇忍不住問道。

“我在食堂等了你一箇中午, 你怎麼沒去食堂吃飯?”土匪反問道。

“哦,我不太餓, 吃了點餅乾!”

“那是零食,怎麼能當飯吃?”

“偶爾吃一次,不要緊!”

“晚上約唐唐吃飯的事你沒忘吧?”

“沒忘。”

“那下了班我們一起去接唐唐吧?”

“唐唐會過來找我們。”

“也好!”

“唐唐她有沒有說什麼?”

“你指什麼?”

“我們倆的事!”

“我們倆什麼事?”

“就是我要泡你的事!”

“哦,她沒說什麼。”

“我不信!”

“那等見了面你自己問她好了。”

“你跟她是怎麼說我的?”

“我說你不再是過去的土匪了,說你現在做事完全就是亂來!”

“你真這麼說的?”

“我說話從來都是實事求是!”

“傻瓜!笨蛋!”

“你說我嗎?”

“還能有誰?”

“哦!”

“我說你傻你笨, 你都不反駁嗎?”

“爲什麼要反駁, 你也是實事求是。”

“蔣曉奇, 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能讓我好好泡你!”

“你幹嘛問我?想好好泡還是不想好好泡不都是你說了算嗎?”

“你不配合我怎麼好好泡?”

“怎麼才叫配合?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像你養的寵物一樣?”

“算了, 不跟你說了,說也說不通!”

“那就別說!”

“你肚子餓不餓, 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餅乾雖然不是飯,但也能吃飽肚子。”

“那好吧,晚上吃好一點,補回來就是。”

“你說的吃好一點和我想的吃好一點是一回事就好了。”蔣曉奇小聲咕噥道。

“你說什麼?”因爲風大,土匪沒聽清蔣曉奇說什麼,忍不住追問。

“沒聽清就算了,也沒什麼,這裡太冷了,我得回去了。”蔣曉奇回答。

“這裡的確太冷了!早知道把外套穿出來就好了,也好給你披一披。”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土匪一邊打着寒顫一邊說。

蔣曉奇自己沒那麼冷,因爲看土匪只穿了毛衣怕他凍着才說想回去的,但是她不想把這些告訴土匪。

**

下班時間剛到,蔣曉奇桌上的內線電話便響了起來。

“我在停車場等你,快點下來!”電話裡傳來土匪的聲音,語氣生硬霸道。

“我要等唐唐到了纔會下去!”蔣曉奇回答。

“那唐唐什麼時候能到?”

“她要搭地鐵,而且要轉乘,最快也要半個小時。”

“那就過半個小時停車場見。”

“哦!”蔣曉奇哦了一聲,土匪隨即掛了電話。

唐唐還真配合蔣曉奇,果然過半個小時就到了。兩個人在停車場見到土匪時,土匪剛接完一通電話。

“嗨,趙振軒,好久不見啊!”唐唐很自然地跟土匪打了聲招呼。

“不錯嘛,唐唐,變漂亮了!都說女大十八變,看來所言不虛啊!”土匪稱讚道。

“得了,別哄我了,這話說給奇奇聽還差不多!”唐唐大方迴應。

“蔣曉奇一直沒告訴我你也在北京,不然早約你見面了。”土匪說道。

“是我不讓她告訴你的!”唐唐笑答。。

“爲什麼?”土匪詫異地問。

“因爲不確定你變成什麼樣子了,還會不會認我們這些老朋友。”

“怎麼會不認?”

“那可不一定,有的人就是很容易把過去的人過去的事都忘了。”

“我沒忘。”

“沒忘就好。”

“振軒哥,太好了,你還沒走!我沒下班就急急忙忙往這邊趕,生怕跟你錯過了。”唐唐正跟土匪說話,忽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亂入進來。三個人忍不住一起轉頭望去,只見周冰露正從一輛粉紅色蘭博基尼的車窗裡探出頭來。

“冰露?你找我有事?”土匪問道。

“伯父讓我來接你,說要一起吃晚飯,你沒接到伯父的電話嗎?”

“接到了,可是我已經有約了。”

“伯父約了很重要的客人,一定要你出席。他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帶過去,不然就算我工作失職!振軒哥,別讓我爲難好不好?”周冰露故意用嬌滴滴的語氣說道。

聽了周冰露這話,土匪不禁很爲難地看了看蔣曉奇和唐唐。

“你有事趕緊去忙吧,咱們改天再約也是一樣的!”唐唐連忙說道。

“對對對!唐唐,上個星期你不是說想看電影嗎?不如咱們現在就去看電影吧?晚餐在電影城吃就好了。”蔣曉奇立刻接話道。

“好主意!就這麼着了。”唐唐笑着表示贊同。

“那這樣好了,明天我們再約!記住了,明天千萬不要約別人!”土匪忍不住撇着嘴說,說到明天不要再約別人時特意看了蔣曉奇一眼,示意這話是特別說給她聽的。

“好,那就再約嘍!奇奇,咱們走吧!”唐唐連忙說,說完便拉上蔣曉奇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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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去看電影嗎?”蔣曉奇和唐唐手牽手走到地鐵站,兩個人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地說,說完兩個人同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看,咱們兩個在外面吃頓飯再看場電影差不多要三百塊。不如回去蒸點米飯做個大醬湯,然後窩在沙發裡看電視。”蔣曉奇提議道。

“好主意!對了,我同事剛推薦給我一部韓國電影,叫熔爐,我已經下載了,還沒看,不如晚上一起看吧。”

“對,一邊喝大醬湯一邊看!路上再買兩個豬蹄兒!”

“我最愛喝你做的大醬湯了!”唐唐說道,並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那是,那可是在清華讀書的時候一個韓國交換生教我的,絕對正宗的做法!”

“那就這麼着了,米飯、大醬湯、豬蹄和《熔爐》,色香味俱全過週末!”

“那快走吧!”蔣曉奇一邊說一邊扯上唐唐,兩個人高高興興乘地鐵去了。

蔣曉奇和唐唐都喜歡喝大醬湯,尤其是天氣漸漸冷了,煮上一鍋熱乎乎的大醬湯,又下飯又暖胃。因爲平時常煮,所以用料很齊備。僅僅半個小時,大醬湯便煮得了,米飯也蒸好了。蔣曉奇把湯連鍋一起端到茶几上,又盛了兩碗米飯,隨即又把買來的豬蹄用刀分成小塊裝進盤子裡,連同勺子、筷子也都端到了茶几上。這時唐唐已經把筆記本電腦連到了電視上,見飯菜都已弄好,便按下了《熔爐》的播放鍵。

接下來,閨蜜倆便開始一邊吃飯一邊看電影,開始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飯也吃得津津有味。然而隨着影片情節的展開,漸漸地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後來乾脆連飯也忘了吃。直到影片結束,唐唐纔像被人掐住脖子半天喘不上來的氣似地狠狠地、深深地吸了兩口氣,隨即說道:“看得我鬱悶死了!早知道不看了。”

“其實偶爾看看這種現實主義的電影也挺好的,能夠讓人保持清醒。”蔣曉奇嘆息着迴應。

“這也太現實了。”

“是根據真實的案件改編的,怎麼可能不現實!”

“所以才更讓人泄氣,好人沒好報不說,壞蛋也沒得到應有的報應。”唐唐不禁很是沮喪地說。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善惡並存,黑白同在的!善永遠不可能徹底消滅惡,白也不可能全部戰勝黑,怕只怕善壓不倒惡,白又敗給了黑,那樣的話世道就亂了!”

“不管怎麼說,這電影看了讓人絕望。”

“我倒是覺得影片後面有一句話說得特別好。”

“什麼話?”

“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爲了改變世界,而是爲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這話確實說得好,這個世界的確分分鐘都在試圖改變你,稍有鬆懈,原本好好的人就會變得不成體統!”

“土匪好像就變得不成體統了,他真應該看看這部電影。”

“跟電影裡那些壞蛋比起來,他應該還好吧。”

“看他自己能不能覺醒吧,不然變成那種程度也不是什麼難事。”

“唉,做人可真不容易。”

“當然不容易,單是直立行走就需要克服強大的萬有引力才行!別以爲直立行走是件簡單的事,坐着、躺着甚至跪着哪一件都比站着行走來得舒服,人總是有惰性的,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水下去了!”

“奇奇,你說得太好了。”唐唐不禁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