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的心情好比坐上了過山車。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先跑到后街去吹了頭髮,做了個很好看的盤發,又跑到教學樓門口不停徘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眼睛不停地瞟着大門口。
這20分鐘過得十分漫長,時而驚喜緊張,又再次失落。終於,顧柏橋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
我裝作剛剛從教學樓走出來的樣子道:“柏橋,好巧啊,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呀?”
“不了。”顧柏橋看到我笑了笑:“今天在家吃過了,改天吧。”說完便從我身邊走過。
我忙活了一大早,又在這裡等了這麼久,只等到見他一面和他的一句話而已。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班級,李禾正在翻着白眼畫睫毛,瞟了我一眼後又放下手裡的東西重新看向我道:“嘉琪,今天這頭髮好看哎,后街盤的吧,不過那裡隨便盤個頭就要十塊,你挺捨得花錢哈。”
“還行吧。”我沒心情理她。
在座位上趴了一會兒後,許枳風風火火地跑進班級了,逮着我神神秘秘得像是發現了大新聞的樣子道:“我剛纔可看到你心上人了奧,他臉上青了好幾塊,不知道被誰打的。”
“你看到他?”我想着顧柏橋比我還早回班級便問道:“在哪看到的?”
“食堂啊,怎麼了?”許枳一臉狐疑:“你不是應該更關心他被打的事麼?”
“他在食堂幹嘛呢?”我已經預感到,但又不想相信,仍舊心懷僥倖地期待許枳的答案。
“吃早飯唄,還能在食堂拉屎不成?”
我掏出手機,找到那個已經存了好久卻從來沒用過的號碼,點了選項編輯短信,氣憤地打出:你不是說吃過早飯了?
手指在發送鍵上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嘆了口氣把短信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改成:明天一起吃早飯好麼?
我有什麼資格去質問他呢?難道要他直白地說確實是要去吃早飯但不想跟我一起這種話纔算誠實麼?
恐怕那樣我會更難過吧。
“發個短信磨磨嘰嘰的!你能不能勇敢點?”許枳搶過我的電話迅速按了發送鍵。
小小的手機屏上顯示着一個紙飛機從信箱裡飛出去的畫面。
隨即,我的心坐上了過山車。
第一節是政治課,我把手機立在書本前,託着腮盯着它。
我的手機是粉色翻蓋的,除了屏幕外都是粉色的,包括鍵盤,我特意設置了粉色的牆紙,不知爲何此刻看着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粉紅色的,充滿希望。
“嗡…”手機的震動聲驚醒了許枳。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速拿起手機翻起蓋子。
“他回短信了?”許枳迷迷糊糊地聲音。
我的神色黯淡下去:“是10086。”
我焦躁不安地等到下課,那股粉紅色的氣氛完全消失了,我開始仇恨起手機來,彷彿我的急躁不安都是手機給的一樣,我把它扔到桌洞裡,再也不去看他。
“嗡…”就在我的心瞬間提起來,又驚喜起來的時候,許枳掏出了她的手機,點了短信,邊看內容邊止不住的癡笑。
“橘子,你把手機調靜音,別影響我。”我氣急敗壞。
“憑啥?我家小鹿想我了,我靜音萬一沒及時看到怎麼辦。”
我瞟了眼她的手機屏幕,隱約看到小寶貝豬豬幾個字,撇了撇嘴道:“噁心。”
“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許枳湊到我耳邊:“我和小鹿昨晚內個啦。”
她的聲音弄得我耳朵直髮癢,躲開皺着眉頭道:“哪個啊?大大方方的說唄。”
許枳嗔怪地瞪了我一眼,隨即挑着眉毛看着我壞笑。
我一下醍醐灌頂,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
許枳笑着點了點頭,像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般滿足。
“疼麼?”我不自覺地紅了臉。對於這種關係其實我是隱隱約約懂得的,但是太過一知半解,害羞又非常的好奇:“給我講講細節。”
“還好吧,很浪漫。反正我把我的一切都給小鹿了,接着就看他表現了。他很愛我的,等我們結婚後一定會對我很好。”許枳的臉頰也紅了起來。
“結婚?”
“是啊,小鹿說我現在是他的未婚妻。嘿嘿,也祝你早日得到顧柏橋啊。”
“得到?我能和他牽牽手就滿足了!”幻想到和他牽手的畫面,我止不住笑了起來。
李禾適時湊了過來,望着我和許枳道:“你倆喝酒了?臉這麼紅?”
“雜誌上新了啊,這個月該你買了。”許枳從桌洞裡掏出Mp3,將一個耳機塞到李禾耳朵裡道:“聽聽,飛輪海出的新歌。”
“不錯嘛,光聽到他們的聲音我就覺得自己戀愛了。”李禾的臉也開始紅了起來:“橘子,你最喜歡誰?”
“大東啊!當然是大東,我喜歡開朗樂觀活潑的男生。”許枳恨不得一邊說一邊跳起來。
“我喜歡吳尊,你們以後稱我爲吳夫人吧,我就喜歡那種又帥又酷又紳士,我還攢錢買了他的海報,哎呀呀。”李禾激動地抓住許枳,好像明天就要和吳尊辦婚禮了似的,李禾隨即轉頭問我:“嘉琪,你喜歡誰?”
我有些不屑又無奈地望着兩個活在幻想中的女人道:“我哪個都不喜歡,如果非要說看好誰的話,辰亦儒吧,我覺得他溫柔又安靜。但也不是喜歡的地步,清醒點吧姐妹們,別活在夢裡。”
李禾收斂了笑容道:“是啊,你喜歡的人是顧柏橋啊,我覺得顧柏橋名字起得真好,兩個木字旁,就像他這個人內向又木訥…”
許枳輕輕在桌下踢了李禾一腳,皺着眉頭向她遞眼色。
我冷笑了一下並未接話,我不屑於與她爭論或是辯解。
嗡…手機又響起來。
“你的小鹿又給你來短信了!”
“這回不是我的。”
我趕緊抄起手機,打開蓋子,屏幕上顯示一條短信來自那個我能倒背如流的號碼,我彷彿一下子不會呼吸了。激動又恐懼,如果點開是拒絕的話,我又會一下子跌入萬丈深淵,我離幸福只有這一個按鍵的距離,就彷彿在等待彩票開獎的那一瞬間。
我長吸一口氣,點開!
屏幕上只有一個字:好。
就是這一個字讓我開心了一整天。
“我今天不上晚自習了奧,如果班主任來查崗就說我肚子疼,胃疼,哪疼都行。”
許枳在離打晚自習上課鈴的前十分鐘跑出了教室。
我笑着搖了搖頭,翻開了雜誌,今天連雜誌都格外好看。
一個連載故事看完後,手機適時震動了起來。
是許枳給我發來的短信:顧柏橋在酒吧,速來。
我猛然擡起頭,班級裡雖然同學們各幹各的,但還算安靜。
我躡手躡腳地繞到李禾座位邊:“我有事要出去,要是班主…。”
“懂了。”李禾不耐煩地比了個OK的手勢。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隨即走出班級。
門衛大爺在亭子裡眯着眼睛聽京劇,大門是鎖着的。我只能悄悄繞過教學樓來到操場。
操場有一處矮牆,逃課的學生一般都從這裡翻出去,雖說是矮牆,但對於並不靈敏的我來說也很難翻越。
我試了很多次,胳膊的力量都不夠把自己撐起來,腿也搭不上去。
在我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偶然夜色中有個人影。
我看清了那人身着校服後喊道:“同學,麻煩過來一下。”
待那人走近,我才發現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藉着月光看他,面容十分清秀。
“麻煩你能託我一下,讓我翻出去麼?同學,求你幫幫我吧,我實在有急事。”
“這有什麼問題,舉手之勞而已。”男生聽了我的訴求後原本緊張的神色一下子放鬆了,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男生抱住我的小腿,將我托起,我順利地跨坐在牆頭上問他:“江湖救急萬分感謝,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級?改日必當重謝!”
“高一五班駱姜行。”男生只覺我騎在牆頭抱拳的姿勢很好笑。
“原來是學弟啊!我記着了!”我將另一條腿也跨過來,翻身一跳……
當我趕到酒吧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兩夥人扭打在一起,一個男人操起酒吧的鐵凳子就要砸向毫無防備的顧柏橋。我下意識地衝過去抱住他的背…
這個人的力道可真不小,後背一陣悶痛,胸腔仿若跟腦袋起了共鳴,連耳朵都嗡嗡作響,疼痛蔓延到全身,喉頭腥甜。
顧柏橋轉過身來抱住我,語氣充滿訝異:“蘇嘉琪?”
打人的幾個停了手,其中一個男人指着顧柏橋罵道:“你小子真他麼豔福不淺啊,我再勸告你一句女人是禍水,離夏綠濰遠一點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幫人走了以後。
我纔看到站在櫃檯裡已經傻了的許枳。
我衝她無奈的笑了笑。
她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蘇嘉琪你可真是個英雄啊。”語氣裡充滿諷刺,可我知道她是心疼我。
我看了看她身旁十分帥氣的男生,忍着疼痛道:“不介紹一下麼?”
“我男朋友小鹿,我閨蜜蘇嘉琪。”
男生點了點頭道:“你好,我是鹿琛,蘇嘉琪是吧,許枳天天跟我念叨呢,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英雄兒女啊。”
我苦笑了一下,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環顧了下四周,好在酒吧裡本就破破爛爛,桌椅板凳都是鐵質的,扶起來收拾收拾也就好了,只是損失了些酒。
鹿琛從櫃檯裡走出來,開始收拾這一地狼藉,他的身型有些消瘦,卻倒也勻稱,一雙桃花眼靈動有神,笑起來有點故作輕浮,看起來要比我們大上幾歲,手腕處的紋身蔓延至無名指和小拇指上,那是一個既像馬,又像狐狸的動物圖案。
“大陸的陸?”
“不,梅花鹿的鹿。”
“你還有功夫管他姓哪個鹿?你不用去醫院麼?”許枳走到我身邊,輕輕撩起一點我的衣服,背部的紅印泛着血點。我倒吸了口涼氣:“嘶~沒事,我還能動,沒傷到骨頭,皮肉傷,上點藥就好了。”
“今晚去我家住吧,我給你上藥。”許枳說完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顧柏橋:“你何德何能啊。”
“對不起。嘉琪,害你受傷了。”顧柏橋蹲下身,擡起眸子看着我,他的眸子裡仿若有一汪清水。
他從未這麼認真地注視過我。
我笑着搖了搖頭:“沒事,不嚴重。”
“還不嚴重,吐血才叫嚴重麼?”許枳邊幫鹿琛收拾屋子邊吐槽。
“你先回家吧。你身上也有擦傷,回家上點藥處理一下。”我的手試探地撫上他的脣角。
顧柏橋沒有躲閃而是順勢握住我的手,聲音溫柔道:“沒關係,我已經不疼了。”
顧柏橋的聲音一直很溫柔,謙遜又禮貌,從我高一遇到他開始,從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第一次鼓起勇氣和他講話。
“先回去吧,我來找許枳正好有事。”我把發生的一切掩蓋成一場巧合。
顧柏橋點點頭站起身道:“明天我去接你上學好不好?替你拿書包。”
“不用了,我…。”
“好!等一會兒我用嘉琪手機把我家地址發給你。”許枳打斷了我的話。
“嗯。”顧柏橋應了一聲帶着兩個同學離開了。
待我聽到關門聲,纔開口問道:“夏綠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生?”
“我們初中是同學。”許枳停下手裡的活,和我在同一張桌子坐下,鹿琛也湊過來挨着許枳坐下聽八卦。
許枳接着道:“這姑娘長得確實非常漂亮,她媽媽是維吾爾族人。一開始,追她的人確實特別多,但是熟悉瞭解了以後便也沒人追她了,這個人性格有點偏執,給人感覺怪怪的。哪像跟我在一起那麼有意思呀,我雖然長得普通,但我非常有趣啊。”
“說的對啊。”鹿琛適時應和着,湊近吻了一下許枳的臉頰。
唉,這股戀愛的酸臭味兒。
“那也就是說這幫人是爲了夏綠濰纔打顧柏橋的咯。”我眯着眼睛想了想:“你們初中同學沒有和夏綠濰在一個班級或者一個學校的麼?”
“當然有啊!不過雖然初中時顧柏橋跟我不是一個班,但他倆初三就談戀愛了我還能確定的,當時沸沸揚揚的還捱了早戀的處分,還是跨班早戀,我當時還在想是哪個不開眼的。”
“我說的不是想了解這個。而是既然她性格有問題,熟悉後基本沒什麼人追她,那這批人又是因爲什麼這麼有激情的呢?”我皺着眉頭道:“你問問和她一個班的同學,最近有沒有人追求她。”
“就算一個班也不一定會知道這種隱私的事吧。”
“不,一定會有所耳聞。你想想看既然這幫人能知道夏綠濰在另一所學校的男朋友,還能知道具體相貌找到這個人,這說明是做過功課的啊。一般人看上一個女孩子會怎麼樣?”
“追求她啊!”鹿琛搶答了。
“對啊!那會怎麼追求她?”
“送花,送吃的,送飾品。”鹿琛不假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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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如果你每天收到花或零食你說咱班同學會不會發現?”
“李禾肯定會發現,她那麼八卦。”
“她在你這八卦完了再一傳揚,大家可能都不清楚,但一定會有所耳聞。”我望向鹿琛:“假如你愛上了一個有男朋友的女生怎麼辦?”
“加大力度追求她!”
“是的,一般情況下,男生會加大力度追求女生,贏得女生芳心讓她們主動與自己的男朋友分手,以證明自身魅力。”
“我同學回短信了,說沒聽說有誰追求夏綠濰。”許枳插話道。
我點點頭:“跟我想的一樣。鹿琛,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男人什麼時候纔會這樣毆打自己的情敵威脅他。”
“猛追不得的時候。”
“在男生使出渾身解數還不能讓女生自願分手的情況下,他纔會威脅女生的男朋友來分手。像他們這種行爲極端的人追求手段想必也很熱烈,別人想不知道都難。”
“你的意思是根本沒人追她?那說不通啊,這幫人哪來的?”許枳低下頭思索着。
“你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鹿琛望着我,嘴角掛着玩味的笑容。
“那個男的說女人都是禍水,哪有人用這種話來描述自己喜歡的女生的,更何況是愛而不得的女生,說是威脅不如說更像是勸誡。”
“我懂你的意思了。”鹿琛的神色裡閃過一抹精光。
“什麼你就懂了?”許枳轉過頭去望着鹿琛。
鹿琛寵溺地揉了揉許枳齊鎖骨的短髮道:“既然不是愛慕的關係,那必定是別的關係。”隨即又望向我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賭一下。”我沉思了片刻道:“如果賭輸了,肯定會惹他討厭,所以我不能在清醒的時候賭。”
“進可攻退可守。”鹿琛笑了起來:“男人被你們這些女人算計得可真是可憐啊。”
許枳望着鹿琛好看的笑容一頭霧水。
“對了,你們這個損失怎麼算,我來替顧柏橋賠償吧。”
“喲!你可真是大款,平時對我怎麼沒見你這麼大方。”許枳撇着嘴。
鹿琛連忙接過話來道:“你有我對你好還不滿足啊?要是有別人比我對你還好,我會吃醋的。”
許枳一下子紅了臉頰,滿眼冒粉色的小心心。
鹿琛寵溺地揉了揉許枳的頭髮,又轉過頭來對我說:“沒關係的,那幫人來點單時就已經付錢了,沒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