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的聲音將我從夢中驚醒,抓起來一看是樑藥打來的。
“喂?怎麼啦?”我帶着慵懶的睏意。
“嘉琪,你過來一趟吧,在市醫院,林子把他爸打了!”樑藥帶着慌張的哭腔。
“啥?”我揉了揉眼睛:“真是打架打到自己老子頭上了。”
我從牀上爬起來洗漱,華灼也醒了,拉住我的手:“去哪裡?我開車送你去?”
“不用了,你再睡會兒吧,你不是下午還要開車回去,多休息一下。”
我打車剛在市醫院下車,便看到林朽晃盪着從醫院大門走出來。
“林子?樑藥呢?”
“走了,讓我打發去找她男朋友了。”
“那你爸呢?有事沒有啊?”
“裡面包紮呢,沒事,死不了。”林朽攬住我的肩膀:“走,找地方喝點去。”
在小飯館兒的包間裡,林朽仰頭利索的幹了半杯白酒。
“行不行啊你?你喝躺下我可拽不動你啊。”
“姐姐我千杯不醉。”林朽伸手拿我的杯子,要給我也倒上。
我一把搶過來:“我來點啤酒得了。”
幾杯下肚,我纔開口:“你…你和你爸怎麼回事?”
“沒事。老東西欠打。”林朽又是半杯白酒一口便喝了進去:“嘉琪,你愛那個男人麼?”
“哪個男人?我舅舅麼?”我笑着擡眼看她。
林朽和我對視着笑了起來……
“你還挺幽默。”林朽給自己倒了滿杯。
“生活所迫,只能幽默面對了。”
“人生苦短,何苦委屈自己呢?”
“因爲我需要錢,而他有錢。”我幹了一杯啤酒又倒滿:“林子,其實我有真正喜歡的人,可我現在還有一件事沒辦完,等一切都結束以後,我就告訴他,我喜歡他。”
“什麼事?我能幫上忙麼?”林朽擡眼望着我,滿目真誠。
我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林子,你有喜歡的人麼?”
“喜歡的人啊。”林朽皺着眉頭思索了很久,最後撇了撇嘴道:“沒有。”
林朽抿了一口酒,想起什麼似的笑着道:“奧~有的!你和阿樑就是我喜歡的人。”
我望着林朽的面龐,她眉目淺笑,額頭上帶着擦傷,眼角也有點淤青,大眼睛總是凌厲而有神,我看着她,覺得她格外好看。
幾瓶啤酒下肚,我已經不勝酒力了,喝着白酒的林朽舌頭也有點大:“嘉琪,這點就不行了?酒量得練啊。”
“你也少喝點吧,差不多得了。”
“喝多好睡覺。”
“林子,我問你個事兒,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問!”
“你櫃子裡的那些是什麼藥?”
“咳嗽藥,止痛藥,抗精神病藥,抗抑鬱藥,抗焦慮藥,安眠藥。”
“你生病了麼?”
“沒有,我好得很!除了睡不着,被情緒支配,恐慌抑鬱,焦躁不安,過度興奮,不來月經,我想想看,好像沒什麼了,其他都挺正常的。”林朽雲淡風輕的點燃一根菸。
“是抑鬱症麼?我有一個高中同學也是…。”我不禁想起了夏綠濰。
“醫生說是雙相情感障礙,誰知道呢。得過且過,能活就活。活不了就自我結束,挫骨揚灰撒向大海,節約土地。”林朽帶着笑容,語氣輕鬆,像是開玩笑一般,卻讓人覺得認真又難過。
我的心底泛起一陣苦澀:“林子,不管怎麼樣,好好活着。只有活着纔有希望。”
林朽挽起衣袖,給我看她胳膊上觸目驚心的疤痕,那是用小刀反覆割裂皮膚,癒合,再撕扯開留下的痕跡,疤痕一道一道蔓延至手腕處。
“這是一次次我站在絕望處的自我喚醒與救贖。”林朽微笑着紅了眼眶。
我拉住林朽的手,沉默了很久。我的淚水哽在喉頭,怕一開口便帶着哭腔。
林朽反握住我的手:“嘉琪,我相信緣分。我對你更是相見恨晚。我拿你當朋友,其實你也看到了,我混的那些地方,沒什麼好人,更沒有真正的朋友。你和阿樑就是我的朋友。我拜託你,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把我撒向大海,自由是我這一生的追求。”
“你喝多了。”我裝作不經意間用手抹了一下眼睛,不想讓林朽看到我的眼淚。
林朽從始至終都帶着豁達的笑容,她起身摸了摸我的頭,輕輕抱住我。
她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令我銘記終生的話。
她說,
我只想是一個不被禁錮的鮮活的自由的張揚的放肆的甚至極端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