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啥?”
貝德深呼了口氣,淡淡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把我知道的東西告訴你了,否則你是不會明白的。”
“每一個異族都有屬於他們的真身形態,魈,就是你們血族的真身,但與其他異族不同的是,魈是所有異族中唯一一個被列爲禁忌的存在。早在遠古時期,那時的人類還處於舊石器時代,各個異族也並沒有幻化人形的本領,他們只能依靠自己的真身生存,你們血族也一樣。”
狄子默若有所思地道:“一直以來我都很好奇自己的真身是什麼,今天才知道,可是貝叔叔,您剛纔說血族的真身是唯一一個被列爲禁忌的真身形態,這是爲什麼啊?”
貝德接着說道:“無法變成人類,那就註定沒有人性,所有異族的生存之道便只有遵循自己的天性,有的異族生性善良、不喜殺伐,當然也就有殺戮成癮、嗜血殘暴的異族,所以在那個時代異族對於人類而言既是神明,也是厄難。”
“而魈......”
“就是後者。”
聽到這,狄子默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內心只剩震驚。
“其實那個時候你們並不叫血族,而是被稱之爲魔族,我依稀記得有一句話是這麼記載魈的,‘葬神山脈惡鬼遊,魈魔百行衆生愁’,聽起來很唬人對嗎?但那個時期的魔族可遠比古籍上描述的還要恐怖萬分,它們對於殺戮的慾望已經到達了失控的地步,並且在沒有階級制度的統治下還出奇的團結,因爲每一隻魈都有且只有一個相同的目的,無論是人類,異靈獸還是其他異族,只要是活着的生命,便都是它們無理由殘殺的目標。”
“關於血族的秘辛我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今天告訴你這些,是因爲決戰那日你突然化身成了魈出現在衆人眼前,劉航瑞不是傻子,只要能認得出魈,那麼你身上隱藏的一切謎團就全都煙消雲散了。”
狄子默不由回想起慕志塵被殺的那天,忽然間他驚愕的發現自己竟清楚的記得變成魈後所做的一切,但卻並沒有操控身體的主權,彷彿在那個期間,無論是自己還是狄子煉都纔是真正的、所謂的寄生蟲!
“也罷,劉航瑞是個聰明人,既然他懂得閉嘴,那我也沒必要採取什麼措施了。”
貝德深深看了狄子默一眼,神情五味雜陳。
“我本以爲你在二十歲之前不用面對魈這一劫,但如今它被提前覺醒,看來你舅舅的死對你刺激很大,你因爲憤怒和痛苦起了強烈的殺欲,可我剛纔說了,魈秉性殘忍、喜好殺伐,而這個慾望恰恰就是滋養它的八珍玉食。”
“子默,你要知道這並非好事,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很難聽,但即便會傷害你也必須得讓你明白,遠古時期的魔族曾犯下過滔天罪行,哪怕直至今日魈都是不被大陸所接受的,倘若哪天這個秘密要是被異聯發現,對你下達了拂殺令,那就是神仙來了都保不了你了!所以往後不論你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切記要極力剋制自己的殺心,在你擁有完全掌控它的力量之前,魈,真的不能再現世了。”貝德話語沉重,肅穆的表情讓狄子默瞬間明白這並不是兒戲。
“貝叔叔,我現在好迷茫,我究竟該怎麼做?小鎮被屠,曙光大橋,還有獸潮,這些災難全都因我而起,是不是我的降生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子默!”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直接將狄子默從消沉的情緒裡拽回。
“把頭擡起來!施暴者無罪,受害者認罪,這是什麼狗屁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世道還有沒有公正可言?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鏗鏘有力的話語中是險些爆發的憤懣。
貝德揉了揉眉心,最近接二連三的麻煩事已經快讓他感到力不從心。
“罷了,今天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去處理,至於魈,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更不用將其和負面人格視爲同敵,因爲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總有一天你會直面它的所有,無論是殘暴的天性,還是猙獰的外表,這些缺陷你終要全部納爲己有,要想不被魈的力量反噬,你就必須不斷變強,如此你纔有繼續作爲一個人的資格。”
“貝叔叔,我明白了......”
......
返回天明學院的路上,狄子默一直眉頭緊鎖、心事重重,但很快,他終於想通了一切,不禁自嘲一笑。
我早該想明白的,真身終究纔是異族人的本體,我?狄子默?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說到底魈纔是這副身體真正的主人,而狄子煉之所以會有那麼足的底氣,是因爲他早就感受到了魈的存在,他所需要的,正是魈生來便擁有的這份暴戾之氣,既然兩人的力量相互契合,那麼狄子煉自然比我更容易駕馭魈,換句話說,是魈選擇他的可能性要比我多得多。
想到這,狄子默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貝叔叔說的是對的,我只有變得足夠強,在那一天到來時纔有與狄子煉爭奪的資格,誰能掌控魈,誰就能活下去。”
“嘁。”
“真麻煩。”
......
“真別說,你們血族的特產確實不錯,就比如我手中現在的這杯腥月香,此乃絕對是我東風郎博喝過的最好的酒。寶貝玩意這麼多,難怪世人都說血族的財力富可敵國,看來還真不是說着玩兒的。”偌大的房間裡,東風郎博仰躺在精緻的真皮沙發上、優哉遊哉的品嚐着杯中美味,而他的身後,是由許多巨大鎖鏈組成的一個囚籠,每一根鎖鏈表面都附着滿了強力電流。
“好喝就多喝點吧,喝一次少一次,畢竟誰也不知道你東風家還能有幾日快活!”
“嘖嘖嘖,血後不會真的以爲那小子能來救你們出去吧?他現在怕是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了,一身的毛病處理不完,能撐幾日都是未知數,真要有那麼一天,你夫妻二人見到的未必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也有可能是魔族禍根,如此戲劇性的場面,光是想想就令人興奮。”
“哼,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吧,你東風家就算實力再怎麼強勁,終歸也只是人類家族,如今對我血族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舉,若是被異聯知道,你可想過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聞言東風郎博不屑一笑:“原來血王血後是在打異聯的主意,那你們又想沒想過,爲何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東風家依舊瀟灑自在?”
囚籠之中,縱使環境再怎麼簡陋不堪,也絲毫不影響白髮女性端莊尊雅的氣場,她眼神微微一變:“是因爲異聯之中也有與你東風家同流合污之人,若非沒有這個保護傘,你區區一個人類家族又怎敢侵略異族?”
“說的不錯,看來血後早就心知肚明,我東風家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掌控你們血族離不開那位大能的暗中相助,我們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我只要重生之血,其餘的,無所謂。”
“各取所需?你還真是可憐啊,重生之血意味着什麼這全天下人盡皆知,你東風家不過是一顆被推在前面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棋子,從來都不是執棋人。”
東風郎博付之一笑:“血後還是趁早免了這挑撥離間的心思吧,我當然明白那只是口頭上的共識,重生之血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拱手相讓,正因如此,你夫妻二人才能活到今天!”
白髮女子表情一沉:“你什麼意思?”
“告訴你們也無妨,其實從一開始那位大人物就想要了你夫妻二人的命,怕再生變故,若不是我從中周旋,你們哪能活到今天。”東風郎博這時緩步來到囚籠前,神情漠然地注視着籠中兩人。
“倘若真到了撕破臉的那一天,爲了以絕後患他必然會對我東風家趕盡殺絕,可當他驚訝的發現血族之王和血族之後還活着的時候,你猜,他還敢不敢強行抹殺我東風家?”
白髮女子冷哼一聲:“不過是拿我夫妻二人當成一個威脅工具罷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血後,果真是冰雪聰明,你們活着至少還可以限制一下那個衝動的傢伙,畢竟他也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笑話,你就這麼肯定我們會幫你?”
“沒什麼好猶豫的吧血王?我可不相信你們是那種明知殘害自己族羣的幕後指使是誰而依舊選擇忍氣吞聲的人。”
“嘁,即便如此,你覺得以那位的實力,會讓你有開口的機會嗎?能在整個異聯眼皮子底下策劃並扳倒一個異族,可絕非等閒之輩,真不知道你哪來的底氣。”
只見東風郎博那平靜到令人發怵的冷冽眼眸彷彿下一秒就要有頭獅子衝出來似的。
“底氣?我的底氣,此刻不就在聖詞祭壇下麼?”
聞言籠中二人頓時面露驚恐之色,怒聲道:“你!你的目標,居然是那麼危險的東西!我看你真是瘋了!”
東風郎博轉過身高舉酒杯,凝視着杯中如同血液一般的猩月香,淡淡地道:“這個世界本就是瘋的,所謂的秩序規則從來都只是爲了約束弱者而誕生的,沒有人能指責飲血者,他們只能怪自己的血不夠甜。”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快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冷聲道:“你們最好老實一點,否則,就算是通風報信。”
“一個人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