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了許多人的購買請求,胡途把鐵箱子抱回了家。晚上,他用從陳先生那裡學來的新知識,爲徐素婉一一作了解釋。
對於超強的記憶力,胡途越來越喜歡了,在講解的時候,他儘量保證一字不差的複述,以彰顯他記憶的清楚。雖然沒有聽過先前講解的徐素婉無法察覺這些,他卻甘之若飴。他把這稱之爲“聰明人的樂趣”,是他從前所無法體會的一種樂趣。
可惜的是,徐素婉根本沒有注意到胡途記住的東西比之前多了,她匱乏的觀察力,把一切當做理所當然。聽完胡途的講解,她說道:“除了那個烏木盒子裡的東西,其它的應該是你爺爺留下來的。我聽你爸說過,你爺爺身上有槍傷,他有很多年都備受困擾,這些或許都是他的東西,也是他身上傷的來源。”
“沒想到咱家還有這麼多光榮歷史。”胡途第一次有機會了解這些。以前他總覺得如今是和平年代,戰爭離得太遙遠,因此選擇性忽略了一件衆所周知的事,許多參加過戰爭的人還活着,戰爭其實離得並不遙遠。他問道,“媽,那這些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
徐素婉猶豫了,考慮了一會了她纔回答道:“我工作的書店快開不下去了,老闆年紀大了,又嫌書店不掙錢,想把它賣掉,我很想買下來,可是我的錢又不夠。”說到這裡她略作停頓,把手放在香爐上,“不過,這些東西有好多都是先輩們血的見證,無論如何也不能賣,所以就產生了一個難題。”先做了一番分析,她才說出了結論,“所以我想賣一部分,像這個香爐,這幾本書,烏木盒子和盒子裡的錢幣郵票可以賣掉,其它的像勳章、望遠鏡、水壺都留着。”
胡途有着不同的看法。這箱子裡的東西,在之前非常困難的時候,楊清河都沒有拿出來賣,可見裡面的東西都很重要。而且,他一直對家和親人不太瞭解,這個箱子裡的東西是他了解家的媒介,他一點都不捨得賣。他問道:“媽,那你買書店還需要多少錢?”
徐素婉委婉地笑了笑,說道:“我已經存了快二十萬了。”雖然不是在市中心,但不到二十萬就想買書店,無異於天方夜譚,她慢騰騰地講出下半句,“要買下來的話還差七八十萬。”
“你覺得可能嗎?”胡途自問自答,“把咱家的東西都賣乾淨也湊不夠。”他暫時沒有把羊脂玉雕的錢算上,因爲那是尚不能確定的,還沒到手的都可能變卦,還不能算是他的。
“其實不用一次出全款,可以先貸款。”徐素婉很喜歡那個書店,所以考慮很多,“所以能先攢個首付,也就是再湊二三十萬就可以。其實這不算貴,光是書店那兩層房子就值很多錢,裡面還有好多書,花一百萬買都算撿漏。”
“二三十萬倒不是不可能。”胡途問道,“需要多久湊夠這些錢?”
“老闆也不是特別着急賣,半年之內就差不多。”徐素婉一臉期待,“你有辦法嗎?”
胡途“呵呵”一笑,說道:“半年的話根本不算個事,不賣這些東西我也能弄來,到時候說不定可以全款買。”他拍着胸口保證道,“這事就交給我好了,你現在可以先考慮考慮,書店買下來之後怎麼弄能掙錢。”
“你可別在這事上跟我吹牛。”徐素婉認真地說,“你這麼說我是要當真的。”
“當真,當然當真。”胡途超自信地回答道,“不就是二三十萬嘛,小意思,就是直接弄來一百萬也不是不可能。”
他當然自信,今天從徐秋雨那裡得來消息,那塊羊脂玉就可以賣出三十萬。而且他每個月的核雕收入也有兩萬,這項收入半年能要十多萬,光這兩部分就夠四十萬了。
而在胡途看來,他最大的一塊收入還不是這些,而在蓮臺身上。那塊羊脂玉雕怎麼來的?那些靈芝怎麼來的?那些蘋果西瓜怎麼倒弄的?那些草莓怎麼種出來的?這些都是財路,用好了絕對能掙到一百萬,說不定還有多出來的。即使那塊羊脂玉雕沒那麼值錢,他也有把握弄來一百萬。
然而徐素婉能看到的卻不是這些。她眼中的胡途,除了雕刻能掙點錢,其它時間就是在瞎搞,放着正經錢不掙,跑出去倒什麼貨,簡直就是不務正業。她眯着眼睛說道:“我怎麼就這麼不相信你呢,你別現在吹牛吹得爽,將來掙不來那些錢,我看你怎麼收場!”
牛皮“吹”完,胡途哼着小曲會書房繼續收拾書籍。
晚上,老七來做工,商量着要借電三輪賣西瓜,見車上有蘋果,又說要弄些蘋果一起賣。他說道:“你看看我,我天天騎着拉破爛的車賣西瓜,人家買西瓜的都說我賣的西瓜上沾了髒東西,你們說西瓜是帶皮的,怎麼可能髒呢?不過人家買東西的是上帝,他們既然說了,我就得改啊,可我又沒錢買新車。”他看着院子裡的電動三輪,舔了下嘴脣,“正好你家有個舊三輪,可以借給我賣西瓜用,我賣的西瓜多了,你們掙得也多了。”
他提出的每個要求都會準備好理由,即使他自己很清楚他的理由站不住腳。不過他每次的目的又都很純粹,比如今天,他就是爲了白弄個電三輪迴去。
“你聽聽,這便宜讓你給佔的。”胡途不自覺地擺出防禦姿態,“你要開走我的車,還說爲了我好,你要是看中了我的三輪車,乾脆我就把它賣給你得了,你現在也能掙錢了,不缺一箇舊三輪的錢。”
“我缺錢。”老七幾乎是用吼的,然後又可憐兮兮地說,“我嚴重缺錢。我不像你們是大戶人家都有存款,我一點存款都沒有,只有靠每天掙一點才能吃飽飯。”他可真個叫沒臉沒皮,爲了他自己那一丁點兒的利益,能把所有面子都豁出去,根本不管別人怎麼看他,也不管將來還有沒有生意可做。
可不知怎的,聽到老七這麼說,胡途很想笑,可當着一位老人家的面,他又不好笑出來,只好忍着。最後他點頭同意了,說道:“行吧,那就把它借給你,你以後好好幹活,別每次一見到我就哭窮。”
“謝謝您吶!”老七歡天喜地地說,“不過我從來都不哭窮,我是真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