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瀾猛地站了起來,黑色的瞳孔一陣收縮,失聲叫道:“你說什麼?”
慌亂之中,她手邊還沒收拾的酒杯,被她寬大的衣袖拂過,倏地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刺耳的聲音,不禁扎得她心中一痛。
全身不禁漫過徹骨的寒冷,如果不是秋兒眼急手快的上前攙扶她,她只怕早就倒了下去。
秋兒擔憂的望着她,低聲叫道:“王妃,你沒事吧!”
夏微瀾搖了搖頭,恍惚的眼神有了焦距,面色依舊蒼白,但是,人已經鎮定了許多。
她緩合心中翻涌的情緒,這纔開口說道:“秋兒,你馬上去準備,讓人打點好一切,尋個靠個住的公公,讓我去見王爺一面。”
秋兒聞言,大驚失聲的叫道:“王妃,萬萬不可,你這樣過去,無疑是給皇上有可趁之機,只怕現在就尋着機會,將王妃您……”
夏微瀾閉上眼眸,緊緊的揪住秋兒的手,大聲的喊道:“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如果不確定他是否完好,我怎麼能安心離開,難道,要我看着他死,而一個人獨活嗎?”
秋兒心神一震,十分爲難的看着她,半晌,才低聲道:“王妃,你稍等片刻,我去找追風和逐雲他們商量一下,我們會盡快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你切莫衝動!”
夏微瀾點了點頭,這才讓秋兒不再扶着她,緩緩的站定住,她不想他爲了保全自己,連性命都不顧,倘若一定要死,那就讓他們死在一起。
牢房裡陰暗潮溼,散發出一種腐臭的氣味,周圍的牢房皆空,四周寒氣襲上來,只覺陰冷的似要沁到骨子裡。
夏微瀾通過層層嚴謹的關卡,遠遠的,就見冷唯墨一身黑色錦袍,立在最盡頭的鐵欄之中。
腕上粗大的鐵鏈,順着手臂垂下來,一直延伸到腳邊,嵌進漆黑的牆壁裡。
牢中陰暗,唯一的小窗戶處,投出如霜冷光,照到他血跡斑駁的衣上,泛起霜雪一般的反光。
她心口忍不住一窒,額心滲出細細的冷汗,全身的寒意似將血肉骨髓都凍結。
這樣的屈辱,恐怕他這輩子,都從未受過,一時心酸,竟不敢再上前半步,高傲如他,怎會願意,讓她見到此幅狼狽的模樣?
桂公公的眼眸微微一閃,只躬着身子笑道:“晉王妃,到了!”
似是察覺到有人,冷唯墨這才緩緩擡起頭,半張俊美的臉龐,隱蔽在陰影下,斜射的月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冷硬輪廓。
夏微瀾怔怔的站在原地,遠遠的看着他,一時間,滿腔的情緒失控,幾乎要哭了出來,她緊緊的捂着脣,身子微微的顫抖起來。
桂公公見狀,微微擰眉,輕聲的喚道:“晉王妃,您怎麼了?”
夏微瀾恍惚的搖了搖頭,這才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地走了過去。
冷唯墨看到她的瞬間,神色猛然一震,似千言萬語卻如哽在喉,凝滯而沉重,然而,下一刻,見她安然無恙,臉上的表情,又緩合了許多。
桂公公迅速打開牢門,微躬着身子,細聲提醒道:“晉王妃,時間不可太長,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就您儘快!”
冷唯墨緩緩朝他伸出手,幽深的眼眸深邃如夜,在陰暗的黑影中,明滅不定。
夏微瀾緩緩走了過去,伸出手,與他五指夾雜,緊緊的扣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心痛,撲進他懷中,汲取熟悉的溫暖……
這懷念的溫度,彷彿一靠近,就再也離不開,像是中了毒般的飛蛾撲火,哪怕灰飛湮滅,哪怕再也無輪迴,也無願無悔……
她的小臉,輕靠在他的胸口,他身上帶着濃重的血腥味,胸膛上的血漬,染在臉上,像是印下了紅色的烙痕。
儘管是隔着衣衫擁在一起,因爲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心纔不再彷徨。
冷唯墨睜着眼眸,盯着牢房陰暗的角落,微微握了握拳,低聲道:“爲什麼要來,我不是吩咐了追風和逐雲,若是出事,就讓他們帶你趕快離開嗎?”
夏微瀾靠在他的胸前,不由抓緊了他的手,緊緊的攥着,再也不願鬆開,他的氣息,濃濃的縈繞在身邊,任狂風也都驅之不散。
她沙啞的開口,似誓言般泣聲道:“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冷唯墨微微擡起手,響起一串鐵鏈摩擦的聲響,輕撫着她柔順的長髮,輕聲囈語:“傻瓜,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爲了你,我何需如此?”
那沙啞的聲音,從頭頂低低的傳過來,在這不大的空間內,合着迴音,竟帶着些許生死離別的味道。
夏微瀾分不清心中的感覺,不知是冷,還是痛?
半晌,才扯出一個恍惚的笑,低聲道:“我留下來,是不是會拖累你?”
冷唯墨艱難的擡高手臂,輕捧着她的臉頰,輕喃道:“是,你會成爲我弱點。”
夏微瀾無聲的落下淚來,仰着頭,纔看得到他冷硬的下巴,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彷彿一顆堅不可摧的大山,她無法想象,這座大山崩裂的情景。
可是,她要相信他不是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輕聲道:“好,我會在外面等着你。”
冷唯墨不由笑了起來,微微低下頭,輕輕去吻她的額頭,他的嘴脣,是那麼的灼熱,彷彿冬日裡燃起的火盆,炙燒着胸口,捂得她心口發燙。
夏微瀾心中一暖,他的聲音,也隨着那吻,緩緩的落下來,迴盪在耳畔,低沉而悠遠:“我一定會去找你!”
擁着她柔軟的身子,他感覺萬分的溫暖,想到過不久,就必須分開,他心中生出細微的不捨來,像是由一根線,輕輕地拉扯着心房,那種細微的觸覺,讓他不願鬆手,可是……
夏微瀾非常明白,他們選擇的,是一條艱難無比的道路,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如願的避免這場災難呢?
她側過眸,無言的望向窗外,只見陰暗的樹枝交錯,遮住了大半的月色,風通過鐵桿直直打過來,冷得叫人寒戰不已。
冷唯墨見她沉沉默不語,不由喚了聲:“瀾兒?”
夏微瀾回過神,低頭不再說話,狠狠的吸了口氣,帶着涼意的空氣,一起吸進了肺中,卻讓她瞬間冷靜了下來,淡淡道:“亦寒,我要走了,追風和逐雲就在外面,想必我進宮來的消息,應該已經被皇上知曉,我死都不會讓他捉住,你自己要小心……”
冷唯墨揚臂擁得越緊,像是最後的一個擁抱,啞聲道:“不要,你要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嗎?不要輕言死亡,我還想活着,和你度完餘生!”
夏微瀾只覺得身子一輕,腰上的手已經抽離,心中不覺一緊,只覺他手上的溫度,緩緩退去,快的來不及留住,離開他溫暖的懷抱,全身冷得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知道,不能再戀戀不捨,絕然的轉身,迅速提起裙襬,飛快的向外面跑去,和桂公公交代後,他立刻進去關了牢房。
而夏微瀾不敢遲疑,她必須儘快與追風他們匯合,擡頭看天,只覺月色沉沉的壓抑,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天牢要地,重兵把守,她並不是堂而皇之的走進來的,她手攀扶着牆壁,腳步凌亂的行走在地道里,前方的道路幽深昏暗,走了沒多久,只聽到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王妃!”
一個火摺子打亮,四周的變得明亮起來,映在眼底,亮得刺眼。
夏微瀾不禁用袖遮目,追風走過來,攙扶住她,沉聲道:“我們要快點,皇上已經有所行動,能否離開,就在今夜。”
夏微瀾點了點頭,追風拉着她跑的踉蹌,好不容易出了地道,追風不知從哪叫來一匹馬,她微微恍神,人已經被帶到了馬背上。
追風用力甩了一下馬鞭,低聲道:“王妃,您坐穩了!”
那馬便加快了步子,夜風越發大了起來,逼迫得幾乎法呼吸,忍不住回過頭,她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髮絲隨着風,糾纏在頸間,抽打的頸上只疼。
馬跑得快,一路上極是顛簸,夏微瀾覺得身上的骨頭都散了開來,突然,耳畔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王妃放心,只要確保了您的安全,王爺就可後顧之憂的放手一博!”
聽了追風的話,夏微瀾心底猛地一震,突生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亦寒他要起兵謀反?
這等罪行,可是會背上千古罵名的啊!
她這才意識到,她的身旁只有追風,那逐雲去哪了?
夏微瀾深吸一口氣,大聲的叫道:“追風,折回去,馬上折回去!”
她知道,這場戰鬥,冷唯墨無法避免,她也知道,他不是那種面對自己的親人,而能毫不留情殘殺的人,所以,她必須去阻止他,竟管他們要想在一起。
可是,拿那麼多人的性命去換,真的值得嗎?那往後的日子,她會過得安心嗎?
追風聞言神色一冷,低低道:“恕追風難以從命,王爺的命令,是叫追風將王妃,送到安全的地方,王妃若執意折回,那追風只有……”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刻,突然,從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沙啞而低沉魅惑:“小丫頭,看來,你過得不怎麼如意啊?”
追風渾身戒備,抽出腰間的利劍,大聲呵斥道:“來者何人!”
夏微瀾擡頭望去,眸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制止了追風的行動,沉聲叫道:“不要出手,他是我的朋友!”
可是,追風身上的殺氣未減,眼眸緊眯,他可沒忘記,此人還重傷過王爺。
夏微瀾欣喜的看着他,詫異的叫道:“鳳宸息,你怎麼會在這?”
不過,他向來神出鬼滅,對天下之事又瞭如指掌,得知冷唯墨出事,想來會在這裡出現,也不爲過,只是,他肯幫冷唯墨嗎?
鳳宸息瀟灑的飛了下來,絕豔的紅衣掠過,只落下淡淡緋影,轉身而立,側眸凝着她,邪魅一笑,風華絕代,沙啞的道:“明知故問。”
夏微瀾心中一震,心內涌出諸多的感動,喃喃問道:“那景雲哥哥……”
鳳宸息迷人的眼眸微眯,只覺一抹朦朧而妖嬈之極的豔色滋然而生,低聲道:“他對你放心不下,當然也來了,只是此刻,有些事要處理,稍後就到!”
說到這,他突然停了下來,望着她的臉輕輕一笑,深幽的眼波流轉,妖邪的暗冰色瞳仁,突然出現了戲謔的光芒,“怎麼,丫頭,沒看到他,很失落嗎?”
夏微瀾聞言一愣,剛纔心中生起的愧疚感,突然一掃而光,窘迫的感覺佔據了上風,搖了搖頭,不確定的問道:“鳳宸息,你肯幫我嗎?”
鳳宸息步履輕緩地走到駿馬前,微微擡眸,妖嬈含着霧氣的眸子含着魅笑,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慢慢朝她伸出了手。
夏微瀾不由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將手搭到他的掌心上,僅是一瞬間,人就從馬背上被他掠了下來。
追風見狀神色大變,大驚失聲的叫道:“王妃,您要跟他走嗎?王爺那裡……”
鳳宸息緩緩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追風,低聲道:“我們正是要去!”
夏微瀾制止了他的話,望着追風沉聲道:“我必須回去阻止他!”
突然,鳳宸息神色斂緊,幽幽的眸光微微閃爍,緩緩勾起脣角,笑是恣意囂張,緩緩道:“呵!有客人來了,看來,本尊今晚不會無聊了!”
話落之間,一羣黑衣人從四周竄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沉穩迅猛的動作,訓練有素的身姿,矯健輕緩的步伐,一看便知,這全是武功極高的頂極殺手。
追風神色一冷,他的行蹤,還是被他們知道,眼下只有殺出重圍,才能逃脫
鳳宸息見到這樣的陣勢,卻沒有一絲緊張之感,反而,輕輕的笑了起來,側目,朝她眨了眨眼,玩味地道:“丫頭,等一下,最好不要看哦。”
夏微瀾還沒反應過來,追風就將她護到了身後,沉聲道:“王妃,小心!”
鳳宸息沒有任何遲疑,修長的手指一拂,腰間的線梭轉動,雪白的齒輕咬着銀線,毫不留情的出招,笑得像是暗夜裡的妖精。
只見他伸出右手,微微一轉,手掌向上,手指向前方的劃去,他的指縫中,出現了數道銀白的線刃,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殺手們用手中的兵器拼命抵擋,然而,手中的武器,卻被銀線纏住,最後,絞斷。
鳳宸息雙手的無名指與小指彎曲,中、食、拇指相觸,漸漸向外拉開,銀線同時刺穿八個人的胸膛,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心臟就被割裂,數人轟然倒地,氣絕身亡。
相較於對方驚恐的表情,他顯得十分平靜,對於殺、人,似乎已經變得麻木。
銀線飛快的抽了回來,帶回溫熱的鮮血,他厭惡地皺了皺眉,甩了甩銀線,血珠墜落,恢復了平日的銀白。
僅僅半柱香的時間不到,只看見滿地的的屍體,並沒有出現血淋淋的場面,也許是爲了顧及夏微瀾,纔沒有選擇割喉的殺、人方式,也許,他也討厭血。
而看着這一切,追風徹底驚呆了,反倒是夏微瀾很快醒過神來,強忍着噁心,低聲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鳳宸息斂眉一笑,只是着手將她帶入懷中,環抱着她,起身飛躍,追風則是緊跟其後。
遠遠的,夏微瀾就看見前方黑壓壓的一片,其間,隱約有個浴血奮戰的身影,她心中忍不住一震,恨不得立刻飛到他的身邊。
突然,鳳宸息制止住她,似笑非笑的說道:“等等,先別過去,陪我看一場好戲!”
夏微瀾不解的望着她,擰眉叫道:“鳳宸息,現在這種情況下,你……”
鳳宸息聞言挑了挑眉,平靜地道:“你急着什麼?你出去,能給他幫什麼忙,只不過,讓他分心罷了,還要顧全你的安危。”
夏微瀾靜了靜神,鳳宸息說得對,她這是關心則亂,是該好好的冷靜一下。
※
冷昊挈冷冷的望着冷唯墨,眸中閃動着寒鷙的光芒,冷聲道:“三弟,你以爲你逃得了嗎?你這一走,可不僅僅是擅用軍權的罪名,還要背上大逆不道的謀反之罪!”
話落之間,近百名黑衣死士,立即齊齊地衝了過去。
冷唯墨面無表情的眯着眸,只是擡指一彈,手中的鐵珠飛速射出。
昏暗之中,似擊中了一人的腦顱,頓時,迸開一個血窟窿,鮮血和腦漿混合噴出,那人的身體砰然倒地。
冷昊挈見狀臉色微微一白,冷唯墨似笑非笑的與數十人激烈混戰,而逐雲也穿梭在死士中,砍殺得毫不留情。
濃烈的血腥味,漸漸充斥在空氣中,幾十條人影在那月色下飛竄來去,巨大的殺氣,讓空氣凝結,只見地上殘影濃重,被那月色一照,增添了幾分淒冷。
冷唯墨衣帶飄決,冰冷的眉目,在淌過的寒氣中,若隱若現,寬大的袍帶,被寒風吹得撐開,宛如在空中騰飛一般。
死士的身形,一個個倒下去,卻又頑強的站了起來,彷彿永遠都殺不完。
腥紅的鮮血,肆意的蔓延開來,灰白色的牆壁上,漆黑的地面上,到處都是一片血色,彷彿早已連成一片血海,每一個人都浸在這血海里,同樣的滿身污垢。
望向四周,橫屍遍野,存活的也只剩下幾人而已,隔着不遠,夏微瀾將這血腥的一幕,看得真真切切,身體忍不住發起抖來。
冷唯墨的身上,也有多處受了傷,鮮紅的血色,在那黑色的錦袍上滲出來,流過臂膀,滑落手上,滴落下來,但是那傷,彷彿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冷昊挈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揮手示意,兩名侍衛挾持着一名女子走了出來,他一把拽過那名女子,對着不遠處大喝一聲:“冷唯墨!”
他的叫聲,帶着迴音,在空曠的迴盪,他迅速從袖中,抽出一把金色鑲藍寶石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抵到了女子瑩白的頸上。
女子悽楚的望着冷唯墨,驚慌失措的喚道:“墨,救我……”
與此同時,站在不遠處的夏微瀾目光一怔,震驚的望着鳳宸息,手直指着那名女子,不可置信的叫道:“她、她是誰,怎麼和我一模一樣?”
鳳宸息看着她可愛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優美的嘴角輕勾,妖魅又邪氣,低聲道:“傻丫頭,你不知道,天下間,有一種神技叫做——易容術嗎?”
夏微瀾驚訝的捂着脣,她實在想不到,會看到這樣荒堂的場面,喃喃問道:“怎麼會?爲什麼要這樣做?”
鳳宸息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低聲道:“傻丫頭,以你的性格,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他受人威脅,冷昊挈早就想到這點,所以,才動用殺手把你除去,再找個和你身形相似的女子易容替代,以便於控制。”
冷昊挈眼眸閃爍不停,對着不遠處的冷唯墨喊道:“三弟,還不快住手!”
冷唯墨猛然回身,冰紫色的眼眸中,出現一抹幽暗的火焰,冷洌的目光直射向冷昊挈,看到他身旁那抹纖細的美麗倩影,心頭不禁劇顫。
這時,早已被打得丟盔卸甲的幾個死士,齊齊撲過來用身體,死死箍住他的手腳,他冷冷的眯着眼睛,看着冷昊挈手中的匕首,巋然不動。
冷昊挈眸光一閃,心中大喜,冷冷的笑道:“三弟,你輸了,你永遠鬥不過我!”
冷唯墨冷冷的勾起脣角,似笑非笑的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森寒,長身直立的他,站在不遠處的下方,不見半分敗者的狼狽,眸中愈發幽深灼亮,其間閃過淡淡的諷刺。
冷昊挈臉色一沉,臉上的笑,頓時把持不住,只咬牙切齒的冷喝道:“來人!”
話音一落,一排體格健壯的御林軍,迅速的密行而來,將沉重的鐵鏈拖拽在地上,發出沉悶粗重的聲響,他們將鐐銬,死死的扣在冷唯墨的手腕和腳腕上。
冷昊挈手中攥着匕首,望着那鐐銬,低低而笑:“三弟,這是朕專門爲你準備的!”
冷唯墨深幽的眸瞳眯緊,不禁勾脣,冷聲道:“你以爲這樣,就困得住我?”
冷昊挈臉色頓冷,心中怒極,卻是反怒爲笑,望着身邊的‘夏微瀾’,冷笑道:“因爲我有控制你的籌碼!”
冷唯墨冷冷的望着那女子,不屑一顧道:“她的生死,與我何干!”
夏微瀾乍聽冷唯墨這麼說,心中不禁一痛,緊緊的咬着下脣,怔怔的望着他。
鳳宸息緊緊握住夏微瀾的手,修長的指骨節處,泛着淡淡的白,對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先看看情況,只怕他已經知道,那人不是你……”
夏微瀾點了點頭,閉上眼不再去看,她怕自己會衝動的去喊他,可是她不能,他有他的打算,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冷昊挈面色一變,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明明剛纔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他的驚慌與緊張。
可是,這一刻,他爲何變得如此的鎮定自若?
他緊咬着牙關,挾持着那女子,緩緩的走近冷唯墨,那尖銳的匕首,直抵着女子雪白的頸,隱隱沁出了血絲,女子悽楚的凝望着他,泫然欲滴,“救我……”
下一刻,意想不到的場面出現,冷唯墨暗自運力,只見那匕首,直刺入了那女子的咽喉,他森冷的嘴角帶着狠厲,厭惡地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冒充瀾兒,你配嗎?”
冷昊挈見狀,面色一冷,眯眸沉聲道:“冷唯墨,你果真無情無義!”
冷唯墨冷冷的望着他,冷洌如冰的視線,似利箭般直穿透冷昊挈的心臟,沉聲喝道:“冷昊挈,說到無情無義,我如何能比得上你?我爲你征戰半生,其結果卻是這般下場。”
冷昊挈聞言不由一愣,緩合的臉色,沉聲說道:“三弟,朕是不得不爲之,你也清楚,有你在這世上一日,這個位子,我都不會坐的安穩。”
冷唯墨眉宇泛起寒霜,目光銳利如刃,冷冷道:“我從未想過奪取你的江山,只是你的不信任,讓我心寒,更企圖傷害我心愛的女子,這一點,我絕不能原諒!”
冷昊挈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沉聲交代道:“帶下去!”
這時,御林軍統領面有難色的拱手道:“稟報皇上,晉王實在勇猛無比,雖四肢被縛,吾等不敢靠近一步,更不說要將其帶下……”
夏微瀾不由一愣,只聽見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大的彷彿整個林子都顫抖起來,她知道是援兵已到,心中不自覺地反鬆懈下來。
轉頭去看冷唯墨,只見他身後血色一散,像是籠罩了一團血霧,那鐵鏈被他生生的掙斷,而手腕和腳上滿是血跡斑斑。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是,身上的殺氣,卻駭得衆人不斷的後退,彷彿,他們望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能隨手奪人性命的閻王!
他長臂一伸,直取離他最近之人的咽喉,用力一掐,只能聽到骨骼的碎裂聲,那人頭一歪,直直的倒在地上,早已氣絕。
夏微瀾的心神不禁一震,驚駭的說不出話來,冷唯墨殺、人的情景,她是見過的,但是,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狠絕的表情。
可是,看着這樣的冷唯墨,讓她只想到痛苦兩個字。
他並不是殺、人如麻的儈子手,只是爲了保護她,才變得如此的瘋狂,她知道,爲了她,縱使與全天下爲敵,他都不會有任何遲疑。
就在這一刻,似有千軍萬馬般的鐵蹄聲直面而來,冷昊挈面色一變,心知他已經錯過取他性命的最佳時機,可是,現在不撤退,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鳳宸息執起夏微瀾的手,魅笑道:“丫頭,我們出去吧,你選的男人,還不賴!”
夏微瀾不由一愣,心中頓時哭笑不得,原來,他所謂的看戲,就是讓她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能力保護她,擁有她,她不由在心中低低的道,謝謝你,鳳宸息!
下一刻,她飛了似的衝了出去,欣喜的喚道:“亦寒……”
冷唯墨驀然回首,看着突然出現的夏微瀾,焦急的眸光一閃,起身飛躍過去,有力的臂膀一伸,強勢的將她帶進懷中,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只覺冰冷的身體,漸漸有了溫度。
他臉上狠絕的戾氣漸漸散去,沙啞的嗓音中帶着些許顫抖,分不清心中的情緒是驚是喜,手攬着她,下巴抵着她的發頂,緊張而慌亂的叫道:“怎麼又回來了?”
夏微瀾感受到他的體溫,剛纔那少許的陌生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忍不住環臂抱住他,一顆心才漸漸放下來,將頭埋進他的懷中,輕聲道:“亦寒,不要掀起戰爭!若是牽扯上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性命,往後,我於心何安呢?如果一定要死,那我們就死在一起。”
何況,現今天下,太平盛世,若是逆天而行,故意掀起戰爭,只會被蒼生所指。
冷唯墨聞言,不身形由猛地一怔,讓他感到震驚的是她的那句:要死,就死在一起!
她的目光,那麼坦誠擔憂,縕含着滿腔的深情,輕易的憾動他剛硬的心,他又喜又憂,複雜得連自己,都辮不清什麼滋味。
這時,只聽到滾滾馬蹄聲響,轉頭就見無影還有逐雲,帶着千軍萬馬急奔而來,不可避免的與冷昊挈的御林軍交戰。
看着他們浴血奮戰的身影,只在漆黑的夜裡,交織出一片血霧。
那些劍身閃出來的光芒,帶着殷紅的血色,寒冷卻熱切,他要爲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尋到一條出路。
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蕭索的枝葉留下斑駁的蔭影,空氣變得莫名的壓抑。
他忍不住騰出一隻手,緊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眸中閃過不易察覺的複雜之色,半晌,方纔鄭重道:“瀾兒,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但是,我向你保證,絕不會亂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