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一停好, 夏雪付了錢立即往醫院裡跑。
直奔急救室，恰好看到裡面有護士出來，她拉着問：“莊繼晨呢, 他沒事吧。”
護士看到她, 打量了一下, “你是……”
“……未婚妻, 我是他未婚妻。”她急忙回答。
護士立馬拿出單子, “那你籤個字吧，他的左腿受傷嚴重，需要動手術……”
她抓住護士衣袖, 急切地問：“嚴重嗎，會不會殘廢啊？”
中年女護士瞥她一眼, 現在的小姑娘, 怎麼能容忍自己以後的丈夫是瘸子呢。不過, 這樣的心情也是能理解的。
她同情地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你還是等會兒問醫生吧……”
夏雪的臉色慘白, 其實她並不是在爲自己擔心，而是知道莊繼晨那麼清高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容忍自己身體有如此大的殘缺，那恐怕比死都還讓他難受吧。
簽字的時候，她的手一直在抖。莊繼晨是孤兒, 所有現在她是他最親密的人了。
*
不知道等了多久, 莊繼晨才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 她衝過去喊他的名字, 可能是麻藥的作用, 他一動不動躺在那裡，除了左腿纏着繃帶, 臉上也有幾處傷口，雖然已經處理過了，可還是觸目驚心。
剛纔聽護士說他是在她家小區附近被車撞的，她好後悔，早知道就不讓他送自己回家了。
莊繼晨經過觀察之後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夏雪迫不及待進去，手機卻響了，她趕緊又退回到走廊上。
是老媽打來的。
“喂，你怎麼回事，打那麼多電話也不接？”老媽一來就興師問罪，嗓門簡直要刺破耳膜。
她趕緊把手機拿開點，壓低聲音，“我在醫院呢，沒有聽到……”
“醫院？你生病了？出什麼事了？”當媽的本性立即顯露出來，聲音也溫和了許多，帶着一絲焦急。
“沒事，我好着呢，是……是我朋友生病了，她父母在外地，我來照顧一下……”她不敢說是莊繼晨，那樣的話老媽非馬上衝到醫院來把她逮回去不可。
“哪個朋友，我認識嗎？”老媽貫徹了刨根問底的作風。
“哎呀，你不認識的，是中學時候的朋友，好些年沒聯繫，最近剛碰上不久……”她有些不耐煩了，莊繼晨還在裡面躺着呢，不知道醒了沒。
“你多久回來？”老媽看問不出什麼來，估計準備放棄了。
“今晚我就在醫院了，忙完再回來……”她剛準備掛電話，聽到老媽的聲音又提高了N分貝，“什麼，不回來了？不行，我來找你，你在什麼醫院？我馬上過來……”
“啊，老媽您說什麼，我聽不見，這裡信號不好……啊……”然後，掛掉了。
老媽如果來了，還不鬧翻天啊。莊繼晨都那樣了，哪能經得住她折騰呢。
果斷關機，然後進去。
進去發現莊繼晨還沒有醒，躺在那裡臉色格外的蒼白。
鼻頭一酸，淚水忍不住掉了下來。分開時還那麼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此時竟然變成了這樣，她能好受嗎？
她走過去，在牀前坐了下來。
她輕輕握着那隻在打點滴的手，手指修長白皙。一想到之前下車時他還用這手撫摸過她的頭，心裡更加心酸難過起來。
突然感覺指尖動了一下，她驚喜地看去，發現莊繼晨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怕驚動他，不敢馬上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
看到她，他有些迷茫，“你怎麼在這裡？”
“你出車禍了……”說到這裡有些泣不成聲。
他回憶了下，點頭，“哦，我記起來了，有輛貨車從岔路衝出來，我剎車不及，撞上去了……”
“都怪我，如果你不送我的話……”
莊繼晨打斷她，“你別自責了，這事和你沒關係，幹嘛弄得更祥林嫂似的……再說了，送自己女朋友回家是男人應盡的義務……”邊說邊用另一隻手給她擦眼角的淚。
如果是以往，聽了這番話夏雪會覺得羞澀，可此時因爲擔心他身體，也顧不得了，關切地問：“頭還痛嗎？腿呢，還痛不痛？”
莊繼晨愣了愣，“腿怎麼啦，受傷了嗎？”說着趕緊往下看，這才發現腿裹滿紗布。
“我的腿怎麼了？”他擡頭問夏雪，表情緊張。
夏雪趕緊安撫他，“沒事沒事，醫生說只是皮外傷而已，很快就會好的……”她擔心莊繼晨會受不了，故意把傷情說輕一些。事實上她已經問過醫生了，左腿完全恢復的可能性不大。
莊繼晨半信半疑，“真的？”
夏雪點頭，手心在出汗。
恰好醫生進來檢查，看到莊繼晨醒了，點點頭說：“看來手術還挺成功的，如果好好做康復訓練，下地行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手術？行走？”
莊繼晨盯了夏雪一眼，她趕緊把頭低下。沒想這麼快謊話就被拆除了。
“那麼，腿會完全恢復嗎，會瘸嗎？”
莊繼晨問。醫生面有難色，“這個我不敢給你肯定的答案，不過，你最好有心裡準備……”
一句話，不容樂觀。
醫生出去後，莊繼晨呆呆躺在那裡發愣，久久沒有說話。
夏雪有些害怕，伸手去拉他，他頓了下，卻沒有移開。
夏雪更擔心了，急急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剛纔……”
莊繼晨突然衝她淡淡一笑，“算了，我知道你也是爲了我好。”
夏雪頓時鬆了口氣。他不生氣就好。
“現在夜深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否則伯母會擔心的……”莊繼晨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來。
他要趕她走？還說沒有生氣？
“我不走，我要陪着你！”夏雪眼眶有些紅了。
莊繼晨慢吞吞說道：“不用了，這裡有護工，有事我會找他們的……”
護工能和她比嗎？護工會體貼入微地一直陪伴着他嗎？夏雪着急地說：“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嗎，你幹嘛要趕我走呢？”
莊繼晨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把頭轉向另一邊去，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心裡很難受。老天是在故意跟他開天玩笑嗎？前一刻才把前女友送還給他，後一刻就讓他出了車禍，甚至還可能留下殘疾……
爲了夏雪的未來，他不敢賭。就算是他能完全恢復，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他不能耽誤她的青春和幸福。
“你走吧！”他深深蹙眉，有些不耐煩。
他知道夏雪太善良，不對她狠一點，她是不會離開的。
“我不……”夏雪眼眶又紅了。她知道他這是心情不好，可他應該知道，自己怎麼可能就這樣扔下他不管呢。
“我要睡了，你別在這打擾我行嗎？”莊繼晨提高了聲音。
“好好好，我這就走……”夏雪抹了抹眼睛的淚，出了房間。
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呆呆發愣。
手機有信息提示，是沈傑發的。她怔了怔，打開來看，“夏雪，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保證莊繼晨再不會發生車禍。三天內給我答覆。”
她狠狠咬着嘴脣。
沈傑，這個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