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能傷到她,不過已經解救了刀架在脖子上的飄零。樂源轉頭一看,華禹正舉着個材質奇怪的槍對準她,這傢伙竟提前回來了。
等等,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激光槍?神兵專爲對付武林人士而發明,無須隨時填充子彈,可將激光束於手槍中釋放的激光槍?這槍不同於普通子彈手槍每秒幾百米的速度,而是向光速進發,因此即使再高明的輕功面對武林中的菜鳥,也難躲數槍齊發,剛剛那一幕就是證明。也就是說,即使是看不見輕功蹤跡的通常人如果有這種槍,反而可以利用這把槍的速度控制對手的位置,而這槍一旦是在善於用槍和內力高明的人手中,持有原始兵器的人就會極爲被動。可這種槍據說因爲製作複雜、造價極高而沒有投入生產,全世界,包括各國神兵部門在內也絕不超過十把,華禹竟然有一把。
這樣看來,柯景恩手上一定不止華禹這一把,這女人究竟……
正驚訝着,又兩槍發了過來,她躲閃之際,飄零已跑到華禹身邊。
還好只有一把槍,樂源躲過激光槍後,轉身逃走。
華禹突然喊道,“森蚺對吧,回去替我轉告你主人一句話。”
“主人?”這聲疑問是不由自主的,她自己還沒習慣這個稱呼。
“就是樂源,別說你不知道,麻煩你告訴她,既然她已經有了去處,就不要再來這裡了,華家可不是什麼人的行宮。”
小聲蒙在被裡待了整整一晚,她做賊一樣探出頭,雖然是訓練有素,不過人有三急呀,她起身下牀,將窗簾扒開一條縫,天就快亮了。
幸虧房間裡有獨立衛生間,小聲小解完又馬上鑽回被窩,天都快亮了,樂源怎麼還沒回來,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越想越不對,不對,如果有什麼危險,自己卻沒在身邊保護,還一直在這傻呆着,簡直就是白癡嘛,她和小應只是方家買下的兩個孤兒殺手,如果沒有樂源的慷慨,她們連姓氏都沒有。
自從跟着樂源姓樂以來,就一直只聽她的話了,可聽話也要有個限度啊,樂源一定是遇到危險了,不行,得趕緊過去,或許還來得及,小聲猛地拉開窗簾,正好對上個臉譜死神的眼睛。
“啊!”樂源好不容易避開院裡的監視,沒想到剛一跳上來就跟小聲的臉來了個零距離,雖然戴着面具。她還是差點又仰過去,大叫一聲才緩過神跌進屋子。
門外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
天啊,要是讓狄中生看見自己這身打扮不是完蛋了嗎。
狄中生推開門,“剛纔那是什麼聲……”
¸TTκan ¸¢O 樂源上一秒剛剛在褪下身上衣服後摘下頭上的假髮和麪具,因爲血已經滲進了最裡面的那層,所以她毫不猶豫地一件也沒留,躲在牀底下的小聲悄悄把這一系列行頭拽到牀底下。
狄中生呆住,樂源一把抓過被子裹在身上,“你進來幹嗎?”
“是你剛纔……”
“我睡掉地上了不行嗎,還不出去!”
“哦。”狄中生愣愣地退了出去,半天才緩過神,同處一室,還是有好處的嘛。
小聲從牀底下鑽出來,還爲過關了而高興,樂源卻一屁股坐在地上,連衣服也不急着穿,眼神落寞。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有血?”小聲用手語比劃。
樂源搖搖頭,一夜間,發生了很多事,原來被背叛是這種心情,而且不止如此,還有她沒料到會在今天失去的東西。
早飯時間,狄中生見樂源下來,“哎剛纔可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大叫然後又咣噹一聲,我還以爲出什麼事了呢。”
“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樂源大口吃飯。
“還裝失憶,本來想要安慰你什麼也沒看到的,不過……”說着看向她,好像她依然沒穿衣服似的,對方正投以仇恨的眼光。
“你的身材嘛……”他又繼續調侃起來。
“狄總!”
“該怎麼形容呢。”
樂源一振筷子,然後極生猛地往嘴裡塞飯,碗整個扣在臉上。
“哎哎,我錯了,你慢點吃,我真的什麼也沒看見,你反應那麼快我能看見什麼呀,我剛纔逗你玩呢,你別光吃飯,也吃口菜呀,你那胃受不了,哎呀媽我的祖宗呦……”
被他這麼一說,肚裡還真難受起來了,對了,昨天中了玖兒一掌,又耗費了極大的內力打得那麼激烈,她放下碗,甩袖而去。
現在還有個問題,就是森蚺這身行頭,放在房間裡實在不安全,狄中生隨時都會進來,太容易被發現。送回ok哥那兒,又怕下次借不出來,而且森蚺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不必每次都跟樂源一起出現,而每次都去玩具店不太方便。
“小應,小聲,交給你們一個重要任務。”
把它們放在小應小聲屋裡,應該不會被發現又能隨時使用了吧。雖然月葬那麼大,但藏東西的事就交給她們吧。不過,還是要找機會謝過歐門庭才行,他那裡,連狗都不簡單,好在不是敵人。
“去哪?”狄中生問要出門的她。
“上課。”
“這時候還有課?”
“是啊,沒幾節,實習前的培訓課,只是沒人願意去上。”
走進教室,只來了兩個人,她找了箇中間的位置坐下,老師依舊寵辱不驚地開始講課,半年的實習後他們只要回來參加畢業考試就行,也就意味着這些長大的孩子再也無處逃避現實。
課上到一半,書銀走進來,看到她便高興地走過來坐下,“你怎麼來了?”
樂源看了看她,“我們就快畢業了啊,來懷念一下。”
“是啊,這麼快就過去了,畢業之後幹什麼去呢,你會多大結婚呢,你是事業型的吧?”
“書銀,老華知道我男友的事了吧。”
“呃……是啊,我隨口說出來的,你不想讓他知道?”
“當然不會,我早就不喜歡和赫連之間的傳聞了,書銀,就算畢業,你需要的話,儘管找我,可別客氣啊。”
書銀一愣,心慌得很,“恩。”她低下頭,樂源也低下頭,她們都爲自己的行爲愧疚着。
書銀,原諒我,不能把那個世界的秘密告訴你,因此也不能將我和華禹在那個世界的糾葛告訴你,相信我,這也是爲了保護你。
樂源把我當朋友的,她真的願意爲我做任何事,而我,不僅總是利用她,還總想着剝奪她的幸福,也許太過了。
“我果然聽不下去這種課,想走了。”其實書銀只是來學校看看,也不知道爲什麼,“以前在學校,和你一起見到了華禹,可現在我直接就能約他了,卻好像少了什麼。”
“是什麼?”
“也許是你,他有聯繫你吧,否則你怎麼知道我把你的事告訴了他,他果然更願意聯繫你。”
“他沒有,是別人告訴我的。”
書銀笑得羞愧而勉強,“其實也許真正可怕的是,沒有了你,我反而對和他的感情更沒信心,樂源,大概你對我和華禹來說,都是特別的。”
“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特別的。”
“說的是呢。”兩人低頭一笑。
書銀沒怎麼坐就走了,老師在課程終結之時突然對班裡僅有的三個人說了一句,“這是你們大學時光裡的最後一堂正經課了。”
真的要結束了啊,她拿出華禹的鑰匙,緊緊攥在手裡。
她走在校園裡,那個背影就像兩年前一樣漫不經心她卻還是一眼就認得出來,照着他的後背使勁一拍,“哎。”
“疼疼,哪個……”他回過頭,“是你啊。”臉色馬上晴轉多雲。
“你帶的話我收到了,不過你房子裡養個性感女神我也知道了。”
“你是不是瘋了,那是我保鏢,話說狄中生是什麼人啊,有個傻子是日子太舒服了想找死吧。”
“剛好相反,現在比以前要安全多了。”
“那可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他抓着她的肩膀咬着牙說。
“嗬,正邪這種歷史遺留問題都被你解開了嗎,我不想跟你討論哲學,無論你怎麼看,我都不會改變這件事,現在我被鏡中雙刃和森蚺輪流保護,你明白嗎,他根本就離不開我。”
“離不開你的什麼?”
“當然是美色。”
“鬼才相信。”
“懷疑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可能在好奇你充滿反差的人生究竟哪些纔是真實的。”
“你說什麼?”
她將他的鑰匙交到他手上,“還你,滿意了?”
她快步走開。
“我有說要你還鑰匙嗎?”
“是你叫我別再去的,我也不想再去了。”
“你說謊。”
“華禹,你總說沒人能在你面前說謊,依我看,你就是最好的騙子了。”她從他身後走遠,留下那句似曾相識的話。
從揹負起華家命運的那天起,從決定忍辱負重活着那天起,從成爲別人家養子的那天起,他便開始欺騙全世界,隱埋邪惡並不如善良又白癡的人想象得那麼簡單,而是困難並痛苦的,柯景恩說過的話從那時起便一直督促着他,“如果這世界上沒人能對你說謊,你便是世上最好的騙子。”
回到家,他躺在沙發上看着那把鑰匙,他的目的似乎達到了,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真的不會再來了。這世上果然沒有一個人,是永遠不會失去的。
飄零走過來,“對不起,昨晚我進了你的畫室,因爲森蚺溜進去了。”
“哦,沒事,其實畫室裡沒什麼秘密和值錢的東西,它的價值只是對我本身而言的。”
飄零突然擡起頭,“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他?”
飄零又低下頭。又回想起昨晚那個銀髮黑衣的劍客,在殺手中,雖然人有點瘦弱,過招時卻比誰都利落,真想再見他一次,想贏,因爲實在不知道,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的招式,那麼風雅……
阿萬從老闆椅上站起來,拿起咖啡走到窗前隨意望去,對面的摩天大樓是這座城市裡最高的地方,樓頂上……
“在這兒幹嘛,等星星啊?”阿萬來到對面摩天大樓的樓頂。
樂源轉過頭,看見他便站起來往門的方向走。
“別見了我就走啊,我承諾不會再有攻擊伏明會的事發生了,難道還把我當敵人嗎?”
“難道不是麼?”
“我就是無法這麼認爲,無法把你當成敵人,也許至少在現在這樣的氣氛下,我們可以做朋友,或者當做最安全的陌生人,聊聊心事。”
“少噁心了,還心事,少女啊你。”
“我不是,可你是啊,沒心事誰會來這兒,其實你說話雖然是這個樣子,我卻覺得你跟琉兒挺像的。”
她難以理解地轉過臉看着他,“你沒病吧。”
“雖然你看上去跟她截然不同,說話很衝,卻不表達自己的內心,其實和她沒有區別。”
“我不需要向你表達吧。”
“其實你笑起來會特別好看,我一直想這樣告訴她,可沒找到機會,她也幾乎不笑的,這句話就送你吧。”
“可是你要清楚,我既不是那個人,也不能代替她。”
阿萬擡起頭,“我知道啊,夕陽很美吧。”
“美是美,不過你一向這麼轉換話題的嗎?”
“太陽落了還會升起來,人卻不是。”
她沒有迴應。
他繼續說道,“其實我之前一直相信琉兒沒有死,而且會回來,可就在最近,我們卻找到合適的替補了。”
“那不是很好嗎。”一想起這件事,她心裡也立即五味雜陳,語氣也變化起來。
“看上去也許是那樣,我們的生活終於可以重新開始,大家都不願意拖下去,都想早點結束一切,也許這樣對琉兒也好,她不用再面對身爲獨孤家人的壓力和恐懼,可是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這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對大家來說是吧,慢慢忘記她,就像從來沒有過,可我,卻根本沒有九個人已經湊齊的感覺,因爲她不是琉兒,而我每天都要後悔對琉兒所做的事和想念她。”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阿萬擠出一絲微笑,“所以我多希望你就是她,可不管你是不是她,都要好好生活下去。”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你知道嗎,其實缺了琉兒的也許不是獨孤家,而是我。”即使不回獨孤家,琉兒僅僅回到我身邊也好啊,“我怎麼會說這些呢,今天不是重陽節吧。”
“是的話你該不會還要念詩吧?”
“不行嗎?”他擡着頭,眼中的複雜是真實的,“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