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文志仙訣一出,地上本是好好的美麗花朵瞬間變了模樣,從那無害的小花兒轉而變成了兇惡的奇花,只見那花莖上託着的花盤內現出根根倒刺,一時間漫天花雨,猶如一個個奇門暗器一般向屍虯獸鋪天蓋地的涌了過去。
“咔哧咔哧”聲不斷從屍虯獸的身周傳來,這是奇花與屍虯獸的蝟甲摩擦發出的聲音,刺耳之極,真叫人心中難受不已。
那屍虯獸怒吼一聲,一爪牢牢釘着已經傷勢頗重的黃浩軒,躍上半空,一陣閃轉騰挪,渾身亂擺,將附着在自己身上的奇花甩的到處都是,正當屍虯獸無暇顧及其他之時,突然從其後出現一道光芒,這光芒一閃而入,從屍虯獸的下面刺進了它的肚皮,是破命出手了。
屍虯獸吃痛,見有人用利器破開自己硬甲,刺進肉裡,頓時大叫起來,大尾一剪,打向破命,破命一見,忙的拔出仙王匕,轉身欲躲開屍虯獸這兇狠的一招,誰知從拔出的匕首處,屍虯獸身上的被刺中留下的小洞裡噴出一道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轉過一半腦袋的破命。
只聽“噝喇”一聲,破命大叫出聲,再看那破命,此時正捂着自己半張臉不住的哀嚎,臉上冒起陣陣青煙,原來這屍虯獸的血箭中帶有腐蝕性,別說肉身,便是溶化那堅硬的鋼鐵也不過在眨眼之間。
這下沾着了破命的麪皮,若不及時醫治,恐怕真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命也要不得了。
破命捱了這一下,只覺疼痛難忍,急急向後退去,一手捂臉,一手從腰間乾坤袋中取出一瓶丹藥,倒出兩粒來,這丹藥放在手心裡,藥丸不大,不斷的泛着藍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破命一仰頭,將丹藥盡數吞入腹中,丹藥入口即化,藥力立時激發,疼痛之意頓減。南海絕仙閣,一向以仙訣功法聞名於世,若說起這治病救人,妙手回春,可就相形見絀了。
破命心中有數,這丹藥不過是止痛罷了,最多也就能暫緩這腐蝕血箭的擴散速度,不能根除,於是身法急閃,身影恍惚間,便到了正在雙手不斷打出法訣,指揮花海攻擊屍虯獸的申文志身旁。
他申文志也是聰明,一眼便知破命爲何過來,這節骨眼兒也無心與其說笑,一手控訣,一手甩出兩粒丹藥,口中道:“服下此丹,傷勢立止。”
破命伸手接着,看也不看,直接扔到口中,再次消失在原地。
這時的破命已知他屍虯獸不好惹,血中亦有劇毒,是以更加小心,有一旁申文志以那奇花的花海爲助臂,每每趁隙出手,仙王匕一出一進間就能捅出一個血洞來。
如此相鬥,直近過了半個時辰,屍虯獸早已遍體鱗傷,可依舊戰意十足,破命與申文志見一時難以將這妖獸拿下,心急如焚:若是仍舊如這般糾纏,再無變化,恐怕這妖獸爪下的黃浩軒就要撐不住了!
的確,看那黃浩軒,嘴脣發白,衣襟溼透,四肢自然下垂,隨着屍虯獸的動作隨風擺動,臉色發青,顯是也身中劇毒,更兼失血過多,奄奄一息了。
他二人不過靈寂期,盡力出手,眼下也有些力有未逮,破命現了蹤跡,與一邊的申文志相視一眼,互相透了個底,兩下一點頭,想必是要出絕招了。
申文志當先發難,他雙手急變,一手掐訣,一手拍出一掌,嘴裡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接我一記掌中花!”
申文志話音一落,從其手掌中噴出一股真氣來。這真氣瀰漫開來,化成朵朵素色桃花,一時間花香四溢。
桃花一現,申文志掌心再變,從他掌紋處向前生出一道旋風,將全部桃花攏做一束,形成一股桃花旋風,朝屍虯獸呼嘯捲去。
破命臉上無甚表情,一手持仙王匕,口中驀地大喝出聲,聲罷忽然身形模糊,周身顫動起來,待他身子落實,仔細看去,申文志竟身子一分爲二,二化爲四,四出十六,忽而變出十六道人影來,也不知這十六具化身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個個兒手中拿着一把仙王匕,表情各不相同,有悲有喜,有憤有急,有焦有傷,有怒有哀,變幻莫測,叫人捉摸不透。
這十六個化身雖說表情不一樣兒,可這動作卻是相同,只聽他十六人同時開口,大喝一聲:“殺!”
“殺”字一出,十六人一齊消失不見,直到那屍虯獸身遭才猛然現身,各執匕首,向屍虯獸的破綻處扎去。
現今的屍虯獸已然顯得十分急躁,他身遭有百花奇兵不斷干擾,前有桃花旋風虎視眈眈,一擊就命中斗大的狼頭,痛的它不停的哀鳴,又遇破命的“十六分身”絕藝使勁兒進攻,將其捅的渾身都是血洞,一時間血流如注,本就要害被破,受了重傷,疲憊不堪的身子終是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摔下地面,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彈了。
“呼~”申文志長吐一口濁氣,一屁股坐倒在地,看了看屍虯獸的屍體,心有餘悸道:“萬幸!若是再拖上一時半刻,奴家可真要後力不濟,虛脫而死啦!”
那破命從空中降下了身子,十六分身合而爲一,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想是也消耗的不輕。
申文志掃了屍虯獸的屍體一眼,突然大叫道:“哎呀!怎麼把黃大哥給忘啦?!”
說完連忙衝上前去,拽住了黃浩軒的身子,一使勁兒,“嚓啦”一下兒,把黃浩軒從屍虯獸的爪子上扯了下來,抱在懷裡,低頭一看,差點兒沒嚇出了聲兒。
這黃浩軒現在哪裡還有人樣兒,不但滿臉的灰暗,死氣沉沉,那胸膛腹部也整個被洞穿了四個大口子,五臟六腑攪和的血肉模糊,眼見是不活了。
那破命離得稍遠,把目光投了過來,正與擡頭看他的申文志四目相對,只見申文志搖了搖頭,破命也是惋惜的嘆了一口氣,默不作聲了。
這三人雖說在這次被門中長輩下了命令而下山歷練,相遇於大興之間,只因修爲彷彿,又出身甚高,是以臨時決定互爲幫手,結伴前行。可在這之前,三人也只是互相聽他人提到過對方,根本就未曾謀面。
這段日子不算長,黃,申,與破命三人間瞭解不算深,可大概的行事秉性亦是可以知道的,他三人各有所長,亦是互相欽佩,惺惺相惜,沒成想天不遂人願,如此大好前途的黃浩軒早早的離開了這美好的世界,直叫申文志與破命二人深有兔死狐悲之感,修仙一途本就佈滿荊棘,一時間傷痛萬分。就連一向滿嘴花花的申文志都落下了幾滴眼淚。
半晌,沉默不語的破命纔開口道:“申兄切莫太傷心,妖魔已去,可此地仍是兇險之地,你我二人大戰一場,甚是疲累,先回復一下元氣吧,一會兒將黃兄的身子收了,送回落寶天宮便是了。”
破命說完,便坐到地上,雙腿一盤,端坐一處,往口中扔了兩顆回靈丹,自行恢復起來。
申文志聞言也點點頭,把懷中的黃浩軒屍首放在一旁,四下一看,忽然大叫一聲:“永平前輩!您這熱鬧可看的高興了嗎?”
申文志這一嗓子似怒似嗔,也不算過分,畢竟人永平真人道法通天,他不能說的太難聽,而那永平真人也的的確確是做了一回壞人,袖手旁觀,見這妖獸未死卻不曾來幫個忙。
四周早無永平身影,也不知申文志這話是對誰說來。
不過片刻,那永平的聲音果真傳了回來:“呵呵呵,小友此言差矣!”
話音一落,從天邊突然劃過一道亮光,亮光裡走出兩個人來,個子高些的,身後揹着面破爛小旗,上書“在世神醫”,佝僂着身子一臉褶子,正滿臉堆笑,笑吟吟的看着他二人,而這人身邊還有一個矮小些的,身披八牛丁袍,渾身貼滿符篆,手裡倒提着紅菱寶劍,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不住打量着申文志與破命。
這新來的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收了老魔元嬰,隨後便消失不見的永平真人, 與主持困魔陣東面陣眼,恢復了萬年記憶的老怪靈魂少兒身——黑子。
永平真人,黑子二人一出,只聽永平真人續道:“哎~不是小老兒我不欲相助,實是適才與古馳魔頭一戰,耗盡了小老兒全部仙元,尚需時間補充,是以未曾出面相助三位小哥,真真兒是對不住了!”
永平一臉真摯,連連道歉,這話說的也是在情在理,申文志與破命二人也不再多說,申文志冷“哼”一聲,卻不答話。
永平真人自覺沒趣兒,也不再道歉,向周圍一打量,佯作驚訝道:“黃小哥?那可是黃小哥?”一邊問着,一邊還向着黃浩軒的屍體走去,鼻中泛着哭腔,端的是一番好演技。
申文志見此一幕,又增傷感,好不容易吸了一口氣,才緩過這股子勁兒來,咬緊牙關擠出一個字來:“是。”
永平真人聽罷驀地撲在黃浩軒身上,哭到:“嗚呼哀哉,都怪小老兒無用,不能早早前來相助,以至於......以至於黃小哥遭了毒手,小老兒有罪,小老兒有罪啊!”
永平真人在一旁哭的是感天動地,申文志嘆了一口氣,終是被打動道:“永平前輩,您也不必如此傷感。這事兒要說來也不能全怪您,也是我三人一時鬼迷心竅,叫這妖獸鑽了空子,唉。”
永平真人背對着二人,口中呼號,臉上卻掛着詭笑,又裝模作樣的端起袖子,在眼睛上抹了抹,這才轉過身來,看向破命,一驚一乍道:“呀?破命小哥,你這臉......莫不是被那妖獸給傷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