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輕點其頭,忽而上前幾步,走到二人面前,盯着二人看了一會兒,接着對永平真人道:“不周老哥,且放開了他們吧。”
永平真人點點頭,袖袍一甩,打出一道仙元力,這股真氣凝而不散,撲到二人身上,立時便解除了定身訣。
申文志與破命這般站了近一個時辰,疲累已極,渾身痠痛,好不容易能動彈了,神經還未調節過來,心臟突然“嘭嘭”的跳了一下,腦袋一暈,雙腿一陣發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二人早已經倒在地上了。
申文志一邊不住揉捏自己的身體,一邊嘴上抱怨道:“永平前輩這是鬧的哪一齣兒啊?奴家可是一直站在您這一邊兒的呀!”口中這般說,心中卻思索着脫身之計:那小妖怪也不知是何來歷,看剛纔那模樣,好似剛剛入道,難不成是哪個與永平老妖怪相熟的老怪投胎轉世了?也不知那小妖怪在我身子裡面做了什麼,雖然沒什麼奇怪的感覺,可總是覺得不舒服,渾身毛毛的好不痛快!即便是不說着小妖怪對我施了什麼邪法,那永平老怪也不是好相與的,這叫我如何是好啊?
申文志想罷扭頭兒看了眼身邊的破命,那破命本就不喜交際,話語甚少,如個悶葫蘆似的坐在一旁,悶悶不吭氣兒,只是雙目中些帶怒意,眼光頻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管他申文志與破命想跑不想跑,醞釀什麼陰謀詭計,是明修棧道也好,暗渡陳倉也罷,永平真人都不屑一顧,根本不放在心上,爲什麼?實力相差太懸殊了啊!
想永平真人大乘期真人,一身仙元力之盛,功法之奇,連那一劫散魔都給撂倒了,區區兩個靈寂期小輩,還真不看在眼裡。
不過他永平真人亦是處事老道,從開始黑子並未叫其傷他二人性命,再到黑子借聚靈符上的真氣打出法訣,在二人身子裡埋下了道種,看樣子是有意納二人爲援,以供黑子驅使了。
於是永平真人也不好太過駁了申文志與破命的麪皮,怎麼說他二人今後還要爲黑子所用,只做一副笑顏,上前笑眯眯道:“辛苦二位小哥了,適才小老兒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小哥原諒則個。”
那破命眼中精芒一閃而逝,仍不做聲,申文志卻在一邊“哼唧”起來:“老前輩真是好沒道理,好好的又幹嘛與我們小輩動手呢?”
永平真人口中道:“真是對不住二位,小哥兒適才也瞧見了,我這位朋友欲要進階入道,生怕旁人打擾,是以小老兒才貿然出手,擅自將二人定住,唉~小老兒也覺無禮,這便給二位小哥陪個不是了。”說完竟真的把腰一彎,對着二人作了一揖。
申文志與破命也不躲閃,就這般生生受了這一揖,申文志轉而問道:“剛剛前輩還說那聞易小哥兒是您的徒弟,怎的現在又成了朋友了?”
永平真人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黑子,打了個眼色,又轉回臉來對着申文志道:“小哥兒莫急,此間來龍去脈,便叫我這位朋友說與你聽吧。”
永平真人說完,讓開身子,叫黑子走近前來,黑子站定後,先是看了二人一眼,這才說道:“一介散修聞易,見過二位道友。”
二人一見正主兒來了,俱是站起身來,還禮道:“浣花宮申文志;絕仙閣破命,見過聞易道友。”
道門中有一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同道道友相互見面,須得互通名號來歷,一來可以增進了解,也可爲其增加些話題,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樣互通有無,你來我往間,
也能熟稔一些,若是哪次出門辦事或是仙山奪寶得以遇見,便可多個幫手。
這二來便能從對方口中聽出一些消息,譬如這絕仙閣,幾百年前絕仙閣閣主與永平真人一戰外人盡不得而知,而從那時起絕仙閣銷聲匿跡,這百年間無人能知他絕仙閣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而此番破命一出,兩相道出師承,自是大有話題可挖。
三來嘛,就是可以探出對方修士到底是不是他道門中人,若是叫魔道修士混進道門,鬧他個天翻地覆,那還得了了?
這下,他三人才算是正式見了面,黑子也不羅嗦,當機立斷,直言不諱道:“二位道友可知,我在你們身子裡動過些什麼手腳麼?”
申文志陡然一驚,急急放出靈識,內視一番,見體內確無異樣,才又擡起頭來,疑惑的搖了搖頭。
“道友可曾聽過厄心上法?”黑子面帶詭笑,輕輕道出。
申文志依舊一臉迷茫,不解其意。那邊兒的破命卻是瞳孔一陣收縮,顯是受了驚嚇,冷汗也潺潺冒了出來。
“這厄心上法,乃是以自身心頭精血注入他人體內,催動口訣將這精血融化於他人血脈中,再引動精血順着血脈逆流進入心臟。”之聽黑子娓娓道來:“這精血進得心臟後,便再無行跡,縱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將其分離出來,成爲心臟的一部分,供給周身血液流動的命脈之一。”
破命本就知道這厄心上法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法訣,早就面如土色,他申文志雖不甚了了,可此番聽黑子這麼一解釋,也是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時呆立當場,半天才道:“道友這是何意?”
黑子又道:“這厄心上法奇妙之處,就在施術之人與受術人相去不遠,便可知搖搖得知受術人心中所想的一切,不止如此,還能操控受術之人的心臟,叫它停止跳動。”黑子悠悠說完,瞟了二人一眼:“所以說,光想着如何逃跑,也是無意義的啊~”
黑子的眼神忽而變得銳利無比,目光彷彿直刺入申文志的心臟,直道出了他心中所想,申文志只覺自己如同未着片褸一樣兒赤裸的呈現在黑子面前,饒是他佯作鎮定,此時也裝不下去了,只聽申文志尖聲叫道:“你......你要做什麼?”叫完還緊了緊腰間的儲物袋,生怕黑子朝他索要。
申文志這幅醜態被黑子盡收眼底,他忽然笑了笑,抿着嘴道:“我能對你做什麼?呵呵,你那些家底,我卻看不上,還是好好收着吧。”
黑子嚥了口唾沫,接着道:“我不但不要你那些寶貝,反倒還要給你些用度,叫你好好活下去吶!”
申文志圓瞪着雙眼,不知面前的黑子又發了什麼神經。
正這時,忽聞身旁的破命扭着美貌低沉吼道:“他要的,是我們的命!”
黑子聞言朝破命看去,兩人四目相對,破命乍然見到黑子眼神,竟頗覺自慚形穢,只堅持不過半刻,便驀然低下頭去,撇着嘴角,似是生了氣。
黑子眉毛一挑,向破命問道:“你明知已中了厄心上法,卻不願屈服?”
破命聽罷猛地擡起頭,對着黑子怒目相向,口中道:“沒有什麼服不服,你有何要求,但說便是。”
黑子搖搖頭道:“你可是在想,我不過區區練氣,仗着永平真人才將你制住,自己卻沒那本事,覺得冤枉無比,枉費了你一身資質修爲?”
破命不吭聲,過了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黑子甩了甩八牛丁袍的大袖,將手伸出袖口,手心向上,食指對着破命蜷了蜷道:“你來與我過兩手吧。”
破命冷“哼”一聲道:“你莫要欺我無知,若是一會兒有何差池,傷着了你,我二人定不會好過。”說完轉臉看了看永平真人,接着轉回黑子道:“亦或是死了你,我們體內心血失了母體源頭,無人供給,也會一齊消亡,我們的命,也就到頭兒了!”
黑子點點頭:“你倒清楚的很,想必是你師父說與你聽的吧?”
破命道:“這卻不是,我絕仙閣典籍何止千萬,一次我偶然翻到一本古籍,這古籍之上正有關於厄心上法的記載。”
破命說完又沉默下去,不吭聲兒了。
黑子開口道:“你既不願跟我交手,又這般牴觸於我,還真拿你自己當個人物了!你道我不敢對你下手嗎?!”
黑子面無表情,左手掐訣,右手對着破命一指,口中高喝:“喳!”
黑子聲音剛落, 再看對面的破命陡然間手捂胸口,臉色“唰”的蒼白下來,嘴脣哆哆嗦嗦的不住發抖,兩腿一軟,倒在了地上,不過他倒也硬氣,這陣鑽心的疼痛也未能叫他發出一聲慘叫,只因他牙關緊咬,直將脣齒都咬出了血來,愣是一聲不吭,也不討饒。
疼痛就這樣兒持續了好一會兒,漸漸地,破命已是不再動彈,痛的昏厥過去,可黑子卻似不欲放過他,仍是不住控訣,只聽“啊”的一聲,那破命竟然又被疼醒了。
一旁的申文志再也看不下去,就好像看到了未來的自己一樣兒,不論自己如何心高氣傲,桀驁不馴,仍是一個怕死之徒,惜命之輩啊!於是申文志再不糾結,急急走到黑子面前,哭聲哀求道:“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這一次吧,奴家願奉您爲主,今後跟隨左右,效犬馬之勞。”
“好!”黑子斜眼睥了申文志一眼,收了手訣,不再折磨地上的破命。
那被痛醒的破命,此時臉上五官早已扭曲,只見他紅着雙眼,大吼一聲:“我跟你拼了!”吼完凝聚全身之力,跌跌撞撞的衝向黑子。
雖說破命已被折騰的夠嗆,一身功力去了十之八九,一時半會兒是盡不得全力的,可這也遠比此時的黑子強上許多,不容黑子小覷。
是以黑子將功力聚於雙掌,屏住呼吸,嚴陣以待。
正這時,申文志突然從黑子身邊閃了出來,擋在黑子面前,牢牢的將黑子守在身後,兩手猛地一伸,大手一抓,便鉗住了破命的肩頭,阻住其衝勢,口中道:“破命大哥快罷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