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憶航只覺頭痛欲裂,渾渾噩噩的睜開朦朧的雙眼,使勁揉了揉,忽聞旁邊有人說道:“憶航,你醒了?”
憶航?這名字好熟悉,是叫誰呢?向憶航迷糊的很,昨日才得的新名字,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可能還有些不習慣吧。
向憶航掙扎着起了身,看向旁邊說話之人,立時心頭一驚:好一個絕世美人!
他晃了晃腦袋,用力朝前看去,這纔算是對上了焦。
“憶航,這山中無有米糧蔬菜,卻多是水果肉食,喏,你先吃些靈果填填肚子吧,待過了午時,我再叫他們送肉來。”向雅靜將手中木質果盤放到牀邊,抓起一個翠綠的圓果,遞給了向憶航。
向憶航下意識伸手接過了果子,看了一看,如數家珍道:“胡凌果,多生於熱帶,莖稈枝葉皆可使用,果肉香甜,服之可促進血液暢通,加進真氣運行。”
向雅靜抿嘴一笑道:“不愧爲向家傳人,這識果的功夫可不一般呢!”
向憶航終是反應過來,他擡頭望了望面前之人,怯生生喊上一句:“蓮……蓮姨。”
向雅靜也不介意,只點頭道:“你且好好休息吧,昨天想必是累壞了,這一睡便睡到了這會兒,還真叫人擔心呢。”
向憶航不自然的咧嘴笑了笑,再看向手中胡凌果,一口咬下,只覺果肉在口中噴出汁液,瞬間滿口香甜,這胡凌果果真是十分可口!
接着又是一大口咬下,“吭哧吭哧”的嘖嘖有聲,三下五除二便將一個拳頭大的果子給吃了個乾淨。
向雅靜又等一會兒,待得向憶航接連吃掉了五六個果子,不再動手之時,纔對着向憶航道:“今日你且休息一番,明天開始,便隨我識字吧。”
向憶航點點頭,見向雅靜離去,便自己坐在牀頭髮呆,看那模樣,似是想起了昨日的一幕幕來:不知我爹孃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家中有逢得何樣的大難,竟逼得他們把我送出去,又雙雙送命……
畢竟不過十來歲的少年,一無學識,二無見識,更可說是與親生父母未曾謀面,現在只不過是懷着滿腔的好奇之心罷了,對這父母之情只有渴望,也沒有其他想法,是以他想着想着,就把這事兒布諸腦後,不再作想,反倒想起那向家祖宗向勝男與那八極派鄔掌門的感情糾葛來。
向憶航又想一會兒,忽然有些高興:我竟然是仙人的後代,啊不,那詞兒蓮姨是怎麼說的?修士,對,是修仙之人的後代,我又有一個可以對付修士的……丹田?那我豈不是比修士還要厲害?
想到這兒,向憶航突然伸出手掌,衝着前面空氣猛地一推,口中喝道:“哈!”
……
什麼也沒有發生,向憶航腦中的房毀牆塌,灰飛煙滅卻是沒有出現。
向憶航有些沮喪,可沒片刻又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在自己腹部,只覺腹部有一股熱流被自己感覺到了。他連忙用精神引着這股熱過胸腔,穿前肢,入掌心,頭一甩,看穩了桌上的空瓶子搖搖喝道:“來!”
……
那瓶子穩穩的立在桌上,未動分毫。
向憶航心道:我記得那日那些修士們只呼喝一句,便能憑空攝起寶劍來,怎的我卻不行吶?
向憶航未免有些太過天真了,不過這也是他少年心性,不懂得仙訣法術,又無有真氣在身,僅有一個詭異莫測,能吸他人真氣的丹田,又哪裡能同那些修士相提並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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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向憶航站在了茅屋門口,面前圍了十餘人來,他們衣着各不相同,有見過的,例如前日裡曾喚出靈獸相鬥的卓廣安與毛文殛,還有令他記憶猶新的,長相一樣,穿着怪異,頭上無毛的雙胞胎兄弟二人,也虧得是向憶航離京的早上了幾日,若能再過月餘,便可從那鋪天蓋地的榜文中瞭解到,這副穿着打扮並不稀奇,他們乃是大興朝新興教派——佛教的子弟。
除卻這些眼熟的,也有沒見過的,想必他來時都各自有事,無暇顧及這萬年間,好不容易新添的人丁。這夥人當真是千奇百怪,有的只着片褸護住要害,肌肉高高隆起,身上疤痕猶如條條醜陋的蚯蚓漫爬,讓人看來直如那身背多起命案的盜匪之流,甚是可怖;又有那身穿天師道袍,頂戴天師冠,腳踩天師靴,直似那算卦老倌兒一般的江湖術士。還有那渾身花花,花衣布袍,手拿百花摺扇的瀟灑公子;有那相貌無奇,滿臉褶皺的平凡老人,總之真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這羣人圍在向憶航身邊,紛紛與向憶航見禮,那向憶航雖說給酒樓打雜也有十來年,可也只有在酒樓最爲忙活的時候出得前廳客串一下店小二,給本就不多的酒樓添把手,是以平日裡也可說是少與他人來往。
像今日這般陣仗,向憶航卻是從未有過,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向憶航身邊的“蓮姨”見得向憶航臉上窘態,便輕移蓮步擋在向憶航身前道:“好了好了,你們莫要這般較真,憶航還小,經不得你們這羣渾人胡攪蠻纏,都別看了,各忙各的去吧。”
向雅靜話音剛落,果見周圍十餘人紛紛輕輕頷首,似是給向雅靜施禮,接着也不多言,只各自扭頭回屋不談。
沒想到,這向雅靜竟隱隱爲這羣人之首,不過他向憶航這會兒卻是不會知道了。
待得衆人一走,向雅靜便又將向憶航拉回屋中坐定,只聽向雅靜開口道:“這四季島,本是無有名稱,他本就坐落於中仙大陸之外。而能夠到得此間的,無一不是偶有奇遇,觸動了某處傳送陣,或是命道不濟,碰上了罕見的靈力亂流,僥倖得脫,卻莫名其妙被捲到這裡來的。不過這四季島十分閉塞,可以說是來得去不得。而你,便是這島上萬年間第二個到得此地的人,可說是‘幸運之至’了!”
“第二個?那第一個是誰吶?”向憶航囫圇問道。
向雅靜“呵呵”一笑:“那第一個便是你蓮姨我了。凡是能到這四季島之人,全憑機緣巧合,像咱姨侄倆只隔萬年便因緣際會,同到此間再相認,這般機率,可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吶!”
向憶航心頭突然一緊,衝着向雅靜問道:“蓮姨,你說你已有萬多歲了,這可是真的嗎?”
向雅靜聞言忽的面色一沉,緩了片刻這才慢慢道出:“其實我並不是你向家血脈。想向家千百萬年,幾度興衰,傳到了十萬年前,那代家主有緣得知仙道,僅初出茅廬,便靠着自己詭異的丹田,在修真界中立下了赫赫威名,盤踞一方,隨後大興土木,成就不世之基,他仗着誰也不可撼動的身子,四處劫掠仙道功法,但苦於身懷這無物不吸的丹田,靈氣只能入卻不能出,使得他無法在體內形成真氣循環,衍化不出周天來,仍是不得修煉。”
“直到百年之後,那代家主壽命將盡,便將這事項與衆多功法留了下來,以待後人參詳揭破其中奧秘。就這般再過萬年,對於修真界中實乃一大隱患的向家再次告破,殷實富足的向家之人早已忘卻了修士的恐怖,一不留神被衆修士下了絕世奇毒,向家諸人被屠戮一空,天幸有一子弟未有在家,免去了這場浩劫。”
“這個向家遺孤甚是聰明,他深知自己是向家唯一的希望,便將滅門大仇隱沒下來,自己改名更姓,韜光養晦,尋了一處地界隱居下來,一面鑽研丹田的修煉之法,一面將自己的所知所學記載下來,可即便這樣,到得百年後,他仍是未有勘破這丹田修煉之法,只得鬱鬱而終,不過好歹他未有斷了香火,留下了向氏血脈。”
向雅靜說到此,喘了口大氣,杏眼微眯,口氣一變道:“向氏一脈,終是到了你爺爺向遠航手中。”
“向遠航?”向憶航重複道。
“沒錯,正是向遠航,你之名諱,便是從此而來。”向雅靜抿嘴一笑,接着道:“向遠航乃是不世奇才,他以向家千百萬年的積累,佐以自己的聰明才智,竟然創出一部奇功,這功法旁人皆不能學,反倒只有你向氏一脈含有似你這般丹田之人才可習練。”
說着,向雅靜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輕手放於向憶航面前, 只見那書披老舊,已是有些泛黃,皮封字樣古樸,卻是熠熠生光,上書六個大字——三千反真精要!
“三千……反……要?”向憶航識不得那麼多字,念出來斷斷續續,頗爲滑稽。
向雅靜道:“你爺爺向遠航活得萬年陽壽,而我,便是他的婢女小蓮。”
“婢女?!”向憶航眼珠兒瞪得溜圓,看向向雅靜不信道。
向雅靜點點頭:“是的,按這說來,如果你願意,我便稱你一聲小少爺也可。”
向憶航聽罷連忙擺手道:“蓮姨你對我身同父母,可別叫我小少爺。”
向雅靜抿嘴一笑,眼珠卻是一轉,開口道:“而那時我向家卻是到了中仙大陸之北,有國名啓,那個國家佔地極廣,修仙資源豐富,幾乎各個兒都是修士……”
“這其中的話,可就多了,畢竟這些已不在向家典籍之上,而在……”說到這兒,向雅靜伸出秀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開口道:“這些事情,如若你喜歡聽,等待日後我再講給你吧。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教授你一些仙道的知識,好叫你有所準備。當然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學認字!”
向憶航道:“謝謝蓮姨!我願跟着蓮姨學知識。”想他向憶航從小便羨慕那些能上學堂學字的世家子弟,可他出身卑微,手頭錢財又少的可憐,哪裡能入得學堂呢?如今機會就在眼前,高興還來不及,連忙便應下了向雅靜,自此,二人一個用心的教,一個認真的學,向憶航在四季俱在,與大陸相隔的極南小島上,真正展開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