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可能也是折騰累了,一屁股便坐了下去,這黑怪坐在那開始呼呼喘起粗氣來,它這一坐可不得了,正坐在小墩子的後腰上,只聽小墩子“哎呀媽呀!”一聲慘叫,差點把他的屎尿給壓了出來。
小墩子心想人倒黴喝涼水都他媽的塞牙,我的大胖腰啊!不斷也得折,這個矮冬瓜可能被黑瞎子給嚇傻了,居然不曉得這斷和折沒啥子區別?幸虧也是小墩子,如果換做別人,就算是猴子他二大爺那也準狒狒(廢廢)了。
“五——阿——哥快——救我,小墩子要要要歸位了。”小墩子被壓得快窒息了,勉強從牙縫裡斷斷續續的擠出了幾個字。
我從樹上“噌”跳了下來,黑瞎子見我跳了下來,就站在了它的面前,它也站起身來,這時小墩子緩慢摁着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也忘記了疼,幾步跑到了我的身後。
小墩子對我說道:“五阿哥您小心着啊!這黑廝可不好惹着呢!”
我與黑瞎子四目相對,這龐然大物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就算我用盡渾身解數恐怕也對付不了這個“巨人”。我比他矮了足有半截子,它的噸位也超過我好幾倍,我與它對比就如同武大郎遇見了相撲運動員,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再者他似乎不怕疼,小墩子那一箭射在它身上跟撓癢癢似的,如果換做是我們人類中了這一箭,沒射中要害雖然不至死,單單就這種疼痛而言一般人就挺不住,若是換成小墩子必然得痛得昏厥過去,何來再戰鬥的本事?
面對它這個有強有力的“敵人”不由得我長出一口氣,再一想不信它沒有軟肋,只要找到它的死穴就能降伏它。也罷!事以如此只有奮力一搏,那就捨得破頭撞金鐘吧!
黑瞎子用一對大巴掌拍打着自己的前胸,又舉起雙臂向空中揮舞着大巴掌,張開大嘴“嗷嗷”直叫,它是在向我示威嗎?
我咬了咬後槽牙,提起金鋼白摺扇剛要先發制人,忽聞前面林叢中又傳來一串沉重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跟這隻黑瞎子的腳步聲極爲相似,難道它的同伴來支援它了嗎?一頭黑瞎子我等尚難應付,若再來一頭後援,豈不要了我們三人的性命不成?
於是我站在原地沒動,靜觀其變,用耳朵傾聽着腳步聲音由遠而近,大黑瞎子也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同時支楞着耳朵聽着動靜。
我心想壞了,聽聲音肯定真的是黑瞎子,今天恐怕我們連骨頭都得讓它們嚼了,嗚呼哀哉!用小墩子的口頭禪說:“母親的母親我的姥姥啊!”這可如何是好?可憐古幕楓兄妹還在翹首以盼,等着我們回去救命呢!這回可好!天池血蓮上的七彩還魂珠沒弄到,反而又搭上三條性命。
大洋馬騎在樹杈上喊道:“你倆站在那等着喂黑瞎子呢?還不快上來?”
小墩子對大洋馬喊道:“瓜西西的,老子倒想上去,也得上得去噻!它哪裡給得機會嘛?大洋馬你在那裡倒是好不安逸呦!老子恐怕要餵了黑瞎子嘍!”
腳步聲越來越近,地都被震得顫了三顫,樹上的鳥竟也嚇得四處紛飛了。這時樹叢中閃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形,黑瞎子也轉身向那邊看去,我擦了擦眼睛,這是什麼啊?
只見這“東西,”身高過丈,虎背熊腰,目測得有五六百斤之多,蓬頭垢面,渾身髒兮兮的,超大號的大黑腦袋,一對大牛眼珠子向外鼓鼓着,特大號的大秤砣鼻子,兩個大鼻孔向外翻翻着,大嘴叉子幾乎咧到耳朵根子了,上下兩片挺厚的大嘴脣子,就跟兩根粗香腸差不多,大板牙焦黃焦黃的,應該從小到大沒刷過牙,兩條胳膊像椽子,兩條大腿賽房樑,大手一開像蒲扇,手攥起來像一對碩大的大銅錘。手裡握着個一杆很長很粗的大扎槍,槍桿粗細跟小孩胳膊差不多,這把扎槍整體皆爲純鋼打造而成,重達一百八十八斤。
這怪物穿着打扮更爲奇葩,上身打斜繫着一條麻袋片子,裸漏着大半邊胸脯子,胸脯子上的護胸毛,如同草坪一般把全部胸肌覆蓋得嚴嚴實實的。下身穿的麻袋改成的大褲衩子,褲腿不過膝,露着兩條又粗又黑毛茸茸的大腿。
這一身麻袋片子還是補丁上打着補丁。所露出來的皮膚皆是烏黑鋥亮,渾身上下疙瘩琉球全是大肌肉塊,這要是做個健美運動員肯定能拿冠軍,赤着一雙大腳,大腳丫子粗糙得就像大象皮,腳趾甲很長都打了捲了。
這是什麼怪物?是獸還是妖?肉眼凡胎的我真看不出來它爲何物?黑瞎子對它似乎不但沒有敵意,反而表現得很友好的樣子,“怪物”向黑瞎子嗷嗷叫兩聲,叫聲跟黑瞎子聲音差不多,不是吼叫,是很輕柔的叫,像是一種語言。黑瞎子也叫了兩聲,也是很輕柔的“語言,”看來它倆是在交流,更像是一問一答,或者是友好的互相問候,亦或是在溝通着什麼?我聽不懂獸類的語言,所以具體內容無從判斷。
它們兩位是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交流片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黑瞎子悄悄的走了,它鑽進密林後立刻便消失了。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怪物”站在那看着我,我摸不準它對我是敵軍還是友軍。
“別——怕,我是——人,不是——怪物。”它在對我說話。
它說話的聲音好似敲一座大破銅鐘,聲音很是粗獷,語言並不流暢,就像個外國人剛學會中國話那樣,斷斷續續的,舌頭很是僵硬,口齒顯得非常笨拙。既然能說人話,證明他是人類並非怪物,我這心算放下了一大半,但我還是懷疑他是人還是獸,也不確定它對我們是否有危險。
這時從“怪物”身後的樹叢中走出一老漢,他頭髮鬍子皆爲花白,堆滿皺紋的老臉看上去甚爲慈祥,身穿破舊的粗布麻衣,斜背一杆老土炮,手裡拿着一杆旱菸袋,紅瑪瑙的菸嘴,黃銅的菸袋鍋,黃花梨木的菸袋杆,菸袋杆上繫着鹿皮的旱菸袋,老漢時不時的把菸袋嘴放進嘴裡狠狠的吧嗒幾口。
老漢笑呵呵的用一口東北話對我們說:“不用怕孩子們,他不會傷害你們的,他的確是人,不是什麼怪物,媽拉巴子的,他是俺的養子,叫胡彪,因爲長得像野人又像黑熊,所以都管他叫野人熊。”
老漢看了一眼騎在樹杈上的大洋馬,用菸袋一點大洋馬,接着對我說:“快把那丫頭放下來吧!沒事了。”
我們才七手八腳的把大洋馬攙扶下來,大洋馬在樹上騎得久了,腿腳都麻木了,剛下地有些站不穩,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墩子幫着連揉再捶好半天她才緩過來。
我一抱拳對老漢說道:“多謝老人家和壯士相救,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老漢也一抱拳對我說道:“賜教不敢當,你想問啥就儘管問吧!俺們山裡人實誠,知道的都會如實告訴你的。”
我點了點頭對老漢問道:“老人家他既然是人怎麼會黑熊的語言啊?”
老漢微微一笑對我說道:“孩子們一看你們就不是附近的人,媽拉巴子的,這深山老林多豺狼虎豹,危險的很,時候也不早了,更不易走夜路,如果不嫌棄俺家窮,屋子破舊不堪的,就請到俺家歇息一夜,咱們邊走邊說。”
他說完就在前邊領路,胡彪緊隨其後,這分明沒有徵求我們意見的意思,直接替我們做了主了。我想那好吧!反正也沒處去,索性就跟着吧!老漢在前邊邊走邊絮叨着。
老漢說他叫胡六,自小家徒四壁沒有讀過書,窮人家沒人會起名,因爲在家排行老六就叫胡六,現在後生都管他叫胡六爺。靠打獵爲生的他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自己生存都非常的艱難,也便一輩子沒討婆姨,二十年前去山裡打獵迷了路,誤入黑瞎子溝,都知道黑瞎子溝進來容易出去難,很多年富力強的好獵手都死在了黑瞎子溝。他說到這裡我才明白,爲什麼黑瞎子溝到處是白骨。
在黑瞎子溝胡六爺遭遇了黑瞎子,身上的子彈都打光了,也沒把黑瞎子怎麼樣,自己反而要成了它的腹中之物。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出現一頭小黑瞎子,但仔細一看還有點像人,胡六爺心想一頭黑瞎子已經能要了他的老命了,怎麼又來一頭啊?
沒想到小黑瞎子的出現改變了局面,小黑瞎子和大黑瞎子用獸語溝通了半天,大黑瞎子鑽進了叢林走了。而小黑瞎子卻對胡六爺說起了人話,人語雖然說得很吃力,不太利索,但大體還能夠聽得懂的,這可把胡六爺嚇壞了,胡六爺問他是人是鬼?怎麼說起人話了?
經過半天的溝通胡六爺終於弄明白了,原來這個小黑瞎子的確是人,在他五歲時狼羣進了村子,他便被灰狼叼走了。
命裡不該絕,後來被一頭母熊所救,母熊對他視爲己出,他是吃母熊奶水長大的,所以他十五六歲卻比成年人都高大許多,長相也七分像熊三分像人。
胡六爺聽完問他爲什麼不回家,他說家裡人都被狼羣吃光了,無家可歸了。胡六爺就要領着熊孩子回家,可熊孩子說自己的養母,也就是那隻母熊已經年邁,他要留下了照顧它終老。
胡六爺聽罷!爲之感動得老淚縱橫,暗自感嘆:一個說話都說不清楚的半人半熊的熊孩子,對一頭養育他的母熊竟然如此孝道,反之那些衣冠禽獸,道貌岸然的人,卻不知羊羔跪乳,烏鴉反哺這個道理。
胡六爺雖有意領熊孩子回家,無奈!他堅持不從。一片孝心天地可鑑,唯有成全他留下盡孝,最後胡六爺只有自己回了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