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楊克堅突然話鋒一轉,提出邀請我入夥當鬍子的想法,並且許諾只要我肯留下,坨子山的頭把金交椅都可以讓我坐,言語間非常中肯。
讓我落草爲寇啊?那豈不是有辱祖宗嗎?真是羞先人啊!我愛新覺羅氏自古也沒有出來過一個當鬍子的啊!我若落了草那可成了曠古奇譚了,我毫不猶豫的嚴詞拒絕了,楊克堅見我意志堅決,也便就此作罷了。
在山寨住下一晚,次日楊克堅着人把白家莊的東西全部原封裝車,除此之外還贈送了一些其他物品,算是對白家莊的補償,還給我們配上了馬匹做爲腳力,我等押着車踏上了返回白家莊的路程。
物資車隊剛行至山腳下,突然;冷不防草叢裡箭如雨發,猶如火蛇一般向馬車射來,小墩子斜坐在馬車上,一路上搖頭晃腦;嘴裡哼着不知從哪學的淫詞浪語,這小墩子命也是真好!跟中了頭彩似的,這第一支火箭從後面飛來正射在他屁股後面的麻袋上,麻袋起了火,勁風一吹,他的屁股可遭了殃了,他被燒的嗷一聲從馬車上栽倒了下來,這肥廝也算機靈,他在地上來了個九翻十八滾,纔算把火撲滅。
小墩子從地上爬起來,略帶哭腔罵道:“母親的母親我的姥姥哎!燒了老子的屁股,可疼死我了。”
只見一連串的火箭紛紛落在這四掛馬車上,風借火力;火借風勢,霎時間馬車就成了“火車”,此火車非彼火車。
我手疾眼快拔出匕首割斷一匹馬的車套,這匹馬脫離了車套的束縛算是得救了,其他三匹馬就沒那麼幸運了,頃刻都成了火馬。其中一匹馬被燒得瘋野似的拉着車向東方逃串。馬被燒得前刨後蹬,嘶鳴哀嚎不斷,弄得人仰馬翻,一股子燒熟了的馬肉味道不斷瀰漫開來,看來今天可以吃燒烤了。
一陣兇猛的火箭過後,草叢裡伏兵四起,領頭的正是壞得冒毒水的老鷂子,他旁邊還有個跛腳之人,老鷂子率人將我們團團圍住,看樣子大有血洗之勢,橫着眉瞪着眼,撅着鬍子撇着嘴,滿臉的橫肉擰成一堆大紫疙瘩。
在這即將火拼之時,從山上又下來一隊人馬,爲首非別正是山裡豹子楊克堅,我心想楊克堅你想要幹什麼?難道你反悔了不成?你也太下作了,居然派人燒掉了馬車,這是又來索命的嗎?鬍子就是是鬍子永遠當不了君子,我剛要和他理論,楊克堅卻將老鷂子大聲呵斥了一頓。
老鷂子不做申辯,旁邊的跛腳之人卻大放厥詞,此人原來便是袁大虎的親弟弟匪號諸葛袁的袁瘸子。
袁瘸子本來在後山養傷,後山消息比較閉塞,對於親哥哥袁大虎之死他絲毫不知情,壞事就壞在了這個老鷂子身上,老鷂子一直對坨子山大當家的位置垂涎三尺,在心裡從來也沒服過楊克堅,恨不得早點把楊克堅弄死,自己好取而代之。
袁大虎砸白家莊的窯,就是在袁大虎出發前老鷂子親自授意的,老鷂子本意是想嫁禍坨子山,想借助白家莊的手除掉楊克堅,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以和爲貴“這種方式收了場,兩方不但沒有刀兵相見還成了朋友,他的陰謀也就落空了。
昨晚老鷂子盤算一宿,此事不能就這麼作罷!於是他又跑到後山找到了袁瘸子。
老鷂子先對袁瘸子用上了激將法:“袁瘸子你還自比諸葛呢!你連你親哥哥被人弄死了你都不知道,你算哪輩子的諸葛啊?唉!你哥哥死的那個慘啊!”說話間老鷂子聲淚俱下,跟他自己死了親爹似的。
“俺三哥咋的了?你快說啊?”
老鷂子添梗加葉的把楊克堅殺死袁大虎的事從頭到尾的說了,袁瘸子聽罷!下了炕,抽出單刀就要去找楊克堅報仇,老鷂子將袁瘸子按住,告訴他你不能去,楊克堅是什麼人物?漫說是你自己找他玩命,即便是你拉上百餘人一起跟他幹,你能傷到他半根毫毛嗎?楊克堅本就武功高強,雖然說不上蓋世無雙吧!但幾十人還是難以近其身的,再者他身邊不乏一些肯爲他流血丟命的死黨,你哪個惹得起?
仇恨在心的袁大虎滿眼紅血絲:“那這仇俺就不報了嗎?”
老鷂子道:“仇當然要報,但你要學會借刀殺人,他白家莊... ...”
接着老鷂子湊到袁瘸子耳根前耳語了半天,袁瘸子邊聽邊連連點頭,他心裡立刻覺得還是老鷂子這個哥哥有情有義啊!事到如今沒人幫自己,還得老鷂子,好人啊!
這兩個道貌岸然的人各有小思想,老鷂子心想:袁瘸子你算是上了俺老鷂子的套了,他孃的什麼狗屁諸葛袁,就是個大笨豬,皆爲俺老鷂子所用,等俺坐上坨子山的頭把金交椅的那天,你們都是俺腳下的一條狗。
次日一大早,老鷂子與袁瘸子便帶着自己的人埋伏在了山口的草叢裡,故而有了剛纔火箭燒馬車那慘烈的一幕。
對於老鷂子的爲人楊克堅是心知肚明的,他更知道老鷂子與袁大虎兄弟私交甚密,屬於蛇鼠一窩;臭味相投的一夥。袁大虎被他楊克堅殺了,一時他們還不敢找俺楊克堅理論,老鷂子肯定會串通袁瘸子把這個仇恨算在白家莊身上,再者袁瘸子的兄弟之仇焉有不報復之理?找俺也是早晚的事。楊克堅只是想到了這一點,卻萬萬沒想到這是老鷂子的一連串的詭計,他更沒想到老鷂子是奔謀權篡位而來。
楊克堅料到他們肯定會在山下設下埋伏,不會讓我們輕易把東西拉回去,於是他派遣兩個心腹半斤和八兩暗地盯上了老鷂子,果不其然這老鷂子有所行動,他帶人緊跟着我們身後下了山,楊克堅得到報告後也率領人馬追隨而來,然而楊克堅還是遲了一步。
完全出乎楊克堅預料的是老鷂子沒搶而是選擇了火攻,將四車財物付之一炬,燒了個精光。老鷂子就是老鷂子,他把東西搶回去他就不是老鷂子了,若真搶回去?大車小輛的拉回山寨,必然會引起楊克堅的注意,即便楊克堅自己沒發現,他那些眼目也瞞不過,溜鬚拍馬的人舉不勝舉,不出一個時辰肯定會報告給楊克堅。
他更瞭解自己在那些嘍囉心裡的地位,他平時不把那些嘍囉當人看,非打即罵,對他恨之入骨的人大有人在,想將他老鷂子剁成肉醬的人不在少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違背了那時楊克堅的人不要了他的小命也得扒了他的皮,前車之鑑就是袁大虎。
乾脆一把火燒了它,一了百了。火燒最徹底一無憑二無據,即便你楊克堅得知了,你又能奈俺如之何?等白家莊的人殺將回來,俺老鷂子便坐收漁翁之利,待你等兩敗俱傷,白家莊也好!坨子山也罷!都是俺老鷂子的,他越想越美都美出大鼻涕泡來了。
沒想到,這事態發展的與他的謀劃完全背道而馳,老鷂子見事情敗露,跪地求饒,千錯萬錯都是他老鷂子的錯,悔不當初私自下山做了如此下作之事,打得罵得千萬留他一條性命,給他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日後願效犬馬之勞。老鷂子能言善辯聲淚俱下,把楊克堅說得心也軟了。最後楊克堅念他沒造成人員傷亡,暫且留他一條狗命,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五花大綁押回山寨再行發落。
袁瘸子也開始十五個吊桶打水,開始七上八下了。
他暗自琢磨:那楊克堅會留着自己嗎?他肯定怕俺找他報仇雪恨,一旦有找到機會必然會除掉俺,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袁瘸子趁機溜之大吉了。人人都愛把自己比作君子,一個雞鳴狗盜之徒也配?
楊克堅深表歉意的道:“抱歉!抱歉!以防再有不測,三日後我親自押着財物送到白家莊,你等先回去吧!來日方長三日後白家莊再聚。”
殺人不過頭點地,楊克堅言辭中肯,我們也不好多說,彼此抱拳告別後,他率人上山,我們打馬踏上回返白家莊的路程。
野人熊不會騎馬,他光着大腳丫子在下面跑,他自幼穿行深山老林,過山跨坡如履平地,甩開兩條大長腿,邁起兩隻大腳丫子落地更爲平穩,奔跑起來速度自然不慢,我和白鷺飛小墩子三人騎着馬並未將野人熊落下,在後面緊跟着幾個莊丁。
時至中午,陰沉許久的天空突然瑞雪飄落,東北的雪就是比北京的大,大雪片子從天而降,像仙女散花般飄逸,再過一會風力由小漸大,四處空曠顯得寒風更加凜冽,疾風就如同一把把鋼刀利劍一般割着人的肉臉,風聲大得像妖怪作亂般嗷嗷叫,堪比鬼哭狼嚎之音,兩個人說話要麼用喊,要麼貼耳。
雪也不再剛纔那般溫柔,東北人管這種“景象”叫做冒煙雪,風夾着雪打得人睜不開眼,此刻不易前行,看不清路的馬越走越慢,乾脆它站那不動了,必須找個地方避避風雪,我們紛紛下了馬,牽着繮繩原地向四處尋找避風躲雪的所在。
哪管有個馬架子或者窩棚暫避風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