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走到一處丘陵之上,猛然止住腳步,回頭向我們望了望,由它那雙眯的眼放射出一道藍色光芒,然後鑽進密林不見了。
古幕楓低聲道:“狼若回頭不是報恩便是報仇。”
何秋晚凝望着野狼消失的地方喃喃的說:“但願它以後不要再受惡人所害了,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回到它的部落?”
古幕楓說:“人有人道,狼有狼道,天地間萬物生靈各行其道,生與死皆有定數,一切由它去吧!”
夕陽西下,常言道“狂風怕落日”風也由大漸小,在東北的冬天這樣的風更是刺骨,尤其是肚子沒有糧食的時候,頓覺又餓又冷,還好在山腳下遇到了一家酒家。
酒家褪色破舊的幌子高掛於木杆之上,不停的在晚風中搖曳着。窗內忽明忽暗的燈火映照下,有幾個人影正推杯換盞,更有跑堂的走來走去照顧客人。
這家店叫“宋家老店”,一個已經開裂的,木板上雕刻着店名,懸於門庭之上。“宋佳老店”屬於食住一體店,樓上是客房,樓下是用餐的地方,店雖小,但還算乾淨整潔。“宋家老店”是典型的夫妻店,老闆宋仁長得五大三粗的身材,是個十足的黑臉的漢子。
老闆娘人稱皮娘娘,眼角眉梢盡是風情萬種,言語間也盡是挑逗的辭藻,屬實是小墩子的最愛,身高體態跟大洋馬有一拼,乍一看倒有幾分相似,小墩子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有些繚亂,揉了揉小綠豆眼睛仔仔細細;上下左右認真打量一番,這的確不是大洋馬。
在小墩子的眼裡這老闆娘雖已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一時間不禁讓癡情種的小墩子思念起大洋馬王恬蛟來,想起大洋馬就難免懷恨起野人熊,於是乎他咬牙切齒的剜了兩眼野人熊,此刻的野人熊正甩開腮幫子顛起大槽牙開造呢!
這大塊肉大碗酒的,對於野人熊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按着野人熊的飲食習慣,我每次都會特意安排夥計將肉給他單獨做成兩分熟,野人熊大黑手抓過一大塊生肉,放嘴裡用力撕開後“咔咔”咀嚼起來,那鮮血在他的大嘴叉子上直滴答,看着都讓人噁心,但他卻吃得津津有味,吃一大口肉,“咕咚”灌一大口酒,酒足肉飽溝滿壕平後找個地方倒頭就睡,絕對的好養活。
店裡除了我們一行人留宿之外,其他人都吃完酒肉後紛紛離開了。即便客房都留給了我們,客房也還是不夠住,好在坨子山的弟兄風餐露宿已成習慣,他們便在樓下的桌椅上將就着睡下了。
小墩子和朱弼這對冤家,帶着白家莊的莊丁擠在一個超長的大火炕上。
我與楊克堅古幕楓三人睡一個房間,身爲皇子五阿哥的我還真不適應跟兩個大男人同炕共寢,過哪河脫哪鞋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那三位千金女眷也忍受着共睡一室,對於楊九妹還好,對於白鷺飛而言會不適應,而何秋晚更會不舒服。
心有鬼胎的小墩子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這麼一折騰躺在他旁邊的朱弼都沒了睏意。
朱弼用手指一捅小墩子的肋條輕聲說:“死阿舅——死冬瓜,大半夜你他孃的不睡覺,你翻來覆去的跟烙大餅似的,你到底折騰個啥啊?”
小墩子長嘆一聲道:“皮娘娘的風騷勁跟大洋馬有一拼,剛開始我還真以爲是大洋馬呢!仔細一看原來是我眼睛花了。”
朱弼翻着小眼睛道:“阿舅——你他孃的還真挺癡情,大洋馬大洋馬的叫得這個親,俺有機會真想見識見識這婦人,俺倒要看看是啥樣的娘們兒能把你的魂給勾走了?”
小墩子咂摸咂摸嘴,又深深咽一下口水道:“她再好我不也連毛都沒撈着嗎?費挺大勁最後還便宜給野人熊那個瓜慫了。哎!死猴子你不是說你有辦法替我收拾野人熊嗎?啥時幫我把這口怨氣出了啊?你可別光說不練啊?”
朱弼一拍自己的猴腿:“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
朱弼說着趴在小墩子耳根子底下嘀咕幾句,小墩子連連點頭,最後豎起大拇指,連聲道:“高——實在是高。”
這倆壞事包倒也是行動派,做事雷厲風行說做就做從不耽誤,各自穿上衣服,高擡腿輕落步出了客房,直奔“宋家老店”後院的柴房而來,他倆知道野人熊的生活習慣,睡覺最佳的地點就是山洞,沒有山洞不是“豬圈”就是“狗窩,”要麼就是柴房,到這樣的地方找他,一找一個準。
果不其然,還沒走到柴房門口就聽見了野人熊的呼嚕聲了,他向來是鼾聲如雷,他在村東頭睡覺,村西頭都能震醒。一進柴房便看見野人熊的大扎槍在牆根戳着,麻袋片子的背心子和麻袋片子的大褲衩子扔了一地,而他人正赤身裸體的躺在柴堆旁邊呼呼大睡。
兩個壞事包一進柴房,這鼾聲更是震得要命,堪比驚天地泣鬼神,幸虧這柴房搭建得不是豆腐渣工程,否則肯定得被他的鼾聲震塌。
小墩子捂着耳朵用綠豆眼睛瞅着朱弼,朱弼呲着耗子牙用母狗眼看着小墩子,經過兩個壞事包用眼神會意了一番,最後兩人不約而同互相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按計劃行事。
朱弼揹着一隻手躡手躡腳的走到野人熊面前,野人熊睡得跟死豬似的一點都沒察覺到有不速之客已經到來,朱弼揹着的手後面攥着跟麻繩,麻繩的另一端穿着塊用火燒過的肥肉,肥肉被燒得“滋滋”冒油,這倆壞事包怕香味不夠吸引人,還在肥肉上面撒了些香油,這促使燒肉濃厚的味道香飄十里,真正做到了十里春風都不如這塊肥肉的魅力。
朱弼拎着這塊燒肉在野人熊的大“黑瞎子鼻子”上盪來盪去,這一蕩香味便在“黑瞎子鼻子”上瀰漫開來,只見“黑瞎子”的大鼻子頭動了動,大長舌頭伸出嘴巴舔着大厚嘴脣子,喉結不斷蠕動,吞嚥着口水,口水太多一時吞不盡,很快一條線似的流出嘴角,藉着月光和雪地射進來的光芒,看得見他的整個護胸毛都閃着口水的晶瑩。
可能是一不小心,也可能是朱弼故意而爲之,燒肉一下子就碰到了野人熊的大黑鼻子頭上了,“唔”野人熊在發出一聲憨聲憨氣後驚醒了,睜開兩個黑瞎子眼一看,原來是塊碩大的燒肉,剛張開巨大的嘴巴去咬肉,到嘴的燒肉卻被朱弼迅速給拽了回去,朱弼拎着燒肉就往柴房外跑,小墩子甩開兩條小短腿緊跟在朱弼屁股後面也跑出了柴房。
“給俺肉……給俺肉……”
野人熊叫喊着追了出去,由於燒肉味道太香,吸引力太大,因此這頭笨熊寸步不離的在後面窮追不捨,連自己趁手的傢伙大扎槍都忘了拿,更甭說穿上他的大麻袋片子了,丟人二字在他的黑熊腦袋裡根本就不曾存在過,沒有一絲遮羞布的他跑起來倒能輕快許多。
朱弼像個活猴子似的在前面跑,他跑的並不快,只是跟野人熊保持一定距離,既不讓笨熊追上,又能讓笨熊看見燒肉,他還邊跑邊回頭搖晃燒肉來引誘野人熊上鉤。
野人熊體型龐大身體太笨拙,一向不善奔跑,光着大腳丫子“啪啪”在後面追了一會便有力無氣了。
“肉給俺肉,俺要吃肉……香香……”野人熊邊在後面一邊追;一邊粗聲粗氣的喊。
小墩子更是九完加一完十完,早被甩在了野人熊後面。朱弼不愧是賽活猴,不但身法靈巧心眼更靈活,靈活到冒壞水冒到如同泉涌的地步,溜光大道他不走,哪裡坑坑窪窪、曲曲折折他走哪裡。
奔跑中的朱弼小母狗眼滴溜亂轉,他看見斜對角方向有一棵老樹斜倒着,主幹離地面的距離只能鑽過去一隻大黑狗,朱弼的母狗眼一轉壞水又冒了出來,朱弼一轉彎連躥帶蹦就來到了斜樹旁,他骨瘦如柴、個頭又極爲矮小,跟個猴崽子似的,他稍一低頭便從斜樹下鑽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野人熊也趕到了,這笨熊兩隻黑瞎子眼只盯着燒肉了,根本沒看見眼前有棵斜樹攔在前面,他繼續以一百八十邁的速度在奔跑,只聞得“咔嚓”一聲,野人熊以肉體之軀撞斷了斜樹,這是多大的力度啊?他這一撞居然將碗口粗的斜樹幹一分三段。這笨熊皮糙肉厚竟毫髮無傷,連停都沒停下半分,徑直尾隨朱弼而去。
小墩子這個笨冬瓜卻倒了黴嘍!他以一百邁的速度衝刺而來,卻一腳就踩在了半截斷木上,腳下一滑全身直接趴在了地上,可想而知摔得有多慘,磕掉了半個門牙不說,還啃了一嘴野豬屎。小墩子只覺得兩眼冒金星,吧嗒吧嗒嘴,嘴裡更是臭不可聞,用手抹了一把嘴巴,藉着微弱的星光上眼一看,呸!原來是這腌臢之物,不由得讓這廝嘔吐起來。
小墩子一時氣憤難忍不禁大罵道:“母親的母親姥姥的,啥子玩意嘛?可臭死墩子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