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方可笑嘻嘻地,將故事的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原來那高見和尚與精闢道人同是八大散修之一,雖是僧道,卻沒有修行真正的道術佛法,只修習了尋常武學。
他兩人武學的造詣卻是深不可測,但也從不加入某個勢力,只一味地遊戲人間,逍遙江湖。
那一日,這一僧一道閒遊來到流荒山煙嵐峰,卻見一人在那懸崖絕頂,迎風而立,身形縹緲虛無,彷彿與自然融爲一體。
這兩人都是勢境的頂尖高手,竟無法感知到對方的氣勢,自然是心中好奇驚訝。那高見和尚便忍不住上前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人頭也不回,只聽到淡然的笑聲傳來:“我在釣魚。”
那高見和尚更是莫名其妙,問道:“在這懸崖峭壁之上釣魚?你莫不是個瘋子吧?!”
那人回過頭來,這一僧一道見他銀髮散亂,衣衫不整,但偏偏整個人給人一種功參造化、天人一體的大圓滿之感。
他眼中精光不顯,卻滿是通透靈澈,彷彿洞穿了世間一切奧秘。
高見和尚與精闢道人見他回過頭來,竟有一種柔和溫潤卻無可抵擋的感覺傳來,不禁心中都是一動。
那人輕笑道:“你問我是不是瘋子?我以前一直都是,卻從沒人這麼說過,偏偏此刻清醒了,倒有人說我是瘋子了。”
精闢道人點頭道:“精闢,世人皆醉我獨醒,好高深的境界。”
那人又笑道:“你二人又爲何流浪江湖,不問世事呢?”
高見和尚道:“因爲老衲與這位道友已然看破。”
那人輕笑道:“既然看破,何故問我?”
高見和尚一愣,隨即合掌道:“阿彌陀佛,高見高見,老衲慚愧。”
那人手指輕輕一彈,一條魚落在了身側魚簍之中,兩人望去,卻見那簍中竟有十數條鮮魚,有的猶在掙扎,蹦跳不已。
二人自是大驚失色,互相對望一眼想到了顧西野的名字。
那人卻是哈哈大笑,將魚簍順勢撈起,抗在肩上,慢慢地迴轉了。
他走到兩人身側,兩人想到他的威名,不自禁地便要運用勢境防禦,誰料兩人一動念,便似乎被一種柔和至極的力道阻止了。
那力道是虛的,只在心中感受到,從內而外,卻無可阻擋。
連動念都不可能,勢境自然也無法發動,那人便那般輕聲笑着,向着兩人走了過來。
然後,從兩人身子中間穿了過去。
聽到這裡,那秦憐心不禁打斷道:“這個隔空釣魚的橋段已經說過了,跟那個枯枝射雁差不多嘛,不好玩!”
朱方可笑道:“你沒有聽懂我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是從兩個人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幾個人雖然聽到了,卻彷彿完全沒有聽懂。
朱方可似乎料到了幾人的反應,笑道:“是的,他一個人卻從兩個人的身體中同時穿了過去。本來從人身體中穿過便已經匪夷所思了,他更是同時從兩人身體中穿過,那僧道二人自然是震駭無已,半晌都無法動彈。”
“待他二人緩過神來,那人已經飄然遠去,不見蹤影了。”
衆人沉默良久,半晌陵滄方問道:“六哥,這些事情你是從何得知?說得彷彿是親眼所見一般?!”
朱方可還未及答話,明浮塵已然搶先笑道:“你朱六哥朋友遍天下,那高見和尚便是其中之一,他們交情怕是有三四十年之久了。那高見和尚雖不是我靈犀寨中人,卻也有一面星盤令牌,不過他只能與六弟一個人通話。”
那朱方可呵呵笑道:“這件事是高見和尚親自對我所說,想來不會有假,這不過是兩天前的事情,那顧西野說不定還在流荒山,若時間充裕,倒可以去碰碰運氣。”
明浮塵與朱方可寒暄幾句,關閉了星盤。
那孫難平嘆道:“即便那顧西野真的在流荒山,我們又有幾分把握能夠找到他?更何況即便找得到他,他也絕沒有理由幫我們啊!”
明浮塵也皺眉道:“孫老弟,那葉青穹前日來下戰書,可約定何時開戰?”
孫難平答道:“約定七日之後,但兵不厭詐……”
明浮塵擺擺手道:“這個我明白,不過眼前局勢也只能盡力一試了。凌兄弟,此事便交予你了,成與不成,只看天命了。”
陵滄一怔,道:“五哥是要我去流荒山尋找那顧西野的下落?這……眼下那葉青穹隨時可能攻城,五哥又重傷在身,我卻在這時去尋找這個虛無縹緲的神秘人,是不是……”
明浮塵道:“擋不住浩天弓,便守不住煙荒城!這是唯一的希望了,你立時前去不得有誤!”
陵滄見他神色凜然,忙答應道:“是!”
陵滄向孫難平打聽一番流荒山的路徑,便決定立時出發。那秦憐心卻忽的湊了上來,滿是興奮之色道:“我也要同去!”
陵滄苦笑一聲,望着明浮塵,後者一聲輕嘆,點了點頭。
秦憐心大喜,忙一把拉住陵滄道:“走吧走吧!我們去找那個神秘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
兩人告別明浮塵與孫難平,立時便從西門出城,前往城外流荒山。
那流荒山地勢巍峨雄峻,卻有一種古樸典雅之感,彷彿一幅遠古山水畫卷。
二人邊走邊說說笑笑,陵滄笑道:“秦大小姐,你是特意來找我的麼?”
秦憐心臉上一紅,嗔道:“呸,誰特意了,我是閒留我一個人在寨子裡悶得很而已!”
陵滄又是一笑,“那爲何偏偏選擇我這一路?”
“那是因爲我喜歡五哥,他脾氣好從來不會罵我,每次爹爹罵我他還會幫我求情,是寨子裡最好的人啦!”
陵滄倒是點點頭,“五哥的確脾氣甚好,有時候甚至過於好了。”
秦憐心嗔道:“不許說五哥壞話!”
陵滄一笑置之,順着山勢繼續向上。
“既然毫無線索,那麼我們便先去那煙嵐峰看一遭,說不定會有發現。”陵滄心道。
兩人又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登到煙嵐峰頂,二人舉目四望,卻不見人影。
秦憐心有些煩悶道:“這流荒山這麼大,我們又不知道他在哪裡,怎麼找啊?”
陵滄卻忽的心中有所察覺,這種感覺就彷彿是當年遇到風姓老者之時。
對方就像是融於自然一般,飄飄忽忽,雖然五感很難感知,卻有一種莫名地威壓在心中。
忽的他心中一動,叫道:“他在對面!”
秦憐心舉目望去,果然見對面煙嵐深處,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等發現了才覺得他好像一直都在那裡,可偏偏自己就無法察覺。
二人走到懸崖絕壁之處,陵滄運起真元,開口喊道:“前面可是顧西野前輩?”
他此刻已達先天大圓滿之境,溝通天地之橋,真氣源源不斷,充盈無比。這一聲喊,只震得山谷裡四處迴響,回聲不斷。
那人聽到喊聲,輕輕轉過頭來,輕笑道:“你是何人?”
陵滄見他絲毫不用真力,彷彿在與身側三尺之人輕聲談笑,卻偏偏自己聽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驚佩不已,忙答道:“晚輩是靈犀寨凌不平,這位是秦憐心姑娘。”
那人身側煙嵐流轉,輕聲笑道:“年紀輕輕,修爲不凡啊,不過要想見到我,還得靠自己的本事。你若能過得了這天塹,我便見你一面。”
陵滄見這一道天然的斷崖,怕是有幾十丈之遠,若單憑輕功是絕對無法過得去的。自己又沒有御劍飛行的手段,看來只好用龍淵劍了。
他對着秦憐心一笑,手中龍淵劍瞬時出鞘,一條藍色真龍猛的竄出,似乎甚是興奮,張牙舞爪上下翻騰。
陵滄拉住秦憐心的手,一同上了那水龍背上,猛的向着對面煙嵐處飛去。
那人卻是忽的身子一震,似乎想起來什麼往事,喃喃道:“龍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