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近看深淵,但見瑞靄沉沉,紫氣氤氳,怪石相抱,藤蘿牽扯,暗香浮動,映出奇異之美。
下至谷底,但見癯鬆古檜,鱗竹甲篁,遮天蔽日,幽深悽迷,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幾個冷噤。
漠漠天暗,濛濛地昏,日色無影,鳥聲無聞,宛然如一鴻蒙世界。
兩人搜索半晌,谷中空無一人。
萬里天坑之中,其中一道絕崖高聳入雲,崖底赫然有一個巨大的山洞,神曦涌動,仙氣逼人。
洞頂有“武恩洞”三個大字,遒勁奔放,奪人心神。
來到洞前,黃公烈清清嗓子,吟哦起來:“今日並非夢,特領檀郎來。武恩何由現,情路爲君開。”
“黃公烈,你陰魂不散地糾纏我有意思嗎?”洞中傳出人聲。
此聲陰宛如天籟,在山谷間久久迴旋。
一會兒,洞口出現了一個折人心魄的奇美女子,竟然通體都是一團雲彩。
雲鬟霧鬢,霞衣霓裳,直至肌骨皮肉,俱是白雲凝聚。
她固然讓人覺得有些虛幻,然而卻更加的玄美妙異,大氣磅礴。
或許,美得過於驚世駭俗,已經不能由血肉之軀來構成。
黃公烈兩目平視,不尷不尬地道:“外臣黃公烈,問武蒙國主金安。”
龍格也抱了抱拳,算是行了個禮。
孔蔚藍看着夢俠身側之人,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冷淡下來,叱責道:“莫非你不會動腦子,以爲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修煉乾坤大歸元嗎?”
黃公烈散漫地道:“外臣以太虛蜉蝣功得道,早已略知以情補天之道。莫非在下對陛下還不算用情至深?我你都不要,可見是以貌取人啊……”
孔蔚藍泛着冷焰的雙眸中明亮清澈地包含着一絲莫名其妙的悸動,口氣雖嚴厲,但只給人薄怒之感,“你這廝真是執迷不悟!你找我作甚?我已經稱孤道寡,不知有多少才俊窮追苦求,豈會垂青於你?”
黃公烈須眥一搐,臉色死灰,語氣頹黯,“從前你說寧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無權,我全力以赴的助你登上了帝位,你怎麼可以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笑話!”孔蔚藍鄙薄已極地說:“朕是九五至尊,統轄三百餘島,難道還要被人逼婚嗎?你也許很聰明,但你更加的剛愎自用、蠻不講理。靠近你,讓我無所適從,最多隻能和你做朋友。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純爲覬覦美色,得寸進尺,貪得無厭,實在不夠朋友。一切都是你自食其果,爲何來怨天尤人?”
“可是”黃公烈勃然大怒,憤激而言道:“當初若非黃某鼎力相助,你憑什麼來到真武大陸登上一國龍位,威風八面?若不是我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你,今日的孔蔚藍,說不定還只是龍拳北疆一條任人宰割的喪家之犬,仰人鼻息苟且偷生,雖有鴻蒙之身,卻與凡婦無異!”
女王雲態不改,乾咳一聲,道:“夢俠先生,其實朕並非不知感恩圖報以身相許,奈何你面對一個女王的時候和麪對一個平民百姓的態度完全沒有分別,毫無敬畏之心,我可是忍無可忍了才翻臉的。
“你要什麼都可以,要和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確實萬萬不行。朕青春正富,身強體壯,正是勵精圖治之時,豈能在心裡單獨放着一個男人?我的事情很多,豈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龍格只覺頭暈目眩,噁心欲嘔!
這女人之涼薄冷刻居然如此毫不掩飾,肆欲呈淫竟如春花秋月、家常便飯!
她臉不紅、心不跳、正大光明地大行其無羞無恥之道!
物極必反,禍福相依,東方太祖看到了天下重男輕女的弊端,卻無幸親眼目睹時下武蒙國男女平等、混淆陰陽的可笑了。
倘若太祖他老人家在天有靈,應當作出何種感慨呀?
黃公烈垂頭喪氣,連連嘆息,無可奈何地說:“也罷,也罷。但我現今有一事相求,你可會答應呢?”
孔蔚藍沉吟半晌,吭了一聲,才道:“只要不是想與我重溫舊夢,什麼都好商量。”
夢俠道:“龍華武林苦泰坦門等殖民勢力久矣,奈何老賊早年曾經有恩於家師,所以自在門的人放不下臉來對付他。
“可是,路見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不替天行道,我枉稱夢俠,勢將死不瞑目。所以,我今天帶這位兄弟前來貴國,希望你將乾坤大歸元神功傳授與他。”
孔蔚藍的雲體本來面冷如冰,愁眉緊鎖,躊躇不定。
這時她卻淡淡地笑了笑,道:“神功艱險萬端,極難練成,有九九八十一重,朕苦思五十載,僅得其三。這位小弟能吃苦嗎?”
龍醜和奧克蘭的死就像兩顆釘子牢牢釘在了他的靈魂深處,令他消滅一切拜神教的信念堅如鐵石一樣牢不可破。
人龍教,即同命黨那一衆親兄熱弟的深情厚誼,更令他鬥志如荼,心裡時時摩拳擦掌。
所以,即便很是不齒眼前這位鴻蒙聖人的作爲,他還是硬着頭皮抱拳行禮道:“陛下若能夠傳授神功,無論如何艱難,相信在下都能克服。”
孔蔚藍眯着眼睛瞟了瞟他,神秘莫測地笑了起來,說:“只怕你望而卻步啊……”
龍格凜然切齒道:“如此不濟,已經沒有顏面立於天地之間,願死無葬身之地!”
孔蔚藍吸了一下,說:“只怕你練成神功之時,星魂世界一切神聖早已經魂歸虛無,結果落得個古人屠龍不成的笑話。”
龍格深通“幻世天功”,練功一日,至少可當別人一個甲子。
有此撐腰妙術,由不得他不大口大氣,挺胸說道:“期以一年,如若練不成,弟子願意做太監一輩子爲陛下當牛做馬!”
孔蔚藍忍不住噗簌簌的笑了起來,說:“好吧,好吧,我就收你做個弟子,只是!”她忽然轉身正視夢俠,“從此以後,希望你言而有信,別再糾纏我!”
黃公烈悽苦莫名,搖搖頭,無助地自言自語:“女人啊,女人……”
一邊感慨,他一邊搖頭晃腦,慨然欷歔,似傻若狂,“不過,男人做了皇帝,也不會用情專一如鄉夫田婦哇……”
他喃喃吟哦道:“勸君莫唱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可見帝王的情情愛愛,任憑文人墨客如何渲染得可歌可泣,終歸不能盡善盡美啦……是的,是的,是的……”
他好似一霎間以詩入道了,一切迷茫糊塗瞬間蕩然無存了,“權勢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人已經再無感情可言啦。看來,所謂感情,應該是人類彌補自身弱勢的迷陣罷了。”
孔蔚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喝叱他道:“朕聽不起你滿口牢騷,請自便吧。他就跟着我修煉乾坤大歸元了。”
黃公烈扶着龍格雙肩,藹然道:“賢弟保重,希望鼓足幹勁,力爭早日成功。”
龍格尚未答覆,他已經揹着兩手頭也不回地走了,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好像依依不捨,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心坎上一樣。
夢俠身影剛剛消失,孔蔚藍香澤一啓,長長的吐了口氣,冰顏轉春,歡快難抑,拍拍玉手道:“這下好啦,黃公烈這頭大綠蒼蠅啊,整天咿咿呀呀,嗡嚨嗡嚨,吵得人心亂如麻呀。”
說罷邁步走進洞中,龍格滿懷新奇地跟在她的後頭。
好歹,這也是自己見過的第四位聖人啊!
至於前三位,當然就是養父盤古,以及伏羲女媧了。
當然,最恐怖一撥人——拳都市武龍內院那位永恆唯一的校花莫邪琳、武夢凰,以及蠻素枝和葉玄珺,應該都是超越武聖的高手,只是他不瞭解人家的具體段位,沒有武聖這麼來得實在。
不多久,雲體美女孔蔚藍將龍格帶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巨大洞庭之內。
她依然沒有什麼改變,吩咐龍格入座,自己懸浮在半空之中。
可是,她始終不說話,雲姿霧態,讓人捉摸不定。
沉默良久,龍格終於無法忍耐,抱拳道:“陛下在上,龍格真心拜師學藝,是否願意收我爲徒?”
孔蔚藍道:“帝俊和帝嬋的故事,想來你是不甚了了。龍格,拜師之事先放一邊,待我先給你說說乾坤大歸元神功的修煉主旨,你再行決定不遲。”
龍格道:“弟子曾經轉生在一個叫地球的雛形世界,那裡就有帝俊的傳說,似乎是太古傳說中的無上天帝。至於帝嬋,聞所未聞,這與乾坤大歸元神功有什麼內在聯繫嗎?”
孔蔚藍道:“恆界的狀況我不知道,在瞬界中,最神奇的地方,就是這個武恩洞了。三千大世界還沒有形成之前,這裡就已經存在啦。
“所謂的天祖葉孤舟,不過是上一個天紀在這裡得道,成就武祖之位的一個幸運兒罷了。本個神紀的初葉,空絕先生以武靇極限的修爲深入此洞,迷失於其中數百億年,僥倖獲得了《乾坤大歸元》的玉簡筒,卻沒法將這個傳承帶出去,最終只能讀了一遍經文,跑回恆界苦修去了。”
龍格心中不禁大奇,難道這裡蘊藏着的秘密,竟然比恆界還要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