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東衛西陵的戰事突然間爆發,這場風雨或許已經醞釀很久,可是真正來的時候,還是會讓人感覺到措手不及。
西陵突然增強的戰力,讓人不敢小看,夏侯泰也瞭解,若是不趁着現在給予西陵沉重的一擊,那麼等它羽翼豐滿起來,將會對東衛有極大的威脅旆。
於是乎,兩軍交戰,兩邊的王皆是親自上了戰場,這或許是東爲西陵之間最大的一場戰事。
很快,拓跋陵就對上了夏侯泰,多年未見,歲月已改,可是在他們二人中間的仇恨,似乎從未消失過。
只是更重要的是,在拓跋陵的眼中,有着異樣的自信,察覺到的夏侯泰,一下就明白了這一行,拓跋陵肯定是克服了先前衆兵無統帥的局面,也就是說,他一定帶來了什麼人窠。
那一刻心中有些沉重,但是他卻並沒有感覺到慌亂,反而是從容的面對着拓跋陵,一點不擔心有什麼戰場上的意外。這一點,反倒是讓拓跋陵感到有些狐疑。但是容不得去思考,夏侯泰突然率兵前行,將暴風捲來,使得即便是種下了西陵蠱的士兵,就不由得感覺到畏懼。
然而就在即將交鋒這一霎,果然像夏侯泰所想的那樣,突然殺出一隊兵馬,如風如洪般向着這邊衝來,帶起了一陣肆虐狂風。夏侯泰雙眸猛地一縮,然後將視線投向了拓跋陵,其間拓跋陵微微一笑,悄然躲開了半步,瞬時間一個戴着鬼煞面具的年輕人,一身黑衣,充斥了血腥,所經之處,介是血流成河。
這個年輕人的出現,讓夏侯泰也不由得一愣,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拓跋陵,喃喃而語:“他是……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對自己的兒子——”
“正是因爲他是我拓跋陵的兒子,所以你一定要成爲第一強者!”拓跋陵笑得瘋狂,使得夏侯泰咬緊雙齒。
“幸好,我沒有將千雪交給你,幸好,幸好……”夏侯泰輕輕笑了,如同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這反倒惹怒的拓跋陵。
黑衣少年,也就是拓跋澤,似乎也被這句話激怒,再度加快了步伐。
然而就在他對夏侯泰舉刀相向的那一瞬間,突然自旁邊橫出一把長劍,一下便擋住了拓跋澤的攻擊。
緊接着,你這如雪般的白色籠罩在這一片血海之中,一個如拓跋澤一樣矯健的少年擋在了夏侯泰的面前,那雙如寶石一般的金色雙眸,毫無懼意地凝視着那張鬼煞面具,猛然向前用力,便將拓跋澤的攻勢瞬間擋住,甩開長劍,那少年輕輕揚動脣角,帶起了一陣幾乎凍結一切的凜冽。
而這個人,正是夏侯伊。
看到了他,拓跋陵有一瞬的失神,如同在記憶深處的某一個地方,也曾有過這樣一張相似的容顏,可是或許是冷漠得太久了,怎麼也記不清那人的臉,只是在想起這個人的瞬間,偶爾會意識到,啊,原來他拓跋陵,竟曾經是一個人,有過屬於人的情感。
可是這樣的情感,到今日已經泯滅,對於過去,他付之一笑,只覺屈辱。遂也不再調侃,同拓跋澤一樣抽出了腰間佩刀,準備奮起一戰。
“伊兒,你只管負責那個小的就好。”夏侯泰淡淡開口,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雙目凝視着拓跋陵,“我,也該這個人有一個了結了。”
夏侯伊什麼也沒說,這是壓低視線,勒馬一轉,便直接向拓跋澤發起攻勢,拓跋澤用力阻擋,奈何馬步卻越來越往後退。
“想過去,先殺了我。”夏侯伊淡淡開口,每一個字,都有着不容拒絕的震懾。
如此挑釁,另拓跋澤眉角微挑,於是他也不再執着,索性順着夏侯伊的步子,一同向着另一個方向而去,只是在同一時間,望着拓跋澤臉上的面具,夏侯伊感覺到有些奇怪,可是爲什麼奇怪,他卻如何也說不出來,因爲他並不覺得,這個在戰場上如瘋子一樣的人,或是害怕讓世人見到她容顏的傢伙。
不過現在他卻無暇去理會這些細節,他能感覺得到這個年輕人,一般的將領絕對不一樣,或許接下來,將會是一場惡戰。
而在同一面,已經開始與夏侯泰進行正面對決的拓跋陵,也漸漸感覺到了有些事奇怪,因爲在他所知,東衛的兵力應該是遠遠大於夏侯泰是帶來的這些人,如今他帶了不到一半的人,是因爲輕視西陵,還是中間有什麼陰謀。
交手的過程中,拓跋陵一直感到心中不安,而夏侯泰就好像在阻礙他思考一樣,連續不停的對他攻擊。基於夏侯泰的身手並不亞於自己,拓跋陵一直疲於應對,直到許久許久之後,他突然想到臨走前答呂晏齊曾和他說過,夏侯泰有兩個兒子,一個就是方纔見到的那個,應該是叫夏侯伊,按理說還有一位太子殿下……難道是因爲夏侯泰怕太子有失,所以不敢讓他上戰場?
不,但凡帝王都知道,一定要替自己的太子樹立軍威,尤其是夏侯泰,絕對不會是過度保護自己的兒子的父親。
如此說來……
拓跋陵猛然擡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夏侯泰,“難道,難道你——!”
面對拓跋陵的問題,夏侯泰冷冷一笑,只道一句:“現在知道,好像已經晚了。”
果然如此!拓跋陵鬧鐘嗡地一響,緊接着就看到從另一個方向突然橫切入一隊大軍,以夏侯靖爲首。
此時的他,高高站在坡上,正俯視着下面的所有人,他與夏侯伊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對視,夏侯伊對他微微點頭,而夏侯靖也回以淡淡一笑。
接下來夏侯靖抽出手中長劍,一聲嘶喊,便向下衝去。
而那一瞬,拓跋澤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當他與夏侯伊對視的時候,他能感覺的到,夏侯伊是與他有着相同命運的男人,同樣的悲哀,同樣的無情。
可是這個叫夏侯靖的人卻與他們不同,在他身上有着一種無法磨滅的光輝,像是烈陽一樣讓人害怕卻又憧憬。
這樣的光輝是他在西陵從來沒有見過的,沒有任何的污濁。
他就是東衛的太子嗎?睿就是要到他的身邊去嗎?
心中,有了一絲不經意的羨慕,也有了一絲無法察覺的不安。
莫名間有些懼意,彷彿在害怕,當睿去到這個人的身邊之後,也會像他一樣。
影的視線,總是追隨着光的。
那睿,還會再回到他的身邊嗎?還會再回到西陵嗎?
第一次無比慶幸,慶幸曾經讓睿種下了西陵蠱,慶幸睿不會背叛自己。
拓跋澤嘶喊一聲,突然開始瘋狂的殺戮,如在發泄着心中那份無法磨滅的不安,奈何凌亂的心情,也恰恰影響了他的冷靜,幾番對峙下,逐漸有了頹敗的趨勢。而拓跋陵那一方,因爲夏侯靖突然的介入,西陵大軍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而在同時他也意識到東衛的夏侯靖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這麼簡單。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
無論是夏侯伊還是夏侯靖,他們明明沒有種下西陵蠱,爲什麼可以強至如此?
更重要的是,如今夏侯靖,還是個少年,若有朝一日他羽翼豐滿,成爲了獨當一面的皇帝,那麼西陵,那麼……
拓跋陵下意識看向了拓跋澤,父親想要保護兒子的一瞬間的意識,讓他有了想退兵的意思。而這一瞬的眼神,恰好落入了拓跋澤的眼中。
已經種下西陵蠱的他,再也感知不到所謂的親情,面對拓跋陵的退意,在他看來只是弱者的懦弱。
於是他大喊一聲:“不可以!!”
如果,如果就這樣退下,那麼他的痛,那麼睿的痛,又還有什麼意義!!!
然後他瘋了一樣地避開夏侯伊,策馬向着這邊而來,如果殺了夏侯靖,我還有希望大獲全勝!!
看到他向着靖那樣而去,伊也覺出不好,遂追着他而去。
已經奪下不少西陵士兵人頭的夏侯靖毫無懼意,甩開長劍上的血,直面對向拓跋澤。
而就在兩人即將交鋒的那一瞬間,只聽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號角聲,緊接着便有另一對大軍毫無徵兆地切入,用人牆將西陵東衛的人全部分開。
再然後,便聽一個有些輕佻的聲音飄來:“呦,一眼沒看到,怎麼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