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歌!
那一刻,阿木的眼中似乎倒映出了白衣魔尊。
黑袍的魔尊念身,竟然與阿木曾經在修羅界忘川古宅的鏡像中見過的那白衣魔尊融而爲一。
白衣離恨,無盡飄逸瀟灑。他曾動用魔棺,大戰假扮鬼尊的上邪。上邪自認不是魔尊的對手。
唔噗——哇——
失神的一瞬,阿木氣血翻騰,又是一口鮮血,猛然噴出。甚至,阿木眉心處的天女印都微微一震。
在那裡,還有天女的一日光陰。
只不過,阿木從未動用過。那是姑母最後的饋贈!離恨歌,竟然牽動所有。離恨歌,流傳於海荒神州,便似因爲天女。
那,曾是三界內最爲強大的一種心境。
呼——
離恨歌迴盪,阿木再受重創。而那魔棺受其鼓動,幾乎如脫繮之馬一般,直奔離恨念身而去。
離恨念身嘴角一揚,然後單手在空中虛託。
魔棺,如安靜的黑獸,靜靜地懸浮在魔妖之禁上。無數萬年,魔尊與魔棺竟以這樣的方式合體。
魔棺坐鎮!隨即,魔妖之禁光華大展,瞬間便欲成吞沒一切之勢。離恨念身手握魔棺,除非真正的尊者復出,否則誰能阻擋?
“鎮!”離恨念身殺機一現,暴喝一聲。
再看魔棺之上,猛然豎起萬道黑芒,如似無盡黑峰,又似擎天黑刃。魔意昂然,不可匹敵。
那一刻,魔棺迸發出的力量遠超阿木所能,甚至要勝當日東皇駕馭魔棺時一籌。
九棺發威,何者不懼?
阿木心魂巨震。那種感覺,生不如死。
當年,柳鎮那一夜,魔棺入海。倏忽數千年已過,幾經生死。魔棺,一直是阿木的一張底牌。
多少次。最後關頭都是魔棺護住了阿木。
可是今天,魔棺竟然倒戈一擊,欲置阿木於死地。
那種感覺,頗不真實。甚至令人絕望。
“王寒——”而此時,遙遙處一聲嬌喝。那是沈煙。
再看,虛空中一道紫影,如似閃電,直接衝出神棺的護佑。無數紫色。如似盛開在虛空的花朵。
黑黝黝的修羅長矛,破空而出。
“沈煙——”
阿木原本慘白的臉色,驟然泛起血紅。他沒想到這個時候,沈煙竟然會衝上來。
原仙九重境!放眼整個三界,都可算是高手。但是,對於眼前的戰鬥來說,完全於事無補。
那根本不是戰鬥,而是送死。
雖然沈煙可結秘術陰陽生死印,但是如今乃是沈煙第三魂,阿木絕對不會讓沈煙消耗壽元提升境界。
可是。此時沈煙的境界的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提升。至尊鬼神臉上七色光華大展。沈煙烏黑柔順長髮,有的正漸變成灰白色。
原仙九重大圓滿——
永之一重——
永之二重——
桀桀鬼叫,刺人耳鼓,如似刀扎。那是阿木極爲熟悉的一幕,那也是阿木最不願見到的一幕。
那團紫影,爲了阿木,再一次完全拋開了生死。
沈煙當然明白以自己的境界,即使提升了,可能對這個戰局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可是,明知如此。她也要爲阿木而戰。
最根本的,乃是沈煙心中的呢喃——你若死,我便不獨生!
不求同生,只願共死!那是曾經黑水的誓言。亦是一種執念。
勝券在握!
此時,無論是離恨念身還是雪影念身,都沒有想過那個一直站在遠處,在神棺庇護下觀戰的紫衣女子會突然衝出。
拋下生死,無比決然。那無異於自殺。
“至尊鬼神臉!陰陽生死印!”
“鬼尊傳人!”
其實,兩尊念身自然早就看出了沈煙鬼尊傳人的身份。只不過。沈煙的境界太低。在尊者的眼裡,原仙九重完全可以被無視。
揮手間,便可滅之。
“蚍蜉撼樹,自不量力!”沈煙衝出的一刻,雪影念身的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光華。那竟然有一種複雜。
永之三重!
那是沈煙提升的極限。
可是,這個境界對於兩尊念身來說,根本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沈煙連人帶矛直奔魔棺。她想自己或可阻擋一下魔棺。若是死,能給阿木爭取一個機會也是值得的。
但是,雪影念身壓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呼——
單手輕揮,白影微動。一股尊者之力,直接席捲而來。雪影念身很是從容。
永之三重,沈煙可沒有神秘匕首護體,沒有奧妙無盡的禁圖之術。所以,這一股看似隨意的力量,直接便擋住了沈煙。
轟——
那是純粹的力量對決。虛空中,炸出各色亂芒。
黑氣炸開,紫影搖搖。
修羅長矛直接被震飛離手,沈煙的身子也是在虛空倒捲回去。隔着至尊鬼神臉,兩大口鮮血直接噴出。
“沈煙——”阿木的眼睛瞬間便成了血紅色。
沒有神棺庇護,雪影念身的那一下,完全可能取了沈煙性命。可是,只見沈煙的身子瞬間便懸在空中。
那個瞬間,連沈煙都是微微一愣。一翻手,修羅長矛已然重歸手中。吐了兩大口血,沈煙的丹海翻騰,但是傷勢不算重。
“嗯?”
“鬼尊傳人!你心有執念,馬上退去,我不殺你!”雪影念身的聲音幽幽飄來。
執念?念身!
原來,那雪影念身竟然是因爲這種情懷,方纔才手下留情。否則,沈煙恐怕早已道消魂滅。
“沈煙,退後!”阿木眼中血紅大叫。
同時,他心念一動,神棺光芒一展,竟然再次罩住沈煙。而這一次,沈煙被直接禁錮,不得逃脫。
“王寒!”沈煙身子亂動,想要掙脫,可是卻不能動彈分毫。因爲。那是神棺禁錮。
至尊鬼神臉,光華大展。灰髮,瞬間雪白。可是,在那神棺禁錮上。竟然漸漸褪色。
“桀桀桀——”的鬼叫,如泣如訴。
呼——轟——
另一面,虛空中的魔棺,如似泰山壓頂。
黑魔之氣,鎮壓一切。魔棺還未到阿木身前。那日晷之形便欲完全破碎,無數的裂紋如同蛛網。
光陰之流,完全被截成數段。
“唔嗯——”
魔棺威壓。
阿木的身子一震,轟然半跪在虛空。青衣紛亂,長髮披散。阿木的臉色慘白如紙,前心盡是血跡。
而那條還未完全跪倒的左腿,也已顫抖。
阿木牙關緊咬,還在苦苦支撐。
魔棺威壓,如似天塌。只要魔棺再進一步,光陰禁圖完全破碎。那麼阿木恐怕便要被碾壓。
嗡嗡——嗚嗚——
可是,那魔棺在虛空卻也是微微顫動。魔棺之內,似有萬魔低嘯,隱隱低泣。離恨念身也不由再次一皺眉。
此時此刻,魔棺竟然還在猶豫掙扎。
“王寒——,放我出去——”
“即使寂滅,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王寒——,打開神棺禁錮——”
“王寒——”
“讓我陪着你!”
沈煙的叫喊聲,撕心裂肺。此時,至尊鬼神臉已然退去。沈煙的頭髮由灰白變黑。那傾城的容顏已然露出。
可是,梨花帶雨,情眸盡淚。沈煙喊聲已然嘶啞。
從荒魂秘境初遇,到黑水仙鬼宗的生死大戰。再到東嶺梵天寺的青絲白髮。從海荒到修羅,再到天洲。
沈煙與阿木經歷的生死,不知凡幾。
生不能分,死不能分。
寧要美人,不要江山!爲你踏遍海荒!坐擁億萬修羅,只爲你執掌江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光陰輪轉,百年千年。
從仙鬼宗面紗摘落的一刻,沈煙,便一直爲阿木活着!
那一刻,鬼尊傳人的嘶喊聲,傳遍整個小世界。那是一個女子,不能挽回愛的悲音;那是一個女子,不能與愛人共死的絕望。
“沈煙!無礙!”半跪在虛空中的阿木,賈起餘勇,揚了揚帶血的嘴角,“我先送你離開!”
此時,他的神志頗爲清醒。
呼嗚——
終於,在魔棺停滯的剎那,阿木心念一動。再見神棺,光焰萬丈,便似不死的火鳥一般飛揚在天際。
神棺之威,當然可抗魔棺。
可是,此時阿木的心念,不是抵抗魔棺,而是要神棺完全護住沈煙與天狐神魂。
同時,再見魔郎令形成的那道界門,猛然間泛起能量的波動,無數浪花泛起。
“嗯!不好——”
那一刻,離恨、雪影念身都明白,若是那道界門完全打開,或許便有滄海真身。即便是沒有滄海真身,那青白之光若到,亦是一切不可測。
禁!鎮!
兩尊念身,心意相通,幾乎同時出手。只要那道界門不能完全打開,那麼一切無憂。
可是,兩個人的法訣剛剛出手。
再看,神棺上光芒大展,刺人雙目。同時,阿木身後懸浮的那些魂像,竟然沒有一絲變化。
沒有召喚!神棺猛然一卷,竟然直接帶起沈煙與天狐神魂,直奔那界門而去。
逆向傳送!
那一刻,兩尊念身都是一愣。因爲,那意味着阿木把最後的一個機會,留給了沈煙與天狐。
若是,神棺護佑穿過界門。
沈煙,天狐定然得救。而他自己,只要魔棺再動一步,光陰之禁破碎,那麼定然道消魂滅。
原本,方纔的一瞬阿木或可召喚魔僕一戰。
可是,爲了沈煙,阿木竟然不願弄險。或者說,先救沈煙乃是阿木的一種本能。
沈煙,是阿木的第一選擇。
若有一次生的機會,阿木一定留給沈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