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素白的脊背上,鮮血橫流下來的時候,樑以儒的手微微輕顫,但依舊理智的將沾了藥水的溼毛巾敷了上去。冰涼刺骨的感覺,讓東方青整個人都急顫了一下。
“很疼?”樑以儒手上一抖,下意識的問。
東方青沒有應聲。只是將染血的刀子丟在了桌案上,重重合上了雙眸。
等到毒素被內力逼出體外。黑血盡而嫣紅出,她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道一句,“謝謝。”
臉盆裡的清水,早已被污穢染成墨色,樑以儒也不作聲,幫着她纏好繃帶,處理好傷口,便抱着臉盆便走出了房間。
身後,東方青低頭苦笑,眸色微暗。
愛一個人很累,可她不後悔。
自己的選擇自己的路。自己去走,總好過一輩子空空蕩蕩的,等到白髮垂暮,卻也不知此生爲何故,此生還有何惜?那纔是悲哀。
“外頭很亂,你別出去。”樑以儒再進來的時候,東方青開了口。
他瞧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東方青苦笑,“你也該知道,夏雨和皇帝的關係,她既然沒死,那就不會有事。”她深吸一口氣。“你現在只要出了這個門,我保管你還沒到宮門口,就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了。京城已經不是咱們離開時的京城了,如今的城裡城外,遍佈危險,我尚且不能自保,何況是你。”
樑以儒坐了下來,沉默。
“我知道你不甘心,原以爲夏雨身死,所以不顧一切趕來。誰知人未死。你也未能見到一面。可是樑少傅,你必須知道,如果你落在他們的手裡,夏雨會更着急。你擔心她,就該爲她保全自己。她那麼聰明,又有皇帝和睿王在後,不必你來操心她的安危。反而是你——會讓她投鼠忌器!”東方青說的很仔細,視線卻死死落在樑以儒的臉上。
他沒有生氣,平淡如舊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她說的這些,他何嘗沒有想過。
否則,她離開時,他早就該走了。
夏雨沒死,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好的安慰,至於入宮那就坐等時機吧!
一聲輕嘆,兩無奈。
樑以儒安靜了下來,沈浩卻再也無法平靜。
沈府。
“你說什麼,樑以儒沒死?”沈浩愕然盯着前來報信的雲官。
雲官頷首,“完好無缺。”
“他在哪?”沈浩忙問。
雲官笑着搖頭,“這就要沈大人自己去找,咱們攝政王府還不好出面。畢竟攝政王失蹤,咱家公子還得忙着找攝政王呢!沈大人也不想找回了青姑娘,沒了老丈人吧?”
沈浩微怔,隨即笑着點頭,“那是那是!樑以儒之事,我很快就會有結果,你們放心。”
聞言,雲官抱拳離開。
“黑煞盟那幫廢物。”眼見着雲官走遠,沈浩一拳砸在桌案上,“簡直是豈有此理,竟然回來了。”
“大人,如今可怎麼得了?只要樑少傅往宮裡一走,皇上若是知道大人截殺朝廷命官,截殺皇上的特使,不管哪一條,可都是死罪。若說是大人與青姑娘成親了便罷,可惜現在還沒成親,也不過是個口頭上的約定,一旦出了事攝政王府必定撇清干係。”徐福道,“大人可要做好決定,否則後患無窮。”
沈浩冷然切齒,“樑以儒!你馬上去找,就算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他,找到他之後——”他做了個殺的動作,“必須乾乾淨淨,明白嗎?”
徐福頷首,“大人放心,奴才一定做得乾乾淨淨的。不過,攝政王府既然知道樑少傅回京,是不是因爲青姑娘也回來了?”
“東方青?”沈浩蹙眉,“留着她還有用處,這女人太聰明,可越是聰明的女人越容易作繭自縛。來日我娶了她,那麼——”
徐福笑道,“那大人可就是攝政王府的乘龍快婿了。”
“有攝政王當背景,舉朝上下誰敢無禮。”沈浩笑得何其得意,“你去找,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樑以儒。我等你消息,要快!樑以儒念舊,你去找找看,他當上少傅之前都跟什麼人接觸,以及住過什麼地方。”
“是!”徐福疾步離開。
側窗底下,沈星纖瘦的身子縮成一團,悄無聲息的躲着。指尖,深深嵌入肉中,眸光利利微涼。她是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是這種人。
原來早前那些話,都是騙人的。
深吸一口氣,沈星撒腿就跑。
約莫傍晚時分,劉福就帶回了消息,樑以儒找到了,就在那座小小的宅院裡。那是樑以儒身爲文華殿行走時的住處,一直未能引人注意,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在那兒。
“大人,現在就去嗎?”劉福問。
“黑煞盟那幫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沈浩雙手負後,思慮再三,“就樑以儒一個人嗎?”
“奴才打聽了一下,還有一個女子,想必是青姑娘。”徐福眸色微轉,“大人,若是要殺樑少傅,是否得避開青姑娘?”
沈浩冷笑,“她是東方家的人,自然動不得。入夜爲號,先調虎離山,再趕盡殺絕。”
“是!”徐福俯首。
黑煞盟沒能完成任務,自然要繼續去做事。調集了十數人悄無聲息的進了沈府,只等着天一黑,就去守株待兔。
如今東方青有傷在身,若真的被人圍攻,她未必能保全樑以儒。
可現在除了坐以待斃,似乎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沈星又趴在窗戶外頭,將一切都聽在耳裡。嬌脣微抿,着急得不知所以,這可如何是好?夏姐姐進了大牢,誰能救樑哥哥呢?
她也知道,睿王府出了事,可——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想了想,沈星快步從沈府後門跑出去。
夏雨教過她一些爬牆的技術,她雖然個子小,但——爬牆還是不錯的。窮人家出身的孩子,沒那麼點技術還真不行。
睿王府外頭有人守着,她一直等到了天黑時分,才逮着那些人換班,費力的爬進了睿王府。
不過她可沒有夏雨這般幸運,剛掉下牆頭,就被人逮個正着,辛復瞧了她半天也沒認出她是誰。
“小丫頭,你什麼人?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敢爬牆?”不過這德行跟夏雨還真有得一拼。
“你是夏姐姐的朋友嗎?”沈星硬着頭皮問。
辛復皺眉,“你是誰?”
“我叫沈星,我是夏雨姐姐的好朋友,我知道她以前住這兒。”沈星有些膽怯,話語聲音低柔。
辛復點了頭,“她是住這兒,不過現在,她不在這兒。”
沈星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夏姐姐在天牢裡。我來這兒是想來碰碰運氣,我想着,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了。這兒是夏姐姐住過的地方,那麼住在這兒的人,一定和夏姐姐一樣聰明善良,是不是?”
看她這般小心翼翼,明亮的眼睛裡充滿着希望和期許,辛復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救過你夏姐姐的命,那你信我嗎?”
沈星猶豫了一下,事到如今,她沒有選擇。
“夏姐姐和樑哥哥都是好人,所以我想,夏姐姐不會希望樑哥哥出事。”沈星盯着辛復,“阿公,你能幫我救樑哥哥嗎?我知道如果夏姐姐在這兒,她也會這麼做的。”
“你是說,樑以儒?”辛復微怔,“怎麼,他回來了?”
沈星點頭,“回來了,而且有人要殺他,我想救他,可我——”
辛復俯身蹲下,“丫頭,告訴阿公,樑以儒現在住哪?他不能出事,一旦他出事,你夏姐姐那頭又該發瘋了。”
“恩。”沈星心頭一緊,連連點頭。
等着悄悄將沈星送出去,辛復趁着夜色急忙離開睿王府。
這下真的要出事了,希望還來得及。
小小的宅院,風雲涌動,沈浩通知了黑煞盟,趙譽那頭便也緊跟着知道了樑以儒轉回的消息。沈浩要殺樑以儒,趙譽也樂於成全。
殺了樑以儒,宮裡的夏雨勢必坐不住,必定會鬧出動靜。
一旦有了動靜,睿王趙朔也不能再安於現狀。
所以對於這一場刺殺,對趙譽而言有利無弊。
而東方旭,則是靜觀其變。
他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關他的事。
唯有沈浩那個蠢貨,背了黑鍋還自鳴得意。
東方青站在院子裡,輕撫着肩頭上的傷處,眸光寒戾。樑以儒低眉間便看見她的手,握緊了手中的冷劍,好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怎麼了?”樑以儒上前。
東方青斂了眸,將一柄短刃遞給他,“留着防身吧,該來的終究會來。”
樑以儒握住短刃,“對不起,連累你了。”
他也知道,讓她現在離開,是絕無可能的。東方青說,有人來了,那麼這些人肯定是衝着樑以儒來的。
“他們要的,是我的命。”樑以儒輕嘆一聲,握緊了短刃,“其實你——”
“我若可以離開,這一箭這一掌這一刀,早就不必捱了。”東方青望着他,“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會妨礙你喜歡夏雨,但你也別妨礙我,爲心愛的男人拼命。我跟他們一樣,他們要你的命是想讓你死,我要你的命,只是想讓你活着。”
“我這輩子都爲別人活着,這一次,我想爲自己拼一回。”東方青笑了,“樑以儒,你說你的心是用什麼做的?怎麼就拿血都捂不熱呢?”
樑以儒定定的望着她,笑得艱澀,“這個答案,我也想知道。”
“等見到了夏雨,我希望你們之間能有個了結。”東方青垂眸,“愛或不愛,都該有個交代。你不敢說,我替你說。你不敢做,我替你做。當然,前提是我還有命在。”
她擡頭望着院牆,銳利的眸子瞬時變得幽邃無溫。
“值得嗎?”樑以儒問。
東方青一笑,“如果每做一件事都要問值不值得,那就不必做了。你要做的事,必定沒有這種價值衡量,而是你心甘情願。”
驀地,她眉目陡沉,突然一個飛身,直接將樑以儒推向房門,“快進去!”音落,樑以儒直接被她的力道推進了房門,重重撲倒在地。
火羽箭直撲院落而來,將黑漆漆的院子,頃刻間點亮得恍如白晝。
黑衣人翻過院牆,如跳蚤般一個接一個的進來。
東方青冷劍出鞘,下意識的回眸看了一眼樑以儒,嘴巴微微張合,她在用脣語告訴他,她會把人引開,讓他從後門走。
可以去睿王府,也可以往攝政王府跑。東方旭城府極深,想來是不會讓樑以儒死的,否則她根本無法活着跑出攝政王府。
樑以儒起身,撒腿就往後院跑。
他留下只是她的累贅,腦子裡一片空白,唯一僅存的是夏雨的那些話。打架的時候,他每次都是第一個先跑的,這是夏雨定的規矩。爲他好,也是爲他們好。
可現在,他回頭望去,火光中的東方青,與黑衣人糾纏在一起,拼死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身上血跡斑駁,風中身量單薄。
她的傷口,裂開了。
如果不是他,她怎麼可能受傷?
三番兩次,都是爲了他。
可她,從未以此要挾過他,要他負任何的責任。
眼見着樑以儒跑出了後門,東方青一腳踩在黑衣人的肩頭,瞬時飛身躍上屋脊。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很顯然應該是主謀!
銀牙一咬,冷劍在手,東方青真的下起手來,也絕對狠辣不遜任何人。
冷劍刺穿車簾,身若閃電,直抵車內。
驚得車外的奴役尖叫不已,“來人吶!”
卻當下被東方青割喉斃命,染血的劍,已經架在了沈浩的脖頸上。
“怎麼是你?”東方青切齒,“讓他們都停手,否則我就先送你上西天。”
沈浩當下嚇蒙了,整個人顫抖得厲害。尤其是東方青的劍刃上,還淌着嫣紅滾燙的鮮血,他整個人都嚇得險些暈厥過去。
被東方青劫持着從馬車上下來,沈浩兩股戰戰。
一聲怒斥,樑以儒還是被抓回來了。
左右肩被人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誰敢輕舉妄動,我就殺了沈浩。”東方青冷然,“把樑以儒放了。”
徐福深吸一口氣,突然將劍架在了樑以儒的脖頸上,“你先放了大人,我再放了樑少傅,否則誰都別想好過。”
沈浩眼見着樑以儒被抓住,當下有了底氣,“青姑娘何必如此,你與我本是——”
“本是什麼?”東方青冷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義父是答應了,可我沒答應。要嫁,義父嫁你,我可不嫁。廢話少說,放不放人一句話。大不了,一拍兩散。”她眯起危險的眸子,若非自己有傷在身,此刻已然氣竭,換做平時她一定能在劍下救人。
但如今——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其實仔細看,根本不難發現,東方青握劍的手正在輕微顫抖。
可到底,她還是在乎樑以儒居多。
當徐福的劍,劃破了樑以儒的脖頸,東方青脫口而出,“住手!”
樑以儒瞧了她一眼,眸色微恙,“不許管我。”
東方青羽睫微垂,“都爲你拼到這兒了,還哪來的不許?”她望着劍下的沈浩,“放他一命,就當我求你。”
沈浩冷笑,“看不出來,青姑娘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也好辦,咱們本就是未婚夫妻,你跟我走,我保樑以儒性命無虞。帶走!”
“東方青!”樑以儒一聲吼,就想往徐福的劍上撞。
但,他一介書生,還能怎樣?
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咬文嚼字,還能如何?
以前是夏雨護着他拉着他跑,如今換成了東方青。
二人皆被帶回沈府,悄無聲息的,只有那座庭院被大火焚燒,從此前塵往事,塵歸塵土歸土。
樑以儒被五花大綁丟在耳房地上,他只能靠着身子微微的蠕動,朝着門口蠕去。
而東方青因爲身上有傷,面色慘白得難看至絕。雙手雙腳被綁着,有氣無力的躺在牀榻上,一雙無神空洞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牀頂。
外頭到處都是沈府的人,趙譽很快就會知道,樑以儒落在了沈浩的手裡。
不過,樑以儒現在是活着,但過了今夜就不一定了。
房間裡的燭火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光線晦暗不明。
沈浩推門而入的時候,脣角那一抹刺眼的笑,讓人心裡極不痛快。不緊不慢的走到牀沿坐定,望着牀榻上氣息奄奄的東方青,沈浩笑得狡黠至絕,“其實青姑娘這又是何必呢?樑以儒雖然長得俊俏,可我沈浩也不差。他是個少傅,將來我也能官至一品,你說你——”
“呸!”東方青啐一口,冷蔑輕笑,“就你也配跟他比?他是正人君子,你算什麼東西?爲虎作倀的卑鄙小人,與你爲伍,我怕下地獄。”
沈浩一抹臉上的唾沫星子,笑得凜冽,“正人君子?如今的正人君子只能爲人魚肉,他就在那裡,躺在地上像狗一樣的苟延殘喘。就這樣,你還看得上他?迂腐不堪,就算他今日不死在我手裡,早晚也是個死。”
“你忘恩負義,少廉寡恥,卑劣下作,便是街頭的乞丐,也比你好上百倍。”東方青咬牙切齒。
指尖溫柔的撫上她素白光滑的面頰,沈浩笑了,“即便如此,你現在,還不是落在我手裡了?你放心,我不會拿你怎樣,畢竟咱們是要做夫妻的。將來我入了你東方家門下,你要什麼不就有什麼嗎?那窮書生有什麼好?你還指望着跟了他,能讓他在聖上面前博得一席之地?我告訴你,來不及了。”
“沈浩,你這個卑鄙小人,我早晚會殺了你。”東方青別過頭去,對他的碰觸可謂厭惡至極。
沈浩點了頭,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沒錯,我是卑鄙小人,所以呢——今日我就讓你知道,卑鄙二字是如何得來的。”
音落,他倒了一杯水,重新回到牀邊。
下一刻,他強行掰開東方青的嘴,用水將藥丸灌了下去。
“你給我吃什麼?”東方青想吐出來,可她手腳被綁縛,早前廝殺已然拼盡全力,如今除了可笑的掙扎,什麼都做不了。
沈浩慢條斯理的褪去外衣,“你說,我要做什麼?”
心頭一窒,眸色駭然,東方青瞪大了眼睛,“不——你敢!沈浩,我會殺了你,你給我滾出去!你別碰我,我警告你,我會殺了你——沈浩你這個畜生,你放開我——放開——別碰我——”
隔着門面,樑以儒清晰的聽到,來自東方青的歇斯底里。
她不是那種會歇斯底里的人,即便疼痛入骨,她也會毫不畏懼,這一點跟夏雨很像。不是不怕疼,而是一個堅強了太久,習慣了一個人的疼痛。
女人的哭喊聲,掙扎聲,以及沈浩的笑聲,讓門外的徐福笑出聲來,一擡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壞了大人的好事,誰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樑以儒已經蠕到了門口,有滾燙的東西從發紅的眼睛裡不斷涌出,他的嘴巴被布團塞着,根本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以頭觸門,他奮力的想要掙扎着起身,卻無能爲力。
清晰的悶響伴隨着屋內的哭喊聲,咒罵聲,以及絕望的嘶喊,在四周迴盪不去。
“別碰我!”房內,東方青撕心裂肺的喊着。
那種無助與絕望,好像會傳染,隔着門面,讓樑以儒也開始了絕望。絕望得不能呼吸,絕望得淚如雨下。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因爲他,東方青怎麼可能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如果不相遇,何來今日的局面?
他想嘶喊,卻連喊出聲都做不到。
房內的聲音越發的激烈,樑以儒知道,那是東方青掙扎的聲音,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辛復去的晚了,畢竟他要避開一些人的耳目,然後才能到城外報信。趙朔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去了。宅院着火,第一時間去了沈府。無論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役節何血。
趙朔的暗衛自然是精銳至極,很快就解決了沈府外圍的陷阱。
很奇怪的是,沈星帶着樑以儒和東方青走出了後門。
後門停着一輛馬車,東方青看上去很糟糕,衣衫凌亂,神情激動。樑以儒攙着她上馬車時,東方青還抖得厲害,整個人抖如篩糠。
辛復示意手底下人別輕舉妄動,獨自快速上前,“沒事吧?”
樑以儒仲怔的看了他一眼,額頭滿是撞擊門面留下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