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毋庸置疑的道理。
天下之人,生於安樂。死於憂患,這是亙古不變的結果。
噠噠的馬蹄聲,從邊關一路飛馳回京。大夏的和親使團也開始朝着京城進發,一路上旌旗飄揚,浩浩蕩蕩,極盡奢靡之態。
可是放眼千年,血染黃沙過後,試問這萬里河山,又是誰家天下。
明日,謝環姐弟就能抵達京城。
平靜繁華的京城。將再起風雲。
該籌劃的都開始籌劃,只等着一張慢慢鋪開的網,將世間所有的黑與白,都一網打擊。
葉爾瑜一早便來給趙朔請安,趙朔也不多說,點了頭就去了書房。養心閣,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所以除了一日三省,葉爾瑜是進不了養心閣的。
“爺,半個時辰前,皇上出宮了。”李煥壓低聲音。
今日皇帝罷朝,趙朔便知趙祿肯定會來找他,所以早早的在書房等着了。他更清楚,皇帝來找他,所爲何事。
“去後門候着,別叫人發現。”趙朔面無波瀾。
李煥頷首。“卑職明白!”語罷,快速出門。
可趙祿早就快一步到了,等李煥去了後門,他早已進門。因爲對睿王府還算熟悉,趙祿帶着順子,沿着一條小徑往養心閣走去,剛巧與李煥錯過。
花園的假山後頭。夏雨拔了一地的雞毛,又開始搗鼓她的叫花雞。她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對着火坑吹氣,以便讓整隻雞能受熱均勻,到時候味道更好。
趙祿站在那裡,“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夏雨一轉頭,一臉的炭灰,“大哥?”
“三弟?”趙祿愣住,“你怎麼在睿王府?”
“我一直都在睿王府。”夏雨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漬,以手背揉了揉鼻子,“這話該我問你,你怎麼進來了?你跟趙老九----王爺什麼關係?”
趙祿上前。打量了她一眼,而後低眉看着小火坑,“我----是王爺的朋友,你這是做什麼?”
“吃雞啊!”夏雨道。
他蹙眉。取出袖中的帕子爲她拭去臉上的灰燼,一張小臉被煙燻得黑漆漆的,滑稽無比。趙祿輕嘆,“三弟是睿王府的廚子嗎?怎的到這兒來吃雞?”
“廚子做的太精細了不好吃,還不如我自己弄的,又香又好吃。”夏雨笑呵呵,“你來找王爺?他在書房,你趕緊去吧!回來記得找我,給你留個大雞腿。”
趙祿會心一笑,“好。”便將帕子塞進夏雨的手裡,“記得把臉上的灰,擦一擦。”
夏雨連連點頭,“恩。”
李煥遠遠的站着,沒敢靠近。他倒寧願自己什麼都沒看見,這事要是被王爺知道----
趙祿快速離開,正事要緊。
葉爾瑜與趙妍沒來睿王府之前,夏雨胡鬧便胡鬧,府裡的人也見慣不怪。可偏偏----杏兒是個不安分的,一個人趴在假山後頭瞧了一會,就趕緊去向葉爾瑜彙報情況。
“小姐,要不要現在去人贓並獲?”杏兒問。
葉爾瑜蹙眉,“原本可以讓公主與我一道出面,只是公主今早起來身子不適,若是強行讓她過去,萬一傷了身子----我可吃罪不起。”
王氏道,“就算公主不去,小姐也還是要去報備一番。免得到時候鬧起來,小姐便是孤立無援。”
“奶孃說的是。”葉爾瑜點頭。有公主當後援,哪怕待會萬一鬧起來,也有公主撐腰。
趙妍正在梳洗,一張絕美的容臉,神情懨懨的。因爲病體未愈,顯得面色微白,卻愈發惹人憐愛。她扭頭瞧了葉爾瑜一眼,“這是怎麼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今兒早上,我聽到一件事,覺得很奇怪,偏又找不到答案。公主聰慧,想請公主幫一幫?”葉爾瑜拐着彎道。
“說吧。”趙妍淺笑。
葉爾瑜輕嘆,“早上杏兒去廚房給我備早點,卻聽說睿王府有個怪現象。王爺不是很喜歡吃雞肉,所以給養心閣備的雞,三兩日才用的着一隻。可如今一日便需一隻,甚至一天能有兩三隻。但上了王爺餐桌的,卻----”
她眸色微恙,“不知公主可否明白我的意思?”
趙妍笑着搖頭。
葉爾瑜繼續道,“王爺住在養心閣,養心閣有自己的小廚房,一有風吹草動便能知曉。自從夏雨入府,小廚房裡的雞,經常莫名其妙的失蹤。如今有人發現了賊人的痕跡,敢問公主,我這是去----還是不去呢?”
聽到這兒,趙妍垂眸,“爾瑜,這是睿王府,你身爲未來的睿王妃,自然有權掌管府中之事。然----我雖爲公主,終究也是個外人。”
葉爾瑜頷首,“多謝公主。”
趙妍輕嘆一聲,“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爾瑜明白。”葉爾瑜笑了笑,抽身離去。
出了趙妍的門,自然是風風火火的去找夏雨算賬。不遠處的華笙與周延並肩而立,笑得何其冷蔑。
“看,鬧起來了。”華笙冷笑。
周延輕嗤,“你以爲葉爾瑜跟夏雨鬧起來,對咱有好處嗎?”
“你什麼意思?”華笙蹙眉。
周延深吸一口氣,“王爺最不喜歡後院鬧騰,這樣一鬧,王爺到時候防着所有人,咱們想再見到王爺,怕是難上加難。”
華笙一怔,“那可如何是好?”
“你覺得葉爾瑜跟夏雨,誰跟王爺比較親厚?”周延問。
華笙哼哼兩聲,“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夏雨。那小蹄子保不齊都已經爬上了王爺的牀,葉爾瑜是什麼東西,以爲自己有個好父親,有個女兒身,就能在睿王府頤指氣使?夏雨再不中用,能拿得住王爺,那就是本事。”
周延點了頭,“這就對了。”
“什麼對了,把話說清楚。”華笙本就憋着一肚子火。低向吉巴。
周延笑道,“站對了陣營,自然什麼都是對的。若是錯了,就該滾出去了。”
華笙眸色一怔,周延卻已快步離開。
“你去哪?”華笙問。
周延道,“回去睡覺。”
“不管了?”華笙不解。
“這時候攙和,不是自己找死嗎?”周延輕嗤,“夏雨一句話,王爺就讓小廚房日日都養着上好的雞種。不怕夏雨不偷,王爺就等着他偷,寵着讓他偷,如今可是連代州府的廚子都請來了。這意思不是明擺着,還不懂?”
華笙雖然不悅,但周延說的是事實,也無可爭辯。看熱鬧,怕是要看出禍來,還是趕緊走,免得惹一身騷。
只不過,葉爾瑜,怕是沒那麼幸運了。
夏雨正在煨雞,趴在地面上,聞着土塊裡冒出來的少許香氣,心想着馬上就可以吃了。視線裡卻突然多了一雙、金絲銀線穿珠翠的繡花鞋。順着腿根往上瞧,華美的輕紗羅裙,精緻的臉龐,而後是葉爾瑜冷蔑的輕笑。
“呦,這兒怎麼趴着一條狗呢?”杏兒一開腔,讓身後的奴才們都跟着鬨笑。
拍拍手中的灰塵,夏雨慢慢吞吞的起身,一臉的不悅,“陰魂不散。”
“廚房裡的雞,是你偷的吧!”葉爾瑜冷笑。
夏雨掃了衆人一眼,這一地的雞毛不是明擺着嗎?還問?睜眼瞎!不過她不想再跟葉爾瑜有什麼瓜葛,趙朔不是說了嗎?不要正面衝突,行!她忍!
她俯身,將包着雞的土塊挖出來,這地方不行,換個地方總行吧!
可她剛把土塊挖出來,王氏突然一腳踹過去,直接將土塊踹進了一旁的荷池。只聽得咚的一聲,水花飛濺,夏雨慌忙衝到岸邊疾呼,“我的雞!”
“葉爾瑜!”夏雨怒了。折騰了一上午,眼見着能吃了,竟然被王氏一腳踹進了荷池,可想而知她此刻的憤怒。
“不問自取,就是偷。”葉爾瑜眯起冷冽的眸子,“想不到,你真是個賊。不學無術倒也罷了,還一身的毛病,自甘墮落,做個低賤的偷雞賊!夏雨,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若不是因爲趙朔的那句話,夏雨真的會撕了她的嘴巴。憋着一肚子火,夏雨轉身就走。
哪知下一刻,葉爾瑜身邊的奴才,快步上前將夏雨團團圍住。
“偷了東西還想走嗎?”葉爾瑜冷然。
夏雨狠狠扭頭瞪着她,“最好別惹我。”
杏兒咯咯的笑着,“小姐你看,無計可施就開始放狠話。你看他的臉,被煙燻得跟鬼一樣,要是夜裡出去,估計能嚇死好多人。睿王府若是容得下這樣的人,這夜裡人人都不用出門了。見一個,嚇死一個!還偷東西!早晚睿王府都讓他給偷完了。這種人,最討厭。”
袖中拳頭緊握,夏雨轉身直視葉爾瑜清冷高傲的眸,脣微揚,“討厭我的人多了,你們算老幾?”
“你!”杏兒啞然,“小姐?”
“拿下!”葉爾瑜開口,所有人瞬時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