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風箏射着箭(下)
話落步止,莫小九一步跨前踏在屋檐邊沿的最後一塊屋瓦上,擡弓勾弦便是一箭斜下射出。箭矢離弦,其上符文一閃,整支箭便隱沒了於了夜色中,尖銳細小的呼嘯過後,待得再出現已然是在一條巷道口處一個追至寒鳶後方五丈之距的士兵胸前。乍一現便如一道黑色閃電穿透而過,帶起一蓬血霧扎進了牆角與地面的交接之處,直沒至箭羽,力量之大更是將那士兵的身體帶得後仰而起,砰然砸落於地。
士兵後方不遠約還有十名士兵緊接追至,所以莫小九反手就是三支箭抽了出來,夾於三條指縫間同時勾上了弓弦,開弓至滿後手指一鬆便是將之射了出去,然後身形向側一掠,繼續追向寒鳶的方向,同時看了看那倒地三人的同伴燃放至半空的煙花,低聲說道:“估計那聶伏尹應是不用多久就會趕來,丫頭你趕快到相鄰一條街道的屋頂上將風箏放起來,注意與我拉開一段距離!”
到此時倪兒終於是看見了煙花是個什麼模樣,不過她卻顧不得欣賞半空中綻放的美麗,應了一聲便朝着左方躍起,掠過街道上空輕聲落在了側面的屋頂上,隨即一刻不停的將背後的大風箏取了出來,保持與莫小九平行奔跑的同時左手將之高高舉過頂,右手繞着線團快速的把風箏放飛在了夜色之中。
莫小九回頭看了一眼逐漸飄上夜空的風箏,然後身形一縱便躍上了眼前一幢高高的樓房。上得樓房之頂,他環視四周才知道這城中遍佈各處的士兵數量是何其龐大,只見四面八方的街道和房屋巷道之中盡是閃爍着密密麻麻的火靈石,火靈石的光亮連接成片,一條一條如黃色的水向着煙花衝起的地方潮涌而來。隨着不斷的接近,濃濃的黃色光亮更是蔓延上了天,使得溫度隱有升高的同時更是將夜晚照得如是火在燃燒。
見此景象他不由瞳孔微縮全身皮膚一陣發緊,頓時有些後悔不該放寒鳶離開,覺得這次恐怕是玩得有些大了,弄不好這人情沒做成倒是先把小命搭了進去。不過後悔無用,如今不管如何也只得硬着頭皮上了,畢竟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寒鳶被聶伏尹的人抓走,遭受非人的折磨。
他低頭將目光落於巷道之中,身形一動繼續向着寒鳶追去,擡起的右手向着肩後一揚,三條指縫便夾住了三支箭矢,繼而勾上弓弦一拉一放,三道尖銳呼嘯過後便又有三人在鮮血飛濺中倒地,自然也又有幾道銀色光束衝上了天,炸碎成了一片閃亮的星點。如此,他一邊奔跑一邊射箭,巷道中便不斷有着人影慘叫着倒下,不斷有着煙花爆裂之聲。
當然,就即便那些士兵沒有倒下沒有死去,那煙花依舊會將夜晚照亮,因爲有此爲信號那些還未趕來的人才會得知目標的位置。
寒鳶在巷道中跑,身後不斷有追兵慘叫死去,她自然知道是有人在暗中相護,也很輕易就猜出了前來護送的人是誰,因爲在此之地唯有那對兄妹知道她在何處,也唯有那對兄妹會出手相助。她沒有再回頭看,也沒有尋找莫小九和倪兒的位置,而是用全力向着前方急奔,她不知道顧公子的所在,但想必隨着人潮不斷向這裡涌動,顧公子便會在不久後到來。
如此不久,寒鳶所過之處的街道巷道中便擺滿了一路或死的屍體、或傷的士兵。房頂上不斷變換着位置的莫小九也在某一刻收起了黑弓,因爲箭筒中的箭矢已然不多,若照此下去不過片刻就會消耗殆盡。他右手一擡,中指一動,縱劍化作一道光從戒指內掠了出去來,然後於半空劃過一道弧線直衝而下,瞬間從一人的後背射進前胸透出,帶起一片鮮血潑灑在地。
先前用的箭乃是黑色,與夜色相近,所以下方的士兵雖然知道有人在暗中偷襲卻一時間還不能尋到他的所在,可現在用的劍散發着白光,所以一直注意着屋頂的一些士兵便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劍的起始之處,所以紛紛大喝一聲縱身而起殺了上來,手中刀劍齊揚,泛起一片耀眼的寒光。
見狀,莫小九雙腳在飛檐上一蹬,身形於屋頂沿着街道急奔,右手並指如劍向回一引,在地面人羣中穿梭的縱劍便是急速上掠,呼嘯聲中於半空從幾個剛剛躍起的士兵身上穿膛而過,帶起一片血紅如霧。同時他左手垂於腰拔出一把黑刀,已經出鞘的黑刀再度發出出鞘之聲後,半透明如水的刀芒橫飛,再度取走一個翻上屋頂之人的性命。
他從一處房頂落於另一處房頂,砰然踩碎了一片屋瓦,碎屑飛濺中右手赫然向後一個指,身前屋檐處,從巷道下飛起的縱劍便沿着他的腋下劃過一個弧度順着手臂射出,噗嗤一聲穿透了後方一個高高躍起,雙手持刀直斬而來的人影,緊接着從人影后背透出的斷劍一個掉轉便掠了回來,其上血珠被勁風扯得四散中再度射向了另一個大吼着殺來的士兵。
這般,莫小九於屋頂上不斷閃躲騰挪間右手並指如劍不斷向着各個方向點出,取走一條又一條的性命。左手上黑刀則是連續有出鞘之聲響起,半透明的刀芒接連帶起撕風裂夜的呼嘯,揚起一片又一片的鮮血潑灑。他暗自慶幸暗自焦急,慶幸源於這些士兵修爲不高,到此時還沒遇見一個兩道靈輪之人,焦急源於周遭不斷涌來,已至不遠處的密密麻麻人潮,以及那在一道道煙花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的聶伏尹。
與此同時,某處較高的閣樓之上,欄前一個人影靜靜而立,靜靜的看着那漫天的煙花,靜靜的看着那在與火靈石光亮交織的夜色中飄蕩的風箏。過得不久,有腳步聲起,出去的婢女快步上了樓梯來到了近前,還刀入鞘後低聲回報了之前所見,最後詢問道:“小姐,您看我們該如何行事?”
關雪腳步輕移,左手扶在欄上,右手則緩緩的摩挲着手中木琴的琴絃,聽婢女口中所說,見城中羣兵涌動,她自然能對莫小九的用意猜測一二,嘴角勾起笑意道:“前幾日說他抓了顧公子的女人我還有些不信,此時看來確實不假,而眼下的舉動應是他在發現以人質威脅無用後想出的人情之計,至於目的,呵,不言而喻。”
婢女也非愚蠢之人,自然也猜到了些許,說道:“那風箏在此時放起,應是爲了讓小姐前往,以在關鍵時刻制衡即將到來的顧公子和聶伏尹,以及救他的命?”
關雪點點頭,說道:“主要是救他的命,他還想捏着我未死的把柄來鉗制我,所以暫且還不會打算讓聶伏尹和顧公子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他這是在求救。”
婢女微微皺眉,說道:“那依小姐之意,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關雪轉身走進屋內,解開輕衫披於屏風上,從旁側取下一件黑色勁衣穿上,隨即挽了長髮,在腰間繫上佈滿了繡花針的寬腰帶,又拿下梳妝檯旁牆壁上的長劍懸在一側,最後用黑色紗巾蒙了面,說道:“自然要去,這個人情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做成,他與顧公子有了聯繫,於我們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讓我多少掌握一些顧公子的動向。”
婢女點頭應是,也換了衣衫蒙了面,然後用黑布裹了桌上的火靈石,從黑暗中與關雪一前一後走到欄前,翻身躍了出去。
佈滿屍體的巷道中,與另一條巷道貫通的十字路口處,四方已被百多名士兵合圍,寒鳶站在中央,臉色有些蒼白,裙襬上濺了不少他人的鮮血,又在之前的奔跑中裹上了塵灰形成了一片污漬,掩蓋了原本繡花的豔麗顏色。她的周圍有着一道白光環繞,白光速度很快,帶起刺耳的呼嘯以及寒意,以至於持劍提槍的人都不敢擅自靠近。
‘鏘’的一聲出鞘聲響起,‘哧’的一聲破體聲傳來,鮮血與慘叫聲並起之中,有屍體從屋頂上墜落,砰然砸在地面,使得幾名臨近的士兵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莫小九從屋檐處跳下,右手食指與中指依然是並指如劍,左手上黑刀染血,一縷縷鮮血沿着刀刃墜落,在腳前濺碎成朵朵紅花。
他衣衫和發間都有鮮血流淌的站在寒鳶右側,左手擡刀護在寒鳶身前,右手操控着縱劍環繞飛動將自己兩人護在中間,目光冷冷的環視周圍士兵,似因有心儀之人在側的緣故,不自覺的有些做作的道:“少爺我今日持刀揚劍,若你們靈輪沒有我背後靈輪耀眼的可千萬別上來,要不然明日的陽光可照不進黃泉路。”
若是倪兒此時不是在另一條街道的房頂上牽着風箏線,若是她眼下在此,那麼定然會擡起一腳踢在他的身上,讓這個中了六七刀的厚臉皮傷上加傷,然後極度鄙視的斜眼以對,冷冷的說上一句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