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萬多人離開了城池離開了深淵旁,按照地圖上的路線浩浩蕩蕩行於草原上,從遠處看去就猶如一堵黑色的牆在移動,又如一張巨大的黑布在隨着微風緩緩飄過,當讓,其中很明顯有着一點若隱若現的白色,而白色之上的人想與士兵換衣的計劃並未能成功,所以還是穿着那一身白色的衣衫。
行於此,已經行了好幾天時日,草原上一眼望去皆是望不到盡頭的綠色淺草,連一個土包一塊石頭都不曾看見。莫小九迎着微風回過頭,看了看極遠處山頂的朝陽,然後目光沿着隱隱可見的山體而下,落在了早已看不見的山根處,想來,山下不遠應該就是白家城池的所在,想來,城中的子民還不知道他們的掌權者已經拋棄了他們。
又行二三十日,後方那朝陽升起的山頭已然完全看不見蹤影,於早晨時只看見一輪紅日帶着熱浪直接從地平線上攀升至半空。而此時無論是地平線上還是半空中都看不見火紅的光線,只有近前一堆堆的篝火火焰閃爍着微弱的亮光。說是微弱其實並不微弱,相反還映紅色了極大片的範圍,將地面密密麻麻的野草都映成了紅綠相間的顏色,畢竟五萬人點起的幾千堆火焰是難得一見的壯觀。
一火堆前,莫小九和倪兒緊挨着坐在一塊不知從何處找來的石條上,石條本是溼潤的深色,但因火焰的溫度之故早已變成了乾燥的黃白之色。篝火對面是將劍橫放於膝上的武小劍,另一側則是趴在地上啃着身前野草的大白馬。似因火焰溫度逐漸升高,大白馬趴得稍遠了一些。
莫小九用一根柴木一有一無的撥動着篝火底部趁機的柴灰,火光映照的臉上盡是鬱悶之色。他之所以鬱悶,原因無他,只因周遭飄滿了香味,只因周圍幾堆被人圍在中間的火堆上穿烤着油汁欲滴香氣誘人的獸肉,而他的火堆上卻空無一物,只有閃爍的火苗以及被火苗吹上半空的些許飛灰。
倪兒用雙手託着下頜,怔怔的看着眼前越燃越旺的火焰,聽着燃燒中發出的噼啪之聲,然後過得片刻,她側頭仰起小臉,看着身邊人的眨了下大大的眼睛,說道:“我餓了。”
莫小九也餓了,但奈何出城時忘記了帶乾糧,而他又不好意思問人要問人借,所以只得餓着。雖然近前有着兩條綠樹叢生的山脈,但並未聽見其中有絲毫野獸之聲,所以仍只能餓着。
他狠狠的掃視了一眼周圍已迫不及待將還未完全熟透的獸肉抓在手中的士兵,低聲詛咒道:“讓你們吃,吃完全部被毒死!”
見他不答,倪兒不由蹙着眉踢了他一腳,說道:“你聽見沒有?我餓了!”
莫小九斜了她一眼,說道:“誰叫你出來時不帶乾糧的?餓了就繼續餓着。”
倪兒不悅,伸手便將之推離了身下的石塊,說道:“你都不帶憑什麼我要帶?”
莫小九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和泥土,說道:“這些都是女兒家的事當然應該你帶。”
倪兒伸出一腳,直接蹬在他的小腿上,險些就再度將他踢到在地,攥起小拳頭揚了揚,聲音轉冷的道:“我說我餓了!你聽見沒有!”
莫小九憤怒,但再怎麼憤怒也只能憋着,因爲他打不過眼前這個已是四道靈輪塑王境的小魔女。他悻悻的丟掉手中的柴木抽出兩把黑刀組合成了弓,取出肩頭後箭筒中的一支箭夾於指間,看了一眼左方不遠處的山脈道:“我去山中看看,但估計不會有什麼收穫,到時可不能怪我。”
說罷,他便欲向前走去,但才邁出兩步便見幾人迎面而來,卻是遠去查看情況的副城主和幾個領導靈輪強者。副城主臉冷如霜的走進,擡手一揮,袖間的勁風便將所有啃着獸肉的士兵掀翻在地,更是將幾堆篝火吹熄,吹成了漫天的火星。他冷哼如雷的環視衆人,厲聲道:“說讓你們生的火?!誰讓你們烤的肉?!全部給我滅了!”
於是,除了莫小九三人外的所有人皆在他話音落下之際開始踢散篝火,踩着地面柴木上的火焰,更有甚者解開了腰帶掏出了兩腿之間的東西開始排泄,揚起了濃煙如霧,瀰漫在夜色之中。
莫小九一手捂住倪兒的口鼻,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他掃視周遭,直覺得此時此刻之景比剛纔生火的場面還要壯觀。感嘆之餘他將目光下移,落在了那十來個烤肉士兵的身上,臉上泛起了落井下石的神色,心想少爺我餓着,你們也得餓着,叫你們不給少爺吃,真真是活該。
他又側頭看副城主,百思不得其解後問道:“副城主爲何禁止他們生火烤肉?”
副城主不答,冷眼看向那個留在隊伍中的六道靈輪之人,斥道:“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方,難道你也不知道麼?!”
那人低頭垂手,支支吾吾卻沒能說出一個解釋,最後只得請罪道:“是屬下失職。”他本是內急,纔去了山中大解,哪有想到這些人動作這麼快,如此短短時間就生起了幾千堆篝火。
副城主再度冷哼出聲,拂袖看向了逗弄着妖獸的白旗,“你難道也不瞭解此地是何處?竟然不制止!”
白旗將妖獸放在肩頭,側頭將目光穿過不遠處兩條山脈之間的峽口看向了夜色中的遠處,不以爲然的道:“他們在下一個峽口的山脈之中,距離這麼遠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回過頭冷揚了一下嘴角,又道:“再則,就即便他們來了又能如何?以前不能殺,難道現在也不能殺?要知道父親已很難再回來,而想必其餘幾座城的城主也同樣難以回去,所以已無人再袒護他們。”
副城主皺眉,說道:“可畢竟你們體內流着相同的血。”
白旗有笑出聲,說道:“但從她離開之時起,我們的血就已經不同了。”
莫小九聽得極不明白,於是問道:“這地方是什麼地方?這‘他們’又是指的誰?”
副城主未答,白旗則道:“當然是指我的姐姐以及另外三座城的城主之子,他們就在下一個峽口的兩條山脈之中。”他看了看副城主手中卷着的地圖,說道:“想不到地圖上的路線居然會途經此處,看來是上天註定讓他們死亡。”
副城主眉頭越皺越深,深深吸了口氣道:“殺?如何殺?你二姐極具修煉天賦,走時已經是五道靈輪巔峰,如今怕是早已經邁進了六道靈輪王境,而且,你很清楚她的攻擊手段,很清楚爲何這兩條山脈中沒有一絲野獸的蹤跡!只靠這五萬人怎麼殺?更何況這五萬人之中只有兩萬五千人可以上陣,其餘的一個都不能死!”
莫小九與武小劍對視了一眼,問道:“這裡沒有野獸與她的攻擊手段有什麼關係?”
白旗緩步走近,說道:“因爲她的特長便是用聲音控制妖獸或者野獸,所以這兩條山脈中才會如此安靜。”話間,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將目光重新落回副城主的臉上,說道:“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兩萬五千人擋不住他們,難道你們數個六道靈輪也不行?她邁進了王境,可並不代表他們四人都已是王境修爲。”
聞言,旁側一六道靈輪強者遲疑道:“可我們向城主發過誓,絕不能出手傷及二小姐。”
白旗道:“父親回不來,那誓言便算不得什麼,若不然她先出手,我們便只能逃?或者等着被殺?”
副城主道:“城主乃是你的父親,你就這般期盼他不能回來?退一萬步說,城主若真回不來,我們也不能出手,這與他在不在無關。”
白旗輕聳了下肩,轉身向着那堆因是他生起而無人敢踩熄的篝火走去,說道:“那何必還帶着這兩萬五千人前往那扇門?何不就此回城,永遠留在這幻境之內。”話雖如此,但若到時他必定會逼得眼前這些人出手,因爲,出去的慾望已在這些時日完全的佔據了他的思想。
莫小九凝神細思,心想若不能從下一個峽口過去,那還談什麼去往地圖的終點?若去不了終點,那自己這次豈不是白白的中毒?他看向副城主道:“若不然我們繞道而行?”
副城主搖頭,說道:“下個峽口的兩條山脈都是奇陡,我們能繞道從山上翻過去,修爲不算很低的也可以幫助修爲低的人翻過去,但這裡畢竟是五萬人,行動間目標何其之大?如何能瞞過他們?”
武小劍走至莫小九旁側,說道:“如何不能?我們沿着近前這個峽口開始繞道,繞得足夠遠後再翻山,翻過山後再回到地圖的路線上,他們如何能發現?”
副城主依然搖頭,看了看不遠處峽口兩側的山脈道:“不用說你們應也能從這兩條山脈的龐大想象出其中本該是又多少野獸,而如今所有的野獸都涌入了下一個峽口兩側的山脈,可想而知那兩條山脈中的野獸數量達到了何等可怕的數量。”
他負手身後繼續道:“那些野獸雖然並非妖獸,算不上多麼可怕,但我們這麼多人進入怎麼做到不將之驚動?只要被驚動,那麼二小姐便會很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