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掂了掂手中之物,趕忙揣入懷中,臉色大改的拉開門將兩人迎了進去。這座城本就在沙漠之中常年酷熱,胭脂水粉化於臉上極易隨汗而花,所以胭脂店的生意從來不好,再加之掌櫃極其摳門,他的收入如這裡的雨水一般少得可憐,此時見到意外之財怎能不欣喜,滿臉笑容的迎着兩人繞過倉庫中的密麻木架來到通往堂外的小門道:“出得這裡便是大堂,我們這裡胭脂水粉種類繁多,兩位客人請任意挑選。”
莫小九透過門簾間的縫隙看了看櫃檯前的胖女人和侍衛,然後想了想經過倉庫時木架下襬放的一個個一人合抱的大瓷罐,再度將一些錢財塞進了夥計的手中,低聲道:“麻煩大哥去請掌櫃的來一下。”
夥計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在錢財的誘惑下並沒有多問,喜笑顏開的接過揣入懷中後撩起門簾便快步走了出去,然後不多時就將掌櫃帶了回來。掌櫃看了看兩人,客氣的拱手道:“不知兩位客人有什麼吩咐?”
莫小九眼珠轉了轉,牽着倪兒轉身向倉庫走去,說道:“我想多買些胭脂水粉,不知掌櫃這價格可否便宜一些?”
見他走向,掌櫃心中大喜,精明如他怎麼猜不到眼前客人所要購買的分量有多大,但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客官,那倉庫中的胭脂水粉都還沒有分裝,還請大堂中挑選,至於價格嘛,只要客人買的量多自然會有所便宜。”
莫小九嘴角微揚,他可不是真的來買什麼胭脂水粉,他要做的就是將兩人引到倉庫中打暈,然後開始實施搶人計劃,於是繼續往前走道:“堂中那些小瓶小罐太少,我要的可是你倉庫中那些沒有分裝的大瓷罐,可能一會還需掌櫃派幾人搬運一番。”
聞言,掌櫃激動得臉都漸紅,這城中氣溫常年不降,來買胭脂水粉的人幾乎是鳳毛麟角,一天能賣出一小瓶就謝天謝地了,甚至有時候一月都不見一個客人上門,又何時遇見過這種大生意這種大肥羊,於是笑不攏嘴的趕至前方引道:“搬運絕對不成問題,只要小哥買的量夠多,老朽一定以最便宜的價格賣出。”
說罷就招呼着夥計快步走入了倉庫,可兩人才撩起門簾,前腳才踏入就見得地面上有兩隻手臂的影子舉過了頭頂,然後那張開的五指一點點握成了拳,正疑惑着要回頭頸後就是勁風襲來,緊接着聽見兩聲輕響,而後身體一沉踉蹌栽倒在地,滿眼眩暈的失去了意識。
倪兒看着開始拔掌櫃衣衫的莫小九,不知其欲意何爲,問道:“你要做什麼?”
莫小九將扒下的衣衫披在身上,胡亂的繫住腰帶,抱起旁側木架下的大瓷罐就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同時還抓了一把胭脂抹在臉上,經過倪兒時看了看一處三個最大的瓷罐道:“將那三個罐子騰空,待會裝人!”
堂中櫃檯前,胖女人正咆哮如虎,兩隻粗壯的手臂砸着櫃檯砰砰作響,“該死的人呢!老孃要的胭脂呢!再不拿出來老孃就砸了你這些破爛!”
“來了來了!客官莫動怒莫動怒,小的這裡有最好的胭脂,保證您滿意!”
簾被撩開,莫小九抱着偌大的瓷罐而出,拂掉櫃檯上的一切後,將之砰的一聲放了上去,可不知有意無意,那壇底只有一半放在了臺上,於是他一鬆手,整個瓷罐便向着地面墜了下去,下一刻,破碎聲響起,白色的胭脂如塵赫然升騰,只是眨眼就將整個大堂充斥一滿,除了白茫茫一片再不見他物。
胖女人勃然大怒,污言穢語漫天,那侍衛更是雙掌齊出欲以掌風吹散大霧,而莫小九則是惶恐至極連聲道歉,沿着櫃檯邊緣摸到前方,尋着聲音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客官息怒 客觀息怒,小 小的真不是有意,弄髒了您的衣衫本店一定 一定雙倍賠償。”
“老孃……”見有人敢抓自己胖女人更怒,可話才一出口便覺頸間多了一隻似被烈日曬得滾燙的手,而後那五指一緊,自己的聲音就被堵在了咽喉之中戛然而止。她臉上的憤怒瞬間轉化爲了驚慌恐懼,另一隻手四處亂抓,雙腿亂踢,卻又猛感身體一輕,似被人生生舉了起來,然後便感到臉頰生風有種騰雲駕霧的錯覺。
此時侍衛掌風已至,在漫天的胭脂粉末中卷出了兩個大洞,方向正是直對兩人,見狀莫小九腳下一動將地上破碎瓷罐中白灰踢起,藉着濃烈的茫茫白色爲遮掩將身體一彎如靈貓一般竄入了簾後,又幾個大跨步來到了倉庫,極快的將打暈的胖女人扔進了一個瓷罐,緊接着與倪兒同時躍入了另外兩個瓷罐之中。
胖女人聲音戛然而止之時那侍衛已然感覺不妙,再見得胭脂粉末中被自己掌風捲出的兩個大洞被瞬間填補更是警兆大生,可當得他破霧而出緊追至倉庫,除了看見躺在地上的掌櫃夥計和大開的後門外再未發現有其他人影。
他根本來不及細想,臉色大變中鋥的一聲拔出長刀就向着門外急追而出。保護胖女人可是城主大人親自下達的任務,這要是弄丟了自己可是鐵定要身首異處,他心中無盡咒罵着那些想方設法推脫此事的同伴,若不是他們自己又何會遭此一劫!
聽着焦急的腳步聲極快遠去,莫小九心中大喜的竄了出來,一把抱起被胖女人豐滿過度的身體擠得快要裂開的瓷罐和倪兒風一般的掠入了大堂,然後帶起一片白色灰粉衝入了已是夜色下的街道,在少許路人奇怪的眼光中消失在了某條狹窄的巷道內。
可凡事都不會太順,就在兩人剛竄入巷道時,那名追出一段距離便覺得不對的侍衛就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正好看見了半空中從胭脂店大門一直延伸至巷道口逐漸沉落的白色灰粉。他雙目一睜便提刀猛追,嘴裡發出如咽喉受傷的野獸才能發出的嗬嗬憤怒之聲。
莫小九聽聞身後動靜臉色一變,但回頭一看就瞬間轉變爲了慶幸與大喜,同時又有些咒罵言語出口,要是早知道那人只有兩道靈輪自己又何必花費這麼多心思,直接搶了不就成了?他將懷中瓷罐放於地上,先是從戒指中取出武小劍的那把闊劍交給倪兒,然後取出黑刀組合成弓,將三支箭咬在嘴中,一支箭扣上弓弦轉身瞄準。
箭身上刻有符文,而以他此時的修爲,影遁符只能隱匿三丈之距,所以並未立即放箭也沒有凝聚靈輪,而是屏氣凝神等待着侍衛一點點接近。兩人都是二道靈輪天玄境界,他很有信心靠着這幾支箭將對方擊斃,就即便這人是天玄中期或者巔峰,那麼手中箭離弦之後的突然消失突然出現也能出其不意的將之擊成重傷,且旁側還有個小手持着大劍的倪兒,所以怎麼想這人都沒有活命的理由。
只是他有些奇怪,這明顯敵衆我寡的情形對方爲何不呼喚同伴?就算這裡遠離石樓沒有兵衛,可高呼一聲引得他人注意不也是可以的麼?難不成此人是個啞巴?又或者對自己兩道靈輪的修爲極其自信?
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中莫小九雙肩一提,待得侍衛衝至五丈之內時緩緩拉動着弓弦,然後四丈之時背後猛然長髮飛卷凝聚出靈輪,同時右臂後縮開弓至滿,三丈之際鬆開併攏的食指與中指,箭矢在弓弦錚然顫響中電射而出,帶起尖銳呼嘯化作了一縷勁風。而後他出手不停,幾乎就在第一支箭飛出的同時右手於嘴間取下第二支箭開弓激射,如此連續幾聲錚然作響,四支箭首尾連成一線,逐一隱沒於夜色之中直取來人左胸。
再看衝來的侍衛,他在從五丈之距便一步跨到了四丈之處,隨即在三丈之處縱身而起揚刀於頂,刀芒吞吐凝形就要直斬而下,卻在此時見得巷道中人抹動弓弦射箭,刺耳的呼嘯聲中箭矢竟是詭異的在半空消失不見,他瞳孔一縮警兆大生中下意識的沉刀於胸,幾乎是於此同時,當然一聲作響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刀身上傳來,伴隨着一片忽然現形,如煙花一般暴散而開的火星與碎屑。
他在半空中的身形一頓,還來不及在旁側的房屋牆壁上借力就又感猛烈的力量襲來,刀身顫動中直震得虎口發麻,可還不待他再度用力握緊刀柄便聽叮的一聲脆響,眼角餘光清晰的看見手中刀居然在四射的火星中斷裂了開來。他臉色大變心中駭然,他清楚的記得對方拉動了四次弓弦射出了四支箭,可眼下才第二支便已擊斷了長刀,那麼接撞而來的第三第四支箭豈不是會直接射入自己的胸膛?
或是面臨死亡時強烈的求生慾望讓他的反應超過了平常,只見他如獸般咆哮一聲,持着斷刀的雙手猛然向上一擡,竟是噹的一聲擋住了第三支箭,然而箭上的力量卻是壓得斷刀向後偏動了些許,如此,緊跟而至的第四支箭便堪堪貼着長刀的斷裂處掠過,哧然聲中破開了其衣衫射進了其胸膛,迸濺出了一縷血花。
侍衛臉色瞬間蒼白,落地連步後退,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沒入身體中的箭鏃已經扎進了心臟,不禁恐懼的擡頭看着幾丈之外的人影,此人也不過二道靈輪,卻爲何能以四箭之力將自己擊成重傷!可還未等思緒落下,旁側陡然有寒光掠動,側頭一看,右手邊的夜色之中竟有一柄闊劍突兀的出現,如電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