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速度奇快,在他眼中不斷接近不斷放大,接着便覺咽喉處先是一冷後是一熱,視線中鮮血潑灑如霧,落地綻開成朵朵紅花。
衝至的莫小九腳步緩停,他本想以黑殺九式的第一式‘出鞘’來結束侍衛的生命,卻未想倪兒竟然藉助隱遁符隱匿着身形搶先了一步。他將已經拆分成刀的黑刀收入了戒指之中,低頭看了看屍體的咽喉處,意外的發現其上居然有舊傷,細細一想才明白了此人之前爲何不開口說話,臨死時爲何沒有發出慘叫。
拔出了侍衛胸膛上直沒過半的箭矢,收拾了地上破裂的箭身碎片,莫小九抱起瓷罐便和倪兒竄入了另一條巷道之中,藉着夜色爲掩護不多時就回到了住所,關上門後將瓷罐放在了桌上,可卻見桌腿顫動桌面下陷,發出噼啪悶響似要坍塌,無奈他只得將之放在了地上,滿臉震撼的看着罐中如是熟睡的胖女人道:“丫頭,你說這女人該有多重?”
因爲成功的抓住了胖女人,所以倪兒很高興,踢了踢瓷罐道:“起碼比之前裝的胭脂粉末重。”
說道胭脂,莫小九回想到掌櫃和夥計,當時自己兩人雖然弄花了臉,可身形性別卻改變不了而且有着一高一矮如此顯著的特徵,要是追查下來說不定便會模擬出畫像,那麼要不要回去將他們殺了?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畢竟那兩人與此事完全無關,再則,遲早聶伏尹也會知道是自己擄走了胖女人,掩不掩飾都無所謂。
“這胖女人要藏在哪裡?”倪兒環視屋內,撐着小下巴想了很久,“總不能讓她和我們睡同一個屋吧?”
莫小九坐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感受着在夜間變得冰冷的水一路涼到腹部,舒暢的吐出一口氣道:“隔壁那幾間堆放雜物的房間不是可以用麼?把鎖撬了把她扔進去不就得了。”
倪兒爬上凳子將手中的闊劍放到桌上,又搶過他手上的大碗喝了一口水,說道:“去機關城的時候要不要帶上她?”
莫小九翻開一個碗重新倒滿水,說道:“你這小腦袋瓜怎麼時而聰明時而笨?要的就是讓聶伏尹等人找不到,帶她去幹什麼?”
一聲**響起,瓷罐中的胖女人逐漸轉醒,因爲她的正面是對着大門,所以睜開眼後並沒發現旁側桌前的兩人,那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恐懼瞬間充斥了她肥胖的心臟,然後一路向上經過咽喉化作了一聲尖叫穿透了屋頂,震得屋樑上灰塵沙沙落下,更是震得正端碗欲飲的莫小九手一抖,將半碗水都潑到了衣襟上。
“住嘴!”莫小九低沉厲喝,一手抹着下頜上的水漬一手抓起桌上的闊劍一揮,冰冷的劍刃便架在了胖女人的後頸上,“再叫一聲就讓你身首分家!”
驚叫戛然而止,胖女人臉上毫無血色的側過頭,但眼角的餘光只見得半截劍身從側方斜伸而來,根本看不見持劍的人,正是這種只見劍不見人,更是讓她覺得那劍猶如從黑暗中來,心中恐懼似潮水般猛漲,可又不敢叫,於是便化作了無盡的顫抖,她這一抖直抖得露在罐外的四肢搖晃、抖得擠在罐口的兩堆肥肉起了波浪、抖得瓷罐底部與地面撞出密麻聲響,更是抖得莫小九一陣頭昏眼花。
“你 你們是 是誰?”胖女人似太過害怕,咽喉的蠕動完全跟不上口中唾液的分泌速度,於是一縷水漬便從嘴角流了出來,在下頜白白的胭脂中流過了一條清晰的痕跡,而後沿着肥厚的下巴滴落在了胸膛上。
見此一幕莫小九臉色微白,嘴脣緊抿,好不容易纔將咽喉中翻涌出的作嘔之氣嚥了回去,他惡狠狠的道:“不準再問不準再抖!若不然就劃花你的臉!”
他本是隨口而說,可胖女人在聽得對方要劃花自己的臉就更爲恐懼了起來,顫抖的弧度更大,如妖獸般粗壯的手死死的扣着罐口,“不 不要 要劃花我 我的臉,我是 是大家閨秀,不 不漂亮了就 就嫁不出去了……”
莫小九仰頭捂臉,隱隱可見指縫間扭曲的五官和緊要的牙齒,到得最後他忍無可忍的將手中劍一轉,悶響聲中擊在了胖女人的後腦上,待得房內歸於平靜,他才長鬆了一口氣,撫着胸口道:“終於清靜了。”
胖女人是暈了,可隨着腦袋的耷下,太肥的嘴脣卻自動的分了開來,於是滿口的黏稠液體便在輕響聲中灌了出來,流在胸膛上混合着在胭脂店中沾染的粉末變成了好一片不堪入目之物,使得莫小九雙眼一翻,差點從凳子上跌落。他急忙起身抓過牀上的一件衣服將成個瓷罐蓋住,然後又猛飲了一大碗水纔將腹部的翻涌平息了下去。
倪兒因坐在靠胖女人後方的一側,倒未見得這一幕,她看向莫小九道:“你爲什麼把她遮住?”
莫小九放劍於桌,不敢再坐在能看見胖女人臉的方向,挨着她坐下後看了一眼瓷罐上衣衫下露出來的肥壯大腿,蠕動了下嚥喉道:“怪她過分難看。”
倪兒癟了癟嘴,輕聲冷哼,臉上盡是一片鄙夷之色,說道:“你們男人就是這樣,看見漂亮的就心花怒發趨之若鶩,看見不漂亮的就避而遠之,還惡言相向。”
莫小九愕然,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這丫頭都是哪裡學來的這些詞兒?而且聽這語氣看這神態,難不成提前長大了?他下意識的道:“誰是這樣的男人?”
倪兒小手一伸,直直指着他的鼻尖,說道:“你就是!之前見得一個漂亮女人就好幾天不回家,現在看見這個胖女人又一副要吐的模樣。”
莫小九撓了撓後頸,悻悻轉過了頭,仔細想想似乎自己在見到寒鳶時還真是將之喻爲了天人,而見到胖女人則是第一時間冠以醜陋一詞,不過似乎所有男人都是這種心理吧?想於此他心中稍慰,不過臉側倪兒還未放下的手仍是指得他心中一陣發虛,於是他東張西望目無定處,最後乾脆拿出戒指中的箭矢繼續刻畫符文。
見自己得勝,倪兒得意的揚了揚小拳頭,鼻中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然後便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將下巴擱在桌上,雙手捧着大碗湊到嘴邊無聊的慢慢抿着水,少頃,她將脣間捲成出一個洞,在水中吹着氣泡,含糊不清的說道:“胖女人也抓到手了,明天又幹什麼?”
“多畫些符,然後再去找一找賣煙花的地方。”莫小九斜眼看着碗中連串冒起破碎的水泡,覺得這小丫頭簡直就是上天造出來的極品,集冰冷可愛暴力和神秘於一身。
倪兒擡起頭,眼中閃過迷茫,問道:“煙花是什麼?”
莫小九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她,“你不知道煙花?”
倪兒問道:“我該知道麼?”
莫小九挑眉,說道:“你連胭脂水粉都知道怎麼會不知道煙花?”
倪兒眨着眼睛細細想了想,問道:“知道胭脂水粉與知道煙花有關係麼?”
莫小九趕緊打住,他發現最近這小丫頭片子的問題是越來越多了,再這麼說下去恐怕繞好多圈都繞不回來,說道:“完全沒有關係,根本就是兩個東西。”
“那煙花是什麼?”倪兒道。
“什麼都不是。”莫小九懶得形容,說道:“就是一朵在夜空中一盛開便凋謝的破花。”
倪兒哦了一聲,眼中則露出懷疑的神色,總覺得他這話說得極其敷衍,在夜空中盛開的花朵能不美麼?只是想想就可以肯定那絕對是奪目耀眼絢爛無比,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會不會帶她去看,於是說道:“明天能不能看到?”
莫小九正一邊刻畫着符咒一邊算着到時用煙花通知武小劍的時間,突然聽她這麼一問有些茫然的側過頭,問道:“看什麼?“
“煙花。”
莫小九想了想,然後道:“不能。”
倪兒一怒,本以爲他會答應卻沒想到最後吐出了這兩個字,憤憤的將手的碗扔在桌上,灑出了一片水漬,問道:“爲什麼不能?!”
莫小九拿起一支箭,甩掉濺在其上的水漬,說道:“因爲煙花是我與武小劍約定的信號,若是提前燃放他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倪兒微怔,問道:“你和他約定了什麼?”
莫小九轉着箭身刻着符文,說道:“我們從機關城出來後自然要有一個脫身的方法,而這煙花便是通知武小劍,讓他帶來青龍帝國的人,從而幫助我們殺掉聶伏尹的人。”
倪兒蹙眉思考了許久,說道:“那東方世家以爲你在青龍帝國那些人的手中,豈不是也會跟來?”
莫小九點頭,說道:“這樣不正好麼?不管誰生誰死對我們都只有利而無害。”
輕微的**聲傳來,瓷罐上的衣衫動了一下,莫小九見之又是抓起桌上的闊劍揮了過去,把將醒未醒的胖女人打暈了過去,他搖頭短嘆一聲,臉有愧色的道:“上次才說不打暈你的,可今天卻連續發生了三次,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