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兒搖頭表示不知,來到機關城後,她腦海中涌入很多信息,但除了破陣的方法較爲清晰外,其他都很模糊。
莫小九又問:“那麼可知道機關獸的力量源在何處?”
倪兒收起長刀看向前方,目光不斷在機關獸的身上移動,從頭到尾無一遺漏,似是在極力尋找和感應力量源的所在,片刻後她視線落定,說道:“感應不是很清晰,不過好像是在胸膛中。”
莫小九看向機關獸胸膛處與雕像身上顏色相同的黑色精鐵,說道:“你剛纔跳格子的方法對它有沒有用?”
倪兒依然搖頭,說道:“要是我再強大一些或許可以,但現在不行,而且那些跳過的格子已經毀壞,根本不能再用。”
莫小九皺眉,緊閉着眼揉了揉額頭兩側,看了看同樣愁眉不展的少年後仰身躺下望着那在透明球體中偶爾飛動的劫蜂,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己三人一來力量不夠,二來找不到破壞機關獸的途經,若是長此下去,無疑會被困死在這裡,若等外面的人進來就更不現實,那樣只會讓自己和倪兒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
他越想越煩,如今謙叔和天心以及大師兄和師姐都在火雀宗,也不知尺千老匹夫把他們怎麼樣了,更不知道二師兄流沙的狀況如何,若是就此死在這裡還如何去救他們?他越想越焦躁,反覆的坐起躺下撓頭抓頸,待得最後有些憤怒的將手中黑刀砸在了地上,然而就在黑刀落地發出兩聲清脆的響聲時他忽然一頓,想起了在雪漠城山洞中的那一幕。
那個聲音曾說遇到危機時刻黑刀能夠自動護主三次,當時用去一次,那麼若是自己再陷入絕境遇到危險是否可以引發第二次?又能否成功的擊敗機關獸?他一動不動的盯着躺在地面上的雙刀,凝神細想對比着山洞中妖獸和眼下機關獸孰強孰弱,而後沒有過多猶豫的轉身說道:“或許有個辦法能夠成功。”
少年與倪兒都是齊齊看向他,問道:“什麼辦法?”
莫小九彎腰撿起雙刀,說道:“我這兩把刀可以在危急時刻護住三次,或許能夠斬殺機關獸。”
少年將目光落在黑刀上,心中微有些驚訝,這兵器若是能護主那麼就絕非凡品,想不到眼前人修爲不高竟然有着這等靈兵,但隨即他又皺起了眉,機關獸強弱不明,若此刀不能將之斬殺又該如何?於是說道:“你可想過,如果這刀護主時的威力不足夠強,殺不了機關獸你就會喪命,到時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削弱我們的實力。”
“以前試過一次,對象是一羣準備反叛帝國最高權力者的人極力想要放出的妖獸,雖然它當時的攻擊算不得恐怖,但此刀一擊便是將之擊退,所以我猜想,斬殺這機關獸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莫小九將黑刀分握於左右手,說道:“不過到時我肯定會受極重的傷,你必須在第一時間將我帶出棋盤。”
見他如此有把握,少年不再多說,只道:“聶城主需要地圖、我想走出這裡,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會竭盡全力。”
倪兒站起身拉着他的手,眼中隱有擔憂,說道:“要不然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莫小九五指緊了緊刀柄,謙叔乃是被天下列爲禁忌的人之一,黑刀爲他所贈,其中隱藏的招式又被大肆封印,想來必定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神兵,若是連這一頭機關獸都對付不了又如何稱得上利器,所以他滿臉信心的揉了揉倪兒的頭道:“我說了帶你看煙花就一定帶你看煙花,不僅如此,還要帶你去看雪,所以少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事的。再則,你以一己之力毀了那尊雕像,少爺我要是再不做點是什麼,以後豈不是老被你個小丫頭片子說道。”
話雖這麼說,但他心中卻是緊張至極,機關獸乃是這裡的鎮關之將,強大程度顯而易見,若是還沒來得及引發黑刀的自動護住就被一掌拍死那可就真的悲哀了,於是伸手入懷從戒指中拿出了一大堆隱遁和破風符咒交給倪兒,說道:“符咒千萬不要停,少爺的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裡了。”
倪兒緊緊的抱着懷中的符咒,說道:“你說了帶我看煙花看雪的,不準說話不算數。”
莫小九點了點頭,而後沉了沉神轉身走向了機關獸,待得在不遠處站定後看着前方雙眼閃着刺目光芒的機關獸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一腳跨前雙腿微曲,手中雙刀反握,一手護於胸前一手護於身側,做着利於向各個方向逃走的準備,緊緊咬着牙道:“來!”
倪兒抱着符咒走到最後一個方格前,有些猶豫,雙眼幾度在莫小九和機關獸身上來回,但最終還是雙腿一曲,跳了上去。腳步落下,整個棋盤響起一陣密集的咔咔之聲,兩尊褪了色的雕像極快的下沉眨眼見便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機關獸腳下光圈一片大亮,其中縱橫交錯的光線無聲崩碎,化作星點漫天紛飛。
獸吼聲如奔雷滾滾落地,機關獸龐大的身體一縱,撞碎着無盡的星點狂衝而出,四蹄落下踏動着地面似戰鼓擊響,後方鐵鏈一般的尾巴更是撕裂着空氣帶起尖銳刺耳的呼嘯向着莫小九疾卷而至。
莫小九一直全神貫注,見此一幕急忙向右一傾,腳下聚集力量驟然迸發,身體朝着側方極竄,堪堪躲過了貼着臉頰掠過的獸尾尖端的尖錐,緊接着落地一個翻滾,深深彎曲的雙腳一繃,瞬間改變方向往着左側飛奔,撞在了棋盤外倪兒雙手連動中射來的一片黃影之上,下一刻臨體的符咒化作微光滲入皮膚使得其身形陡然消失,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帶起狂風追至的機關獸,和它那張開滿嘴鋼鐵獠牙的血盆大口。
轟然聲響起,機關獸一口咬在地面,無比堅硬的地面雖無碎石飛濺,但卻仍是裂開一片蜘蛛網般的裂紋,然後眼中光芒一閃,似捕捉到了貼着它人腰一般粗壯大腿掠過的勁風,長長的尾巴甩動中赫然倒卷而來,尾端的尖錐如飛奪中化爲閃電的箭簇,刺破着空氣泛起尖銳的摩擦聲和駭人的寒光。
身形乍現,莫小九大驚失色,顧不得想機關獸是如何發現了他的蹤跡,他此時身形正在前衝,跨出的一腳還沒落下,所以根本就來不及躲閃,只得雙手急擡將雙刀交叉護胸,想以此來抵擋住攻擊。這機關獸速度快得出奇,幾乎是如影隨形,他本想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找一個既能受重傷又不至於喪命的最佳時機來引發黑刀的自動護住,可眼下看來,完全就不可能。
棋盤外,倪兒的小臉陡然煞白,雙手一顫,懷中的符咒全部散落在了地上,身形一動就要奔出,卻被旁側少年一把抓住後襟制止了下來,於是只得眼睜睜的看着由無數節機關組成的獸尾帶動着尾端急速旋轉甩出了一片清晰可見空氣浪紋的尖錐擊在了重疊的黑刀,推動着黑刀撞在了莫小九的胸膛之上。
讓人心顫的骨裂聲響起,莫小九先是在噗然聲中口鼻鮮血狂涌,緊接着便清晰的感覺到胸膛深深下陷,兩把黑刀嵌入了血肉當中,而後便感覺臉龐兩側生風,頭髮倒卷中身體似被人抓住雙腳用力的甩了出去拋向了半空,一陣無盡的眩暈中狠狠的砸落在了地面,翻滾了良久才停了。
他強忍着被機關獸一擊之下便開始模糊的意識,顧不得查看身上傷勢,才一停下便是伸手在地面一撐,身體如安裝了機簧一般彈起向後急退,卻因不辨方向,後背猛然斜撞在了牆壁上,再度被震出了一口鮮血,待得再穩住身形擡起頭才發現已然身在棋盤外,前方是正焦急奔來的倪兒和緊隨其後的少年。
倪兒趕上前抱着他的手臂扶其坐下,然後將自己小小的身體塞在後面當做靠背,用力的將頭穿過他的肩頭看着他胸膛上已經脫手但卻交叉嵌在血肉裡的雙刀,緊張的問:“你怎麼樣?”
莫小九過了許久纔將視線恢復聚焦,剛要開口喉間卻傳出幾聲空氣從水中冒出來破裂的聲音,而後便是一片鮮血溢了出來。他蠕動着咽喉吞下殘餘的血水,擡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低頭看着胸膛苦笑,上次在雪漠城的山洞中似乎還沒有這次傷得重黑刀就已經解開了一道封印,眼下都丟了半條命怎麼還沒引發它自動護主?難道這裡註定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不成。
他擡頭看向在棋盤邊緣甩尾咆哮張着猙獰巨口的機關獸,全身不由深深發寒,只是一擊自己便是重傷至此,若再上恐怕就只有交代了,但他卻不得不緊咬着牙關取下嵌在肉中的雙刀強撐着站了起來,因爲要是不去就鐵定被困死在這裡,去了或許還有一絲機會。他扯下胸前因染血而如有一朵鮮紅花正在盛開的衣衫,心中喃喃,謙叔、師尊、師兄師姐,千萬保佑我成功。
見他動作,少年皺眉的同時眼中閃過了一絲敬佩,說道:“你還準備去?”
莫小九以袖抹去下頜處將要滴落的血水,包紮着血肉模糊的傷口,說道:“我不甘死在這裡,所以還要搏一搏,但爲了防止最終走不下來,我要你答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