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愣了愣,怔住了。
她蹙緊了眉頭,過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來。她看着眼前頭有些病色的陶文林,趕忙上前來,關切問道:“怎麼回事?爲何一臉憔悴?”
陶文林剛想答言,卻忽然就咳嗽了起來。涼若玖見狀,趕緊輕輕順了順陶文林的後背,道:“你慢些,不要急着說。”陶文林咳嗽了一陣子,這才停了下來,笑着說,“我原先以爲我這個生辰要在病裡頭這樣百無聊賴度過了。未曾想,你竟然回來了。你回來了,便是給我生辰的最好禮物。”
涼若玖聽着陶文林這麼說,鼻子莫名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涌上了眼眶。涼若玖極力壓制,打了下陶文林胸口,道:“這麼長時間,你是越發的會油嘴滑舌了。真不知道你這一張嘴讓多人女人爲你折腰了。”
陶文林又側過首去捂着嘴咳嗽了兩聲,再次看向涼若玖的時候,還是一副笑意深深的模樣,說道:“多日不曾見你,若玖你是越發的好看了呢。”
“胡言亂語!”
涼若玖佯裝生氣,陶文林趕緊哄道:“哎呦!我的大姑奶奶!怎麼一同我說話你就生氣了呢?給你賠罪,給你賠罪成不成?”聽着陶文林這般熟悉的腔調,眼眶漸漸泛紅,忽然就撲向陶文林懷中。
陶文林了愣了愣神,被涼若玖這突如其來的一抱給嚇到了。他想着回抱,卻又把涼若玖推開,歉意道:“若玖,我生病了。會傳染給你的。”涼若玖還是橫心,“我不管!”她又抱了上去。
涼若玖不爭氣的抹了一把眼淚,又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而陶文林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深了起來,可轉眼,他眼中也多了幾分黯淡來,言道:“真傻。”
涼若玖抱了好一會,才鬆開了陶文林,看着他,有些賭氣道:“我就算是傻,還有你陪我。”
陶文林忽然感覺莫名心酸,但依舊彎出一抹笑來,點了下涼若玖額頭,說道:“也就只有我會陪你了。”
當那樣刺耳的聲音傳入衆人耳朵,唯獨陶文林不信。涼若玖對陶文林真的是感謝,如今再次見着陶文林,心裡頭總覺得是暖的。她絞着手,似乎有些緊張。陶文林看着涼若玖這個樣子,便蹙眉問道:“怎麼了?可是有話要說?”
涼若玖嘆了口氣,擡起頭來直視着陶文林,忽然道:“謝謝你,陶文林。”
“謝我?”
陶文林一臉不敢置信。
涼若玖點了點頭,篤定道:“嗯,謝你。”
陶文林這麼多年來,真的是沒有聽見過涼若玖一句真情實意的謝話。沒想到,今日涼若玖竟然說了出來。他倒是有些欣慰,也覺得若玖真的長大了。他卻言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謝的。你最重要,可涼姨更重要。”
提起母親來,涼若玖眼底的冷冽之意分外明顯。她沉聲道:“是,母親更重要。”
陶文林皺了下眉頭,看着涼若玖,言道:“我有個好法子,卻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涼若玖臉色即刻嚴肅了下來,問道:“什麼法子?”
陶文林先問道:“我聽說蘇佩清來了綿州。是嗎?”
涼若玖點了點頭,答言道:“確實。蘇佩清的確是來了綿州。”頓了下,涼若玖又覺得疑惑,問着陶文林,“母親一事和蘇佩清一事又有什麼關係?”
陶文林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脣,回答道:“如果蘇佩清肯派兵幫你驅逐柳容沛的話,那麼,涼家就有救了。涼夫人,也就有救了。”
“你的意思是……”涼若玖蹙起了眉頭來,不確定蘇佩清會不會幫自己。要知道,讓蘇佩清派兵將柳容沛驅逐出去,簡直是給他太大的面子了。涼若玖還覺得划不來,可又救母心切,涼若玖便對陶文林道:“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和蘇佩清說說的。但現在,還沒有那個可能。”
蘇佩清重心都在剿匪上,根本抽不出功夫來辦這些事情。更何況,柳容沛本來就是一個小嘍羅,花那麼多功夫在他的身上,不值得。
現在涼若玖就像救出尹德來,其餘的,不作他想。
陶文林也點了點頭,贊同道:“慢慢來說。蘇佩清即便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可蘇清人,就不見得了。”
的確,蘇清人本來就是一個不好說話的人。但是,蘇佩清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涼若玖覺着時間也不早了,便對陶父和陶文林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督軍府了。不然等一會陸生手底下的人來了,就不好說了。”
陶文林面對這句話,也是很無能爲力的,只好點了點頭,“我送你去。”
涼若玖聽見陶文林這句話,白了一眼,理直氣壯道:“你不送也得送。”
陶文林聽着涼若玖說的這麼理所當然,更是無奈了,趕緊應聲道:“好好好,我的大姑奶奶!您這邊請。”陶文林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聽的出來,還帶些鼻音。涼若玖不管,又道:“有點眼力見。”
陶文林還是笑着答言,“好好好!”
剛踏出去,便聽見陶父忽然道:“若玖。”
涼若玖聞聲,趕緊轉過身來看着陶父,蹙眉道:“陶伯父。”
陶父眼底似乎有些泛紅,言道:“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千萬不要在錢的事情上爲難什麼。”
涼若玖頷首回答,“是,陶伯父。若玖囊中羞澀,一定會來找陶伯父您的。”
陶父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話。
回去的途中,陶文林像只鳥兒一般的在涼若玖耳畔嘰嘰喳喳的說着話。涼若玖沒有說,也沒有攔,就那樣聽着。
眼看着快要到了,涼若玖皺緊了眉頭,對陶文林道:“生辰快樂。”
陶文林聽到了,卻又故意問,“什麼?”
涼若玖又在陶文林耳邊,大聲道:“我說,生辰快樂。”
陶文林被涼若玖這樣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嚇到了,趕緊停下車子,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委屈道:“哎呦我姑奶奶,我都快要聾了,您小聲點成嗎?”
涼若玖冷哼了一聲,挑眉道:“誰讓你故意爲難我的?活該!”
陶文林看着涼若玖這樣,心底才覺得舒暢了些。不知道爲何,總覺得涼若玖心底埋着什麼心事。各方面都同以前不一樣了,他現在只想盡力讓涼若玖開心,其他的,他根本就不多想,笑顏道:“好好好,是我的問題,都是我的問題。您開心就成。”
涼若玖笑了下,沒說什麼話。
當車子停到督軍府門口的時候,涼若玖的神色立馬冷了下來。又回想起剛纔陶文林說的那句話來,她冷笑,諷刺道:“每天都在這樣的煉獄中度過,如何開心的起來。”
陶文林聞言,皺了皺眉頭,還是笑着說,“養幾隻小金絲雀,怡怡情。”
“倒真是希望我有那個心思。”
涼若玖言罷,便就下了車,頭也不回的進了督軍府。陶文林看着涼若玖進去後,這才離開。
第二日起來,涼若玖推開門,整個綿州一派冷色。
她從督軍府出來,打算去陸府找陸生說事。剛下了門階,便聽見遠處腳步落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涼若玖擡眸看了過去,是林婉柔。
涼若玖抿了抿脣,還是邁步走着。
林婉柔上前來,似乎是故意要擋住涼若玖的路一樣。站在涼若玖面前,彎出一抹如蜜一樣的笑來,說,“許久不見涼小姐了,不知道這一趟來可住的妥帖?”
林婉柔看似一臉平靜模樣,就連問話也都是那般輕聲細語。她此番前來所謂何事,涼若玖心如明鏡,她也不想打着啞謎,直言道:“林小姐掛心,一切陸生都安排的分外妥帖。尤其是您的生辰,陸生安排的還要妥帖。”
涼若玖這句話是直直就說到了林婉柔心坎裡頭去,她嫣然一笑,滿目風華,道:“督軍爲了我的生辰,這樣大張旗鼓的操辦,婉柔的確不好意思。可督軍一片心意,婉柔只想收下。不想辜負了督軍的這片心意。”
她字裡行間之意,涼若玖清楚。無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而已,涼若玖也懶得去和她打心機仗,便十分客氣道:“林小姐開心是好事。我還有事,改日在同林小姐敘舊。”
涼若玖說着,便要越過林婉柔離開。哪知被林婉柔抓住了手腕,緊接着,又聽她說道:“涼小姐,着急什麼。這會子還早呢,我聽說,蘇大帥昨晚和督軍談事談到了凌晨三點多鐘呢。這會子去打擾,豈不是無禮?不妨聽我來說說。”
林婉柔還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樣。
站在這雪地裡頭她不覺得冷,涼若玖還覺得冷,她盯着林婉柔,問道:“你想說什麼?”
林婉柔賣關子道:“也沒什麼,就想問個事情罷了。”
“問。”涼若玖着實有些不耐煩。
林婉柔斂了斂方纔的神色,不悅問道:“你給督軍送懷錶是何意?”
涼若玖覺得林婉柔問的可笑,那懷錶她都送給陸生多久了?她現在纔來問?不是找事是什麼?涼若玖將方纔的客氣撇的乾乾淨淨,提醒道:“我給陸生送懷錶是我的自由,陸生喜歡我的送他的懷錶也是她的自由。你現在來問我,意思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