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尹素風風火火就來了酒莊。推門就進，連最基本的禮節都顧不上行，直接問道：“方年呢？”
看到出來，尹素已經快要急瘋了。
涼若玖手頭上正忙着，不疾不徐答言道：“尹素小姐不用着急，事情得一步一步來。”
尹素緊握着拳頭，怒氣深深道：“我已經忍不住要給方銘報仇了！”
涼若玖聞聲，這才擡眸看了一眼尹素。她臉上的怒氣清晰可見，涼若玖卻十分淡言道：“若打草驚蛇了，豈不是不好？”
尹素的臉色烏雲密佈，又怒道：“那該如何做？我現在恨不得立馬殺了方年！讓他給方銘贖罪！”
望着尹素這般急切的模樣，又想起了尹素那日所說的話。涼若玖難免覺得尹素會壞事，她已經被方銘的死衝昏了頭腦，而殺死方銘的人，就在她面前。涼若玖無比淡然，提醒道：“你要清楚，凡事都要有個步驟。從來沒有人可以一步登天。”
“好。”
尹素久久才應了聲。
涼若玖蘸墨，提筆在紙上寫着什麼。言道：“尹素小姐暫且在涼府住下來，方年那邊的事情我會着人去辦。您只需要聽消息就可以。”
尹素微微揚了揚下巴，似乎是想了想什麼，應允道：“可以。”
涼若玖一邊寫着，一邊問着：“尹素小姐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提起來，尹素頗爲滿意，答言道：“涼府這麼大，我住的地方又是閣樓，內裡十分嶄新，比我在自家住的還舒坦。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同父親好好講一講。涼小姐您並非是敵人，而是朋友。”
涼若玖聽着，眼底劃過一絲冷意來。隨即斂下去，笑顏道：“我們從來就是朋友，並非敵人。”
朋友？
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只能是敵人。
涼若玖看了一眼方叔，特地吩咐道：“方叔，帶尹素小姐在這綿州轉轉。尹素小姐有什麼喜歡的買就是了，尹素小姐也不用拘着。”
方叔點點頭，應聲道：“是，夫人。”
尹素微微頷了下首，道：“那尹小姐先忙。”
涼若玖頷首，微微笑了下。
“尹小姐這邊請。”
方叔帶着尹素離開後，涼若玖雙瞳泛冷，撥通了電話。
“來一下。”
掛掉電話，涼若玖垂了垂眸。
過了一會，江瀘敲門進來，恭敬道：“夫人。”
涼若玖放下筆，擦了擦手，問道：“那批軍火怎麼樣了？”
江瀘皺眉，答言：“暫時還沒有動手。”
涼若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沉聲問道：“現在就沒有一個精準的法子可以將那批軍火弄到手上嗎？”
江瀘搖搖頭，回答道：“回夫人您的話，確實沒有精準的法子。畢竟，是在綿州。更何況，想要得到這批軍火就一定要興師動衆。到時候，難免會引火燒身。所以夫人，您還是要慎重再慎重。”
涼若玖眉宇間多了煩憂來，良久，才言道：“這麼久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瀘仔細想了想，鎖眉提醒道：“既然林慶豐能夠用這批軍火來威脅陸督軍，那麼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我們想得到這批軍火，並非那麼簡單。更何況，軍火在不在那個地方，都說不一定。也很有可能，會是障眼法。”
涼若玖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封信來，放在了江瀘面前，沉聲道：“你看看這封信。”
江瀘點點頭，纔拿起那份信來。
江瀘看完信之後，神色多有一驚，直勾勾看着涼若玖，問道：“夫人，您的意思是？”
涼若玖頷首，道：“是。”
江瀘立馬道：“江瀘馬上派人去做。”
涼若玖神色不由得清冷了幾分，提醒道：“一定要切記，要瞞得密不透風。”
江瀘篤定回答：“是，夫人！”
話落，江瀘就將那封信雙手遞給了涼若玖。
她拉開抽屜收了起來，漫不經心問道：“涼清韻怎麼樣了？”
江瀘回答：“昨晚上跪着昏過去了好幾次，今早整個人直接被送去了醫院。”
涼若玖眸色十分淡然，不疾不徐緩緩道：“昨晚翻來覆去，無法入睡。還沒想到有她這檔子事情，完全忘了。既然送去了醫院，那就讓她好生養着吧。”
江瀘似是想起了什麼來，稟告道：“對了，夫人。根據在方家的探子回報，新招進府的丫鬟裡頭有涼清韻安排的人手。打算指派給您，去您手底下做事。只是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她就爲自己所用了。”
涼若玖看着江瀘，挑眉問：“指的可是蘭秋？”
江瀘頷首，答言：“回夫人您的話，的確是蘭秋。”
涼若玖低了低眉，又擡了起來，眼神中不免多了幾分黯淡來，言道：“涼清韻自小和我長大，她是怎樣的性子我全然清楚。她要學的和林婉柔那般城府極深，心機頗深還學不到那個地步去。因爲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玩心機的人，更何況，她做出來的那件事情不愚蠢？就算我沒有好到哪裡去，她也鬥不過我。”
江瀘卻是蹙緊了眉頭，說道：“夫人，江瀘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涼若玖道：“你大可講。”
江瀘猶豫了一會子，纔開口道：“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涼若玖聞言，乾笑了笑，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做了好的選擇，就一定會笑到最後。在刀刃上活着，誰又會知道發生什麼。江副官你是男子，自然不懂得女人之間的鬥爭。說這句話，也在所難免。”
江瀘垂了垂眸，沒有什麼言語。
涼若玖是一點也不驚，言道：“行了，告訴凝蘭一聲，讓她中午吩咐廚子做全桌。一定不能虧待了我們尹素大小姐，她對吃食挑的很。”
江瀘頷首回答：“是，夫人。”
涼若玖又提醒了一事，說：“還有一事，攔住方萍不要讓她去醫院。今個兒，還有齣好戲呢。”
江瀘點點頭，恭敬回答：“是，夫人。江瀘明白。”
江瀘退出去後，涼若玖不自覺的就看向了牆上掛着的畫像。她殷殷望着涼秋之，雙眼中不由微微泛紅了些，頗是無奈道：“父親，您疼愛了那麼久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您的女兒。也不配讓我叫她一聲姐姐，或許，她也根本就從未將我放在眼中。這日子還這麼長，我由着她去。若真過分了，我必然會親手殺了她。還望父親您見諒。”
話罷，涼若玖眼底充滿着冷意。
……
用午膳時，涼若玖才姍姍而來。她是多有些遲到，因爲酒莊的事情太忙了。所以抽出身來，已經很是不易了。
她來，便忙着道歉：“真是不好意思，酒莊事務繁忙，抽出身來已經遲到了。還望老祖宗各位姨太，尹素小姐見諒。真是抱歉。”
老祖宗看着涼若玖，溫柔笑了笑，說：“哪裡話，趕緊坐。”
涼若玖含笑道：“多謝奶奶。”
尹素倒也是神色如常，言道：“涼小姐這麼說就客氣了。”
涼若玖還是笑笑，又忙道：“大家都趕緊動筷子，別等着了。不然待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衆姨太紛紛點頭，卻沒有人動筷子的。
看見涼若玖動筷子後，衆姨太才紛紛拿起了筷子來。
涼若玖的目光一直都在尹素身上，她不知道尹素吃不吃得習慣。但看尹素一筷子一筷子夾菜，都不讓旁邊的丫頭佈菜，涼若玖便清楚了。
過半後，涼若玖放下筷子，凝蘭雙手遞來帕子。涼若玖擦了擦嘴，笑顏問道：“不知尹素小姐吃的可還習慣？”
尹素的神色頗爲滿意，回答道：“味道極其不錯。”
涼若玖還是笑道：“尹素小姐喜歡就好。”
尹素微微頷首，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言道：“能看出來，涼小姐有心了。”
涼若玖言道：“尹素小姐哪裡話，應該的。”
尹素含笑。
涼若玖一一介紹道：“那我便來向尹素小姐介紹一下，這位是老祖宗，是我的奶奶。這位是二姨太，這位是……”
她故意將方萍放到了最後來介紹，而且，還要格外隆重的來介紹。
涼若玖看向方萍，方萍一臉的不悅。定然是因爲攔着不讓她去見涼清韻，所以她這會子正在氣頭上。涼若玖也並未顧及她如何，就是故意的，介紹道：“尹素小姐，這位是是三姨太。也是方年的親妹妹，方萍。”
尹素一聽，整個人的神色立馬冷了下來，直勾勾盯住方萍。
方萍尷尬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她這會子心底壓着一團火呢，知道這樣的場合不能輕易發火，自然忍着。
涼若玖就喜歡看着方萍這副想要生氣卻又發不出來的樣子，乾脆將話題引到了方萍身上，又言道：“尹素小姐應該對三姨太的哥哥不陌生吧？這麼說起來，挺有緣的呢。”
“自然不陌生。”
尹素說的咬牙切齒。
方萍似乎沒有聽出來涼若玖話中意思，還配合的笑了笑。
她這一笑，更惹得尹素握緊了拳頭。
涼若玖瞧了一眼尹素的神色，心裡頭已經有了幾分肯定。
方年，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