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辦公室裡頭的那盞檯燈被一手揚到地上,立馬破碎,緊跟着傳來一聲怒吼:“找!就算是翻遍整個上海灘都要給我把人找出來!”
張副官蹙緊了眉頭,沉聲答言道:“督軍,消息說太太被尹之吩咐扔到黃浦江裡頭去了……”
“混賬!”
陸生怒罵。
張副官的眉宇間藏着幾分悲憐和無奈,說起話來也沒有平時那麼幹脆了,有些結巴道:“督軍……您先消消氣。屬下也是不信的,屬下已經派人去地毯式的找人了。您先不要生氣,先不要急……”
陸生握緊了拳頭,狠狠捶了桌子幾下。擡眸看着張副官,他紅着眼眶,模樣看起來幾宿都沒有合過眼了,一字一字都不相信道:“還未見到若玖的屍體,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張副官道:“屬下沒有看見太太的屍體,也絕對不會相信的!”
陸生下了似命令,道:“一定要給我把人找出來!找不出來你們都提頭來見!”
張副官扣緊軍靴,敬禮道:“是,督軍!屬下遵命!屬下一定會把人找出來的!”
張副官剛剛轉過身來,就看見盈盈進來的林婉柔。張副官蹙緊了眉頭,很是疑惑道:“林小姐?”
“張副官,真的許久不見了。”
張副官微微頷首,言道:“我還有公事。”
不難聽出來,張副官話中有了那麼一絲芥蒂。
心細的林婉柔自然是聽了出來,她笑了笑,說:“看來,張副官已經是對我有了芥蒂。可涼小姐這一事,着實同我沒有關係。”
她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陸生聽的,更是說給陸生聽的。
陸生冷冷盯住林婉柔,沉聲問:“你是專門來給自己撇清關係的嗎?”
林婉柔平靜答言道:“這件事情我說實話,並沒有參與任何。所以我也根本就沒有殺了涼小姐。”
陸生冷聲:“你們都是一夥的,都是兇手。”
林婉柔的眸色泛起了微微波瀾來,問:“督軍。你自己也間接承認了涼若玖已經死了,爲什麼不肯承認呢?爲什麼還要去找呢?明明就知道涼小姐已經死了,爲什麼?”
陸生篤定道:“她沒有死。”
林婉柔再一次雪上加霜道:“尹之手底下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涼小姐是被扔到了黃浦江裡頭。加之又捱了一槍,還又被扔到了黃浦江裡頭,又怎麼能夠活得下來呢?而且,也找不出來。督軍,節哀順變吧。”
陸生再次漠然道:“節不節哀不是你說了算的。見不到若玖的屍體,我是永遠都不會承認的。”
林婉柔自個兒也是攥緊了帕子,說:“從未覺得督軍你的執念會如此深。可她已經死了,沒有必要再追究下去了。”
“請你出去。”
陸生現在能夠恢復一絲絲理智,已經是對林婉柔最大的尊重了。
可林婉柔依舊說道:“督軍,人已經沒了,真的沒了。”
陸生握緊了拳頭,還是強忍着心口的怒火,言道:“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和你說這個,請。”
林婉柔激動的上前了疾步,又說道:“督軍,你如此,”林婉柔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電話打斷。
“好,我馬上過來。”
陸生掛掉電話,理了理衣服,拿起桌上的軍帽戴的端正,冷漠看着林婉柔,道:“我有要事處理,請。”
陸生依舊平靜客氣。
林婉柔也識趣,微微頷首。
陸生急急忙忙趕到了涼家,涼夫人門口已經是圍着一堆人了,烏泱烏泱的。甚至還有人抽抽搭搭了起來,陸生一聽,立馬呵斥道:“都哭什麼?!醫生還在裡頭呢!怎麼都不會出事的!都安靜點!”
陸生本來就有些躁,尤其是聽到這樣的哭聲,他不由得就發了脾氣。
“是……”
應了聲,哭聲才止住。
陸生上前來,蹙緊了眉頭問道:“二姨太,母親怎麼樣了?”
二姨太攥緊了帕子,哽咽答言:“也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撐過這一劫……”
“能。二姨太,一定能的。”
陸生的雙眸中滿是篤定,可心裡頭又十分的虛。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門開了,醫生滿頭大汗,陸生忙上前去問:“怎麼樣?我母親怎麼樣?”
“涼夫人躲過了這一劫,需要好好緩身子纔是。”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陸生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二姨太也是鬆了口氣,平了平自己的胸口。
“若玖出事,夫人千萬不能夠再出事了。”二姨太的全身都在跟着擔憂,現下涼夫人呢渡過難關,二姨太總算是寬了心。
陸生微微頷首,言道:“二姨太,涼家不能夠再有事了,也絕對不會再有事了。”
二姨太點了點頭。
林婉柔又緊跟着來了涼家,她似乎是一點都不怕。也確實,這件事情她的確沒有參與,也是後知後覺。
可她現在就是敵人。
林婉柔微微欠了下身子,恭敬問候道:“二姨太。”
二姨太看着林婉柔的眼神盡是冷意,沉聲問:“你來做什麼?”
林婉柔神色依舊平靜,說:“我來訴說事實。”
二姨太聞言,蹙眉問:“事實?”
陸生一聽,看向林婉柔冷聲道:“不要胡攪蠻纏了,立馬走。”
林婉柔看着陸生的眼神中除了愛意還有幾分認真來,沉聲道:“督軍,我真的是來訴說事實的。”
陸生漠然道:“我對你所說的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林婉柔又篤定道:“可我說完後,督軍您一定會相信的。”
二姨太蹙了蹙眉頭,斟酌了一會子,對陸生道:“咱們先聽她說。”
陸生這才點了點頭,應允道:“是,二姨太。”
林婉柔很是平靜的像是訴說一般,言道:“殺死涼小姐的是涼清韻和尹之。據當時在場的人說,先是涼清韻用重物砸了涼小姐的腦袋,然後涼小姐開槍打了尹之一槍,緊跟着,尹之又開槍打了涼若玖。可倒在血泊中的是涼小姐。”
二姨太聞言,看了一眼陸生,都有些不敢置信,問:“清韻?”
林婉柔頷首回答:“是的,二姨太。”
林婉柔言道:“她現在就像是個瘋子一樣,什麼都能夠做的出來。”
她說的也是她自己的心底話,確實。現在的涼清韻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已經沒有了自我,已經失去了她所擁有的本來面貌。
陸生的神色分外冷清,冷冽道:“不管是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督軍……”林婉柔眼中是說不上來的複雜,她的眼神是格外錯綜複雜的。
陸生對林婉柔沒有任何情感,就連一丁點都沒有,冷漠道:“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林婉柔殷殷望着陸生,啓脣問:“督軍,你難道就沒有對我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情感嗎?”
她的眼中或許還帶着些許的期盼,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的希望,也在等着陸生的回答。
陸生從方纔開始神色就已經成了冷的,現如今林婉柔又來問這樣的問題,不是自己在打臉嗎?
可她明明就知道,卻還要去問。或許,這也是她的固執。
“沒有。”
陸生的答案冷漠而冰冷。
林婉柔忽然身子一軟,退後了幾步,又固執問道:“督軍,真的沒有嗎?就連一點點都沒有嗎?”
“沒有。”
陸生的答案依舊如此。
林婉柔苦笑了聲,看着陸生,說:“督軍,我的心只是你一個人的。可你爲什麼就不能給將你的愛分給我一點點呢?就算是一點點也好啊?爲什麼就是不願意分給我呢?督軍,難道就連可憐的愛都不可以嗎?”
她的每句話幾乎都是掏心挖肺的,真的是揪着一顆心才說出來的。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對陸生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真的希望等一個滿意的答案。
陸生看着她,答言:“從一開始,你我之間就是在合作。從來都是互惠互利的關係。我也從來就沒有給過你任何希望,也從來沒有提及過此事。你心中究竟如何想的,你心如明鏡。”
林婉柔茫然間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陸生一人,像是潰崩道:“督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啊!你爲什麼就不能夠來垂憐垂憐我呢?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啊!督軍!”
陸生冷笑道:“爲了我?這樣的謊言就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再說下去,被拆穿可就不好了。”
林婉柔立馬心虛:“督軍……”
陸生看住林婉柔,沉聲道:“你暗中做了些什麼,你又和誰苟且,我一清二楚。你爲了拖着我,讓我和你訂婚。將我們之間的合作一直往後拖延。林婉柔,你的心思比誰都重,你做事也都很縝密。可總有露馬腳的時候。”
他說的很穩重,也在訴說着事實。
這麼多年和林家的合作,爲何屢屢被阻?又爲何事不成?林婉柔就是一個主要的因素。只不過陸生從未提及過而已。林婉柔更是一直以來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根本就沒有一點差錯和紕漏。
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