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林婉柔便來了。
她敲門盈盈進來，笑顏問道：“可休息的妥當？”
涼若玖從凳子上起來，看着林婉柔，答言道：“還好。”
林婉柔上前來，輕輕執起了涼若玖的手來，言道：“好好休息。這幾日。恐怕還會有不少麻煩找上你來呢。”
聽着林婉柔的話，涼若玖覺得莫名其妙。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麻煩？”
林婉柔忽然眸色一冽，多了些冷意來，答言道：“涼清韻聽見你回來的消息，已經按耐不住要過來找你了呢。還有，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婆子了。你可想而知，你回來綿州後，會有多少人在盯着你。”
涼若玖一聽，鬆開了林婉柔的手，看着林婉柔，言道：“我悄然回來，又怎會有那麼多的人知道我回來一事呢？”
涼若玖自然是知道林婉柔在挑撥離間，可惜的是，她不能夠將話說的太直白了。畢竟林婉柔父親一事，涼若玖比誰都清楚。現在林婉柔人在綿州，又怎會知道她在上海的一切？而她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涼若玖一概不知。
想要從林婉柔口中得知，恐怕沒那麼簡單。就連試探什麼，林婉柔都時時刻刻防備着，恐怕很難。
林婉柔倒是應對自如，答言道：“這每個人哪，都有一張嘴。人云亦云，捕風捉影了下去，又會傳成個什麼模樣呢？婉柔也只不過是提醒一下涼小姐您，希望涼小姐不要多想什麼。”話落，她便笑了笑。
林婉柔像極了笑面虎，真不知道在這張笑臉之下藏着的又是什麼。
涼若玖也沒有問，淡言道：“林小姐一片好心，我自然會收下。”
林婉柔微微頷首笑了下，又道：“我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一點風聲，涼清韻也來了呢。”林婉柔不知笑的是何意，可涼若玖心中明白，林婉柔這般去笑，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她一直以來都厭惡涼清韻，也厭惡自己，又能夠說出什麼好話來？
涼若玖倒也是不惱，言道：“清韻來了便來了，也是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了。”
林婉柔又含笑看着涼若玖，言道：“我就先走了。不過涼小姐務必要注意，涼清韻在背後給你捅刀子的事情多了去了。這一次，也希望你好好提防着。”
涼若玖道：“多謝林小姐提醒。”
話落，林婉柔便離開了。
涼若玖去關門的時候，忽然被一直芊芊玉手阻止，緊接着，頭頂便響起了涼清韻的聲音來，“我來了，你就這麼着急要趕我出去嗎？”
涼若玖愣了愣，擡起頭看着涼清韻，她一臉怒氣看着自己，涼若玖忙解釋道：“外頭風有些大，我便想着先將門關上。未曾想過，你這個時候來了。”涼清韻聞言，諷刺一笑質問道：“方纔林婉柔是不是來過了，林婉柔都對你說了什麼？”
涼若玖答言道“沒說什麼。”
涼清韻盯着涼若玖，繼續咄咄逼人道：“沒說什麼？你確定沒說什麼嗎？如果林婉柔沒有說什麼，你怎麼會知道我要過來？”
涼若玖格外平靜答言道：“她是說過你有來，可其他的話，沒說過。”
涼清韻依舊是滿眼的不信，冷聲道：“現在就學會胳膊肘往外扭了？”
沒有之前見到涼清韻的那般心中一喜了，替代的只有漠然。她一見面便是這樣的質問，涼若玖心底着實覺得諷刺，不同她爭論，還是答言道：“林小姐沒有說便就是沒有說。你有何必那樣的疑心？”
涼清韻聽着涼若玖的話，忽然從鼻腔裡頭髮出一聲嗤笑來，依舊諷刺着，“林小姐？稱呼的倒挺好的啊。那樣的人，也配？”
涼若玖聞言，只覺涼清韻越發變得面目全非了起來。從前她根本不會這般說話，一直都很羞怯。可現在是怎麼了？出口便就說了這樣的話，之前還僅存一些。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涼若玖覺得惋惜，皺起了眉頭來看着涼清韻，沉聲道：“配與不配，氣度和端莊都擺在那裡。清韻，你是否太過於了些呢？”
“？有什麼可的？那樣的人生來就不配！”不配二字涼清韻咬得分外重，看來對林婉柔真的是恨極了。
看着她的眼神，涼若玖覺得像是一個黑洞一樣，越看便陷得越深。她欲好心勸解，可話還沒出口，有聽見她道：“你嫁給了尹德是嗎？既然你嫁給了尹德，那就應該回窩去，在督軍府做什麼？”
這樣的話別人可以說，她涼清韻是最不能說的。
涼若玖眸色多有一變，語氣也冷了下來，沉聲道：“我在何處，現在和你沒有一點關係。清韻，你說話的時候也請注意分寸。”
涼清韻眼底的不屑之意似乎越發放肆了起來，一點都不避諱直言道：“怎麼？做了那樣的事情還怕別人說啊？既然怕別人說，那爲什麼要做呢？豈不是可笑。你不要既要立牌坊又想當。”
涼若玖聽着，真的不敢置信這是從涼清韻的嘴裡頭說出來的話。她嫁給尹德，是爲了和陸生撇清關係。她的確想要去維繫着自己和涼清韻的關係，可現在看來，也就那個樣子了。自己費心去維繫着的關係，在涼清韻眼中一文不值。
“清韻。”
涼若玖多有些咬牙切齒之意，卻是一個重話都沒有。
涼清韻忽然又笑了下，看着涼若玖，說道：“實在是抱歉了，你們伉儷情深纔對呢。”
涼若玖提醒，“適可而止了。”
這句話忽然就觸及到了涼清韻的底線，她冷冷盯住涼若玖，質問道：“我要適可而止什麼？你告訴我，我要適可而止什麼？”她的眼神裡頭好像藏了一把刀子一樣，只要涼若玖多說一句，她便會殺了涼若玖。
這樣的涼清韻令人畏懼，可也令人惋惜。
物是人非，時過境遷。這兩個詞用在涼清韻身上是一點都沒有錯。涼若玖還是平和看着涼清韻，言道：“停手。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柳容沛是涼家的敵人，你怎麼能和那樣的人勾結呢？”
涼清韻聽着，眼底的恨意越發明顯了起來，怒斥道：“勾結？你難道沒有和勾結嗎？！你現在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你又憑什麼來說我？！還是先好好看看你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吧！”
涼若玖覺得和涼清韻是根本就講不成話，就連一句很平常的話都說不了。還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門口的張副官聽着裡頭的爭吵聲，不知道該不該敲門。
漸漸的聽着裡頭沒有了聲音，張副官這才敲門道：“涼小姐，督軍有請。”
“就來。”
涼若玖看了一眼涼清韻，便要出去。卻被涼清韻一把抓住手腕，緊接着就聽見涼清韻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我纔是陸太太。其他的人，想都不想。包括那個林婉柔，誰敢攔住我做陸太太的去路，我不會放過她的。”
聽得出來，涼清韻說的咬牙切齒。字裡行間帶着冷冽的狠意。涼若玖沒有答言，拿開了涼清韻的手，打開了門。開門後，就看見張副官在門口等着了，涼若玖便道：“請張副官帶路。”
“涼小姐這邊請。”
張副官帶着涼若玖去了辦公室。
進去後，張副官稟告了聲，便就退了出去。
涼若玖看着陸生，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陸生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電話，答言道：“給尹德打電話。”
涼若玖很是納悶，看着陸生的眼神也多了些困惑來，再次問道：“給尹德打電話做什麼？”
陸生合上鋼筆帽，從椅子上起來，看着涼若玖，反問道：“你覺得，我要做什麼？”
言下之意，涼若玖已經聽了出來。陸生今天剛剛說過了剿匪一事，想來讓她給陸生打電話，必然也是因爲剿匪一事吧。涼若玖已經心知肚明瞭起來，可依舊不肯說出，還是問着陸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生看着涼若玖的眸色冷了一分，道：“你今天如若不打這個電話給尹德，那麼涼家，危在旦夕。”
涼若玖一聽，心急如焚。她直勾勾盯着陸生，罵道：“你拿這個來威脅我？你居然拿這個來威脅我？陸生，你還是人嗎？！”
陸生神色依舊，十分平靜道：“打不打這個電話，全憑你一念之間。”
“我打。”
涼若玖幾乎是硬生生咬着牙說的。
涼若玖拿起電話來，就聽見陸生囑咐道：“打過去，給尹德說。你明天下午在綿州戲院等着他，讓他來。按照我說的做。”
涼若玖冷了一眼陸生，撥通了尹德的電話。
“按照我說的做。”陸生再一次重複。電話接通了許久，涼若玖卻沉默了許久，“喂？”聽見尹德的聲音，涼若玖越發惶急了起來，心裡頭極不是滋味的說出那句話來，“我是若玖。我明天在綿州戲院等着你。”
“好，我就在綿州。明天我會準時過來。”
聽他答應的這麼肯定，涼若玖是一個字再也說不出來。可他忽然要提醒尹德什麼，電話就被陸生奪了過去，直接掛掉。陸生這個舉動直接觸怒了涼若玖，她冷冷盯着陸生，吼道：“你幹什麼？！”
只聽得他漠然命令，“張副官，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