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吳娟娟攬在懷裡,太子使者古遊帶着兩個小弟在齊浪海的賠笑中離開拍賣場。
跟着古遊三人一起走出去,等離開拍賣場足夠遠,吳娟娟紅着臉,小聲對古遊說:“放手。”
“哦。”
古遊又不是自願的,如果不是爲了把還算好人的吳娟娟安全帶出來,順帶給齊家一點錯誤信息,他纔不想轉職成紈絝子弟。
見古遊二話不說直接把手拿開,吳娟娟莫名感覺心裡有點空落落。但見多識廣的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鄭重向古遊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把我救出來。”
是“救”而不是“帶”,因爲對拍賣場而言,無論是她們這些負責迎賓的年輕女孩,還是其他男性工作人員,實際上都與奴隸無異。
只要還生活在海濱城,只要還處在齊家勢力範圍之內,即便成爲魂師,只要天賦不足,就必須爲齊家服務。
無一例外。
古遊笑了笑,好像沒察覺到有哪裡不對,扭頭對馬紅俊吩咐道:“胖子,你負責送她回家。”
“.是。”馬紅俊緩緩點頭,跟着吳娟娟和古遊奧斯卡各奔東西。一方回酒店,另一方徑直走向海濱城最黑暗的區域。
那裡是海濱城的最陰暗的角落,最惡劣的住房條件加上最不衛生的環境,構成獨屬於窮人的避難所。
一路無言,道路兩側的黑暗中不時傳出異樣的聲響,各種意義不明的目光和視線全部投射到馬紅俊身上。
不過視線一轉,當看到帶他進來的人是吳娟娟時,藏在黑暗中的人不約而同的閉上眼睛,全部當成無事發生。
吳娟娟是好孩子,她帶來的人不用擔心。
注視着前方可以用妖嬈形容的背影,察覺到她身上的輕鬆不似作假,馬紅俊欲言又止。
‘爲什麼?’
爲什麼,以你的外貌明明有資格住在更好的地方,你卻甘願生活在貧民窟的最深處。
爲什麼,明明帝國嚴令禁止奴隸販賣,你們卻眼睜睜的在看着拍賣場裡那幫戴面具的傢伙高聲談笑。
即便戴着面具,那個叫齊濤的人也有獨屬於他一人的存在感。
畢竟,坐在象徵着身份地位的紅色區域還能講出帶顏色笑話的人,全海濱城估計就他一個。
馬紅俊還記得,剛纔陸續上臺了三十一位女性奴隸,其中過半數都被齊濤一眼相中後買下。而且他買下的第一時間就會走向後臺,也不知道是幹什麼。
不,馬紅俊其實很清楚。花老虎戴沐白曾經是他同學,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男人找女人是爲了什麼。
他心裡現在堆積了太多的疑惑,急需有個人解答一下。
“你”
“你”
吳娟娟突然扭頭,和馬紅俊同時開口。看到馬紅俊尷尬的表情,她噗嗤一笑,說:“你先說吧。”
“.好。”馬紅俊點頭,問出心裡一直好奇的問題:“拍賣場的總是那樣麼?”
吳娟娟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平靜的點了下頭。
看她習以爲常的表情,馬紅俊心裡生出一股無名的憤怒之火。他沉聲道:“可天鬥帝國明令禁止奴隸買賣。”
“沒錯,那又如何。”
“帝國的軍隊,他們會來拯救這裡麼?”
“亦或者,毀滅這裡?”
馬紅俊嘴巴張了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殘酷的真相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把他心中的憤怒澆滅。
救?怎麼救?誰來救?
帝國軍隊嗎?
別傻了,如果皇帝的命令有用,帝國大軍第一個踏平的就不是海濱城拍賣場,而是天斗城拍賣場。
熟悉天鬥國情的人都知道,作爲帝國理論上的最高統帥,歷代天鬥皇帝、乃至於整個天鬥皇室本就不是一個強權的統治者。
並非是他們熱衷於還政於民,不願意手握強權。而是在超凡力量的世界裡,強權的地基來自實力,實力的地基源於天賦。
就雪家那一星半點的修煉天賦,如果能養出封號斗羅,一萬年後就不至於分裂成天魂和鬥靈兩個帝國了。
所以在實力不足的前提下,雪家歷代皇帝通過制衡各方利益,成功坐穩了帝國最高統治者的位置,並在戰力還未膨脹的現在完全掌控天斗城及周邊地區。
聽起來有點像某村子的第三任領袖,因實力不足難以服衆,所以只能不斷切割村子,把能一打四完勝的頂級手牌拆開打。
打到最後,變成勉強和隔壁混沙漠的窮親戚一換一。
如果不是一換一的對象也是腦子有病,外加主角光環威力太大,估計最後要死不瞑目,連留下傳村名言的機會都沒有。
面對如此無力的統治者,凡是有點實力的城邦,就很難對皇室感到尊重。
再高也不會高過七十級,真的會給其他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如果哪天天鬥帝國失去了七寶琉璃宗和藍電霸王宗幫忙站臺,必將在內亂中走向分裂和滅亡。
所以那些距離天斗城十分遙遠的城市,只要當地有實力夠強的家族,幾乎可以說是國中之國。
名義上歸屬於天鬥帝國,也會聽從帝國指示,但內部還保有極大的自治權,帝國的手很難伸進去。
皇帝可能會有不滿,但只要每年交夠保護費.稅款,誰管伱城市現在怎麼樣。
是舉辦的舞會不好玩,還是巧笑嫣然的貴族夫人不好看。
正是因爲想通了這一切,馬紅俊才無法輕飄飄的說出保證的話。
吳娟娟踮起腳尖,優雅的轉了個圈。即便是在昏暗的貧民窟,天空投下的月光照亮了飛揚的裙邊,美得不可方物。
“我漂亮嗎?”
“漂亮。”馬紅俊認真點頭,努力用自己貧乏的審美去欣賞吳娟娟的舞姿。
該版本的馬紅俊不近女色,可也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他可以拍着胸口保證,吳娟娟在天鬥皇家學院裡也能排在中游水平。
別小看天鬥皇家學院的中游水平,既是貴族又是魂師的人上人上人,有的是辦法改良自家顏值。
連續轉了幾圈,吳娟娟的額頭也微微見汗。她笑着對馬紅俊說:“小弟弟,雖然我只是個普通人,但在拍賣場也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或多或少能讀出你的想法。”
“你覺得我應該離開這裡,過上更好的生活,沒錯吧。”
馬紅俊點點頭。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
吳娟娟噗嗤一笑,剛纔在主管辦公室裡她看的很清楚。只要臺上的拍品是奴隸,馬紅俊心裡的憤怒就會不加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如果不是古遊一直用各種手段嚇唬齊浪海,估計他就該被齊浪海重點關注了。
“平時多跟那位太子殿下的使者學學,不要把想法表露在外。”
提醒馬紅俊一句,吳娟娟說:“你有愛護你的家人,也有一位關愛你的老師,還有關心你的同學。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沒那麼單純。”
“幸福和公正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顧慮。”
說到這裡,吳娟娟垂下眼簾。
她也曾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只可惜父親消失在暴風雨裡,母親又因過度思念父親生了重病,家裡的重擔全部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她現在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勉強維持平民的身份。
母親是她最後的親人,所以她不能放棄救治母親。同時她也不敢有任何懈怠,一旦懈怠,這個家必定跌破底線,她和她生病的母親都會墮落爲連人都不是的奴隸。
停在一扇破敗的門前,吳娟娟輕聲說:“謝謝你送我回來,也請代我向那位大人表示感謝,他的恩情我將銘記於心。”
聽見房子裡隱約傳出的咳嗽聲,瞭解吳娟娟顧慮的馬紅俊閉上嘴巴。
“.嗯。”
他主動伸出右手,見狀吳娟娟也主動伸出右手。兩隻手用力握了一下,馬紅俊也不再多說,扭頭離開貧民窟。
“再見。”
辛德瑞拉的魔法在十二點準時消失,小聲對漸行漸遠的背影說出最後的告別,吳娟娟推開房門說:“媽媽,我回來了。”
“咳咳,歡迎回來。”
躺在牀上的母親敏銳察覺到女兒身上沒有了往日的陰鬱,問道:“今天遇到了什麼好事?”
低頭看着掌心裡多出的兩枚金魂幣,吳娟娟笑道:“嗯,媽媽,認識了三個新朋友。”
如果是他們三個,自稱是朋友也沒關係吧。
“是嗎?”母親露出欣慰的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嗯。”
等馬紅俊回到酒店,時間已經很晚了。有意詢問古遊一些問題,但也不想打擾他休息,想了想還是回房間洗澡睡覺。
深夜的海濱城,除去城主府、鬥魂場和拍賣場還燈火輝煌,其他地方已經一如貧民窟陷入黑暗。
城主府裡,齊浪海事無鉅細的把拍賣場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許久未見的大哥,由他定奪齊家接下來要如何面對古遊這位太子使者。
“雪家的令牌,太子殿下的使者.”
身材和齊浪海相似,但面目要端正許多的齊家家主,同時也是海濱城城主齊嘯風陷入了沉思。
因爲路途遙遠,齊家對天斗城內發生的事掌握得並不完全。不過以他的聰明才智,僅憑目前所知的情報,大概也能分析出“雪清河”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往日溫和的守舊派,趁昊天斗羅在城裡引發騷亂第一次展露鋒芒,現出激進派的原形,把無能的雪夜扯下王座自己坐了上去。
“真沒想到,我們齊家偏居一隅,也有幸出現在雪清河大帝的名單上。”
“大哥?”
齊嘯風的話使得齊浪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腦海裡閃過各種恐怖的畫面,露出驚恐的神色。
名單?什麼名單?清算名單嗎?
也就是說,未來某天咱小小齊家,要和戈龍那個怪物正面碰撞?
“冷靜點。”
深知弟弟秉性的齊嘯風感到無語,他無奈說道:“不是你想的那種名單,而是在他看來可以拉攏的貴族名單。”
戰勝雪夜奪權上位的新皇帝,第一要務自然是建起屬於自己的班底,以便更好的掌控帝國。
天斗城現在有頭有臉的貴族基本都和雪夜有關。從他的角度分析,爲了與之抗衡,雪清河必須拉攏天斗城以外的貴族。
齊浪海口中年輕的壯漢,應該就是奉雪清河命令偵查齊家的斥候。只要讓他滿意,齊家未嘗不能在天斗城有一席之地。
聽說和昊天宗有千絲萬縷聯繫的力之一族已經被雪清河下令剿滅,那塊空無一人的族地,看起來很適合插上齊家的旗幟啊。
“浪海,你做的很好。”
難得表揚一句自己不成器的弟弟,齊嘯風吩咐道:“既然他喜歡女人,你回去挑選二十個沒人用過的處子送過來。”
“記住,一定要各有風情,不要濫竽充數。”
古遊的僞裝確實奏效了,把持海濱城多年的齊家家主,也產生了一種他是老色鬼的錯覺。
得虧斗羅大陸沒有cosplay,不然cos成黑魔術少女和白銀城的大姐姐等一衆人魚以外的妹卡,哪個決鬥王忍得住。
除此之外,齊嘯風還命令道:“然後準備一個裝了二十萬金魂幣的魂導器,和兩張各存有十萬金魂幣的武魂卡送過來。”
“要快。”
只要是男人,總會喜歡錢權色其中之一。權他們齊家給不了,錢和色雙管齊下,保證把使者大人弄得服服帖帖。
“這”
齊浪海稍顯猶豫,齊嘯風就怒吼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乾的那些破事,快去準備!”
“讓那個逆子趕緊從牀上爬起來,就說我有任務要交給他。”
“還有你,”齊嘯風對守在門口的護衛吩咐道:“家族的榮譽不能有失,如果她沒被帶走,你知道要怎麼辦。”
護衛用力點頭:“是!”
與此同時,躺在牀上的古遊突然睜開眼睛,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接着手腳並用爬上屋頂。
望向城主府的方向,古遊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道:“應該不會有魂骨,我猜猜,美女和錢?”
“.廢話。”
在此久候多時的夜鶯翻了個白眼,很想嘆口氣,又因爲工作時間不能摸魚把這口氣憋了回去。
“保護好她,她是蛻變最重要的鑰匙。”
“是。”
收到命令的夜鶯瞬間消失,站在更後面默默注視着一切的獨孤博發出一聲長嘆。
“古遊,你可以.”
“我當然可以,老毒物。”
打斷獨孤博的話,古遊注視城主府的眼睛從不知何時變成燦金色的豎瞳。
“舞臺已經備好,縱然是最低賤的糞便,也有堆肥的作用,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