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火光浮動,伴隨着男男女女的怒喝聲,以及奔跑而至的腳步聲。
傅少鴻瞬時慌了神。撒腿就往外跑。
誰知剛剛跑到院子裡,就已經被逮個正着。
見他帶着面具,伙伕廚娘們拿着鍋勺、擀麪杖,劈頭蓋臉就砸了上去。頃刻間,慘叫聲、廝打聲、怒罵聲。響徹整個相府。
傅少鴻因爲腹瀉腹痛,早就腿軟,被這陣勢嚇了一通,更是毫無招架之力。想借着輕功脫身都使不出勁,只能像喪家犬一般沿着原路朝後院跑去。
後頭,廚娘伙伕們哪肯罷休,窮追不捨。
哪知後門。早已上鎖,傅少鴻真是欲哭無淚,這才意識到被素顏耍了一通,奈何爲時已晚。
伙伕廚娘有的是氣力,手中的鐵勺和擀麪杖更是了不得,敲在身上,都能聽見砰砰的悶響。
傅少鴻抱頭鼠竄,最後憋足一口氣,總算藉着微弱的輕功翻上牆頭。腳下一軟,竟一頭栽下牆那頭,摔得七葷八素的。
若不是文安早早備了馬車等着,見有人從牆頭落下,趕緊跑過來。傅少鴻今夜必定難逃一劫。
文安揹着幾近暈厥的傅少鴻上了馬車,主僕二人落荒而逃。
殊不知趁衆人去追趕傅少鴻之際,素顏旁若無人的走進了上官梨香的房間。
上官梨香暈厥,被褥亂作一團,整個人歪躺在牀榻上,雙眸緊閉。
四下沒有人,所有人都去追趕傅少鴻這個不速之客。
想了想,素顏開始撕扯上官梨香的衣衫,衣服碎片隨意丟棄在地。而後將自己的指尖咬破,嫣紅的血染上了素白的牀單。看上去猶如盛開在雪地裡的紅梅,萬分嬌豔。
“我承認我呢,不是好人,所幸你也不是。現在我要替阿靖出口氣,也沒什麼大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就當是對你的懲罰。想必老天爺知道,也不會怪我。”素顏邪邪的笑着,看了看上官梨香的模樣,褻衣褻褲都被撕開,真當……
一步一頓退出房間,素顏雙手叉腰站在門口,看着外頭的喧囂聲,漸漸的往梨花閣聚攏回來,忽然一聲大喊。“出事了,二小姐出事了!快來人了!”
音落,忽然一個凌空飛身屋頂,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這一聲喊,所有的人都衝進了梨花閣。布邊麗圾。
可想而知,後果是什麼。
丞相府鬧翻了天,上官靖羽自然也會驚醒。
“素顏?”她望着素顏平靜無波的面色,一邊由着芙蕖替自己更衣,一邊心裡做了盤算。只怕是素顏闖的禍事,然則外頭卻喊着梨花閣出事了,她便有些不解。
素顏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好端端的怎會招惹上官梨香。
“她是應有此報。”素顏不承認也不否認。
上官靖羽二話不說往外走,“素顏你留下,我去看看。”
梨花閣內人滿爲患,上官靖羽和各位姨娘是前後腳進門的。
一進上官梨香的房間,她便看見滿地的衣服碎片。便是不經人事的丫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上官梨香攏着被子窩在牀角,面上鮮紅的指印,可見捱了不少耳光。此刻的上官梨香抖如糠篩,哭得眼睛都腫了。
“都滾出去。”上官靖羽掃了一眼堵在門口的奴才們,而後朝着四姨娘劉玉和五姨娘杜憐兒沉聲道,“煩勞二位姨娘,先幫梨香穿上衣服。”
劉玉和杜憐兒一時間也不知所措,聽得這話才急忙上前取衣服,暮雨快速去關房門。
這事,瞞是瞞不住的。
哪知還不待關門,上官鳳已經站在了門外。
瞧一眼裡頭的場景,上官鳳勃然大怒,“簡直不知羞恥!敗壞門風!”
語罷,甩袖去了正廳。
上官梨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險些虛脫,還是上官靖羽掐了人中,才緩過氣來。
掀開被子的時候,牀褥上鮮紅的血跡讓衆人面面相覷了一番。看樣子,是沒辦法挽回了。劉玉見着血跡,便朝着杜憐兒和暮雨搖頭,繼而望着上官靖羽,想讓她拿個主意。
“四姨娘你陪着梨香,五姨娘、六姨娘,隨我去見我爹吧!”上官靖羽走出門。
聞言,劉玉感激的看着上官靖羽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
暮雨和杜憐兒對視一眼,隨上官靖羽的腳步而去。
*
正廳內,上官鳳眸色肅冷,眸光所及之處,猶可滴水成冰。
“爹?”上官靖羽低低的喊了一聲。
誰都不敢擡頭,上官鳳的面色,實在難看得嚇人。杜憐兒輕輕咳嗽着,扭頭看了暮雨一眼,眼底帶着少許期許。
“到底怎麼回事?”上官鳳冷喝。
暮雨弱弱的上前,一副悽婉模樣,“相爺,事已至此,還是梨香最爲重要。如今衆目睽睽,只怕明日……”
“沒有不透風的牆,今夜之事不比……”杜憐兒看了上官靖羽一眼,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轉了話鋒,“相爺還是早做定奪爲好。”
上官鳳冷然,“依你們之意,該如何處置?”
“尋個好人家,將梨香嫁出去吧!就當今夜之事,不曾發生過。”杜憐兒道。
暮雨蹙眉,“那豈非要遠嫁?”
“否則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杜憐兒無奈輕嘆,“只是,梨香可憐。”
“到底是相府之女,厚此薄彼,未免落人口實。相爺,要不……”暮雨嬌眉微蹙,眸中噙着迷離的霧氣,“相爺能否手下留情,歸根究底也並非梨香之錯。若相爺草草處置,來日梨香有個好歹,豈非要抱憾終身?梨香,始終是相爺的骨肉啊!”
一句厚此薄彼,堵了上官靖羽所有的話。
她只能站在一旁,靜等父親的最後決定。
房內寂靜無語,只聽得燈花嗶嗶啵啵的聲響。
良久,上官鳳好似緩了緩神色,以手抵在案上,略帶愁容的揉着眉心,“如今梨香貞潔不保,想要許個官宦人家是不可能的,不然丞相府是要遭人嫉恨的。眼下看來,也唯有商賈之人才可託付。”
“商人重利輕別離,只怕……”暮雨猶豫,“不妥吧!”
一如前世,上官梨香的最終歸屬,竟然還是商賈。上官靖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平靜的臉上,不見半點波瀾。
到底,上官梨香沒能逃脫與前世一模一樣的宿命。
商賈……
如此也好,離開相府,遠離紛爭,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那麼過往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吧!
只是這一次……她似乎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