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裡的慶祝大會開完後,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王俊才也可以歇一歇喘口氣了,連日來連軸轉,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李明軍體恤下屬,特意給他放了三天假,讓他好好休息一下。王俊才這才得空回家看望了老爸老媽,然後去曉婷家吃飯,和曉婷一起晚上散步。
七月初,王福來打來電話,他告訴王俊才自己正式辭職了,出口烏克蘭酒精的事交接給了他的繼任者。最新的一百噸瓶裝優級酒精已經發往廣州,這批貨是新灌裝的,庫存已經消化完,自然不再通過中間商供貨,中間也沒有了那麼大的差價。兩人的提成已經全部到賬,外貿公司對王福來的吸引力,已經沒有那麼大,他可以實施他的下海計劃了。
對於王福來辭職,下海經商這件事,尤海萱和他的父母都很支持,南方人和北方人的觀念是不一樣的,南方人重商,很多年輕人十六七歲就出來做生意,家裡並不擔心,即使開始賠了也沒關係,就權當交的學費了,南方人不怕風險,覺得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在單位裡打工。而北方人正好相反,可能與長期接受孔孟儒家教育有關,心底裡鄙視商人,天生保守,不願冒風險,願意找一個穩定的單位,尤其是國營單位上班,自從我們國家改革開放以來,商業越來越發達,起步早,觀念新的南方人就引領了商業的潮流。等北方人醒悟過來,想去追趕時發現,市場的空白已經被南方人佔領了,再去開拓市場,難度就變得相當大了。
手機市場,正是方興未艾之時,很多人經銷大哥大發了財,隨着科技的進步,手機體形越來越小,價格越來越低,市場的潛力越來越大,非常適合王福來這種經驗不是太豐富的創業者,他只要跟上市場的步伐,摸準市場規律,不用費多大勁,就可以站穩腳跟,能不能發大財誰也不敢保證,但風險可控,穩步發展是沒問題的。
王福來和尤海萱定親,尤海萱的老爸老媽並沒有要什麼鉅額的彩禮,王福來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岳父母的認可,聽說他要下海經商,還借給他五十萬作爲流動資金,王福來的一百萬並沒有用來買房子,小尤的家裡足夠住的開,小尤沒有兄弟姐妹,他父母也捨不得孩子出去住,正好做生意需要錢,就沒有非得要求王福來買房,結果王福來後來爲這事後悔了好長一段時間。
王福來註冊的公司名叫福俊商貿,取王福來和王俊才兩人名字的中間各一字組成。註冊資金一百四十三萬,王福來投資七十三萬,佔股百分之五十一。其實總算起來,王福來的投入遠大於七十三萬,差不多有一百五十萬了,但是爲了感恩王俊才,他並沒有提高自己的佔股比例,堅持只佔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他覺得不管幹什麼,一定要把義字放在前面,如果只重利,不講義,那麼無論他多麼的有錢,是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這也是中國人尤其是北方人典型的性格特點。相對來說,商業環境中,唯利是圖的商人相對多一些,當然堅持道義的也不少,義利結合,義字優先,作爲王福來堅持的原則,後來慢慢的發展成了福俊公司的企業文化。
九四年的手機市場,基本被摩托羅拉,諾基亞,愛立信三大手機廠商壟斷,手機作爲賣方市場,經銷權被一些大公司壟斷,福俊公司只能從事二級批發業務,而且拿到的配額也較少。爲了擴大業務,王福來通過尤海萱在港島的親戚聯繫了水貨手機業務,好像這麼做也有點違反道義的意思,當然這是賺了國家的便宜,和與朋友相處的道義是兩碼事,又有多少富人的身家是清白的呢,在他們創業初期,在法律法規不完備,監管相對較鬆的市場經濟初期,通過做一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生意,獲取不菲的財富,是很多人發家的手段。就像王福來和王俊才獲得的第一桶金,也是擦着法律的邊緣獲得的,但是怎麼說呢,忘了是哪個名人說的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鑽法律的空子,不能說它不對,要不然就不會存在律師這個行業了,有人說律師就是專門鑽法律空子的職業,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既然律師鑽法律的空子是合法的,那商人鑽法律的空子也是合理的。
王福來的手機業務,就這樣慢慢做了起來,市場慢慢由廣東省擴大到周邊省市,看着生意日漸紅火,他屢次想貸款擴大規模,都被他岳父給勸住了。他給王福來講了槍打出頭鳥的故事,對於一個數量比較大的羣體,這麼多的公司都在從事水貨業務,國家如果全部打擊造成的負面影響是比較大的,這個時候,爲了維護市場的秩序,官方必須給予警告,他就會找那麼一兩家公司進行處罰,以儆效尤,找誰呢,當然是誰規模最大,誰喊得最響,辦誰了。做水貨生意不是不可以,但是千萬不要忘乎所以,要跟在大公司後面悄悄地發財,絕對不能做出頭鳥,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做這種生意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如果上面只是懲戒一下出頭鳥,並沒有一股腦地整治,是可以繼續做下去的。但是不合法的事永遠不是正途,還是要及早收手,轉型做正當生意纔是上策。
王福來聽了岳父的教誨後,恍然大悟,就不再堅持擴大規模,而是收縮戰線,並沒有把生意發展到更靠北的省份,他本來的想法是在江東省設立分公司,全面開拓北方的水貨手機業務,後來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做水貨手機真的是很賺錢,短短半年的時間,福俊商貿就盈利超過五百萬,一般人看到這麼高昂的利潤,肯定會頭腦發熱不顧一切的,但王福來畢竟不是黑社會,這錢讓他賺的膽戰心驚,冷靜之後,他也覺得國家不可能放任這一逃避稅款的生意長期存在的,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於是他就考慮把賺到的錢,慢慢轉到正道的行業中,做生不如做熟,他想增大行貨手機的銷售量,奈何做了很多的努力,配額仍然漲不上來,沒辦法,他只好放棄。
有了錢,他就想再買一套房子,他作爲一個男人,不是十分願意住到丈母孃家,怎麼着那也不是自己的家。最早沒有買房,是因爲手裡的錢要投資做生意,現在生意做起來了,錢也多了,買一套自己的房子就提上了他的日程當中。
於是空閒的時間,王福來就陪着尤海萱四處的看房,結果兩人驚訝地發現,半年的時間房價上漲了大約百分之二十,有一套當初他們看好沒有買的房子,位於越秀區,離小尤父母家很近,一百零五平,小三室,半年前房價四千三每平,半年的時間,漲到了五千二每平,漲幅超過百分之二十。王福來沒想到房子竟然有這麼大的漲幅,當時如果他買下來,半年時間就能賺到九萬左右,錢雖然不多,可利潤率高啊,關鍵它合法。而且他問了一下,現在買房可以按揭,只要首付百分之十,就可以辦理貸款買房,全款的話,可以在總房價基礎上打九五折。王福來心動了,和小尤回到家中,把他們的發現和想法告訴了岳父母,結果兩人的看法產生了分歧。岳父認爲可以買,而且可以多買幾套,不是要尋找新的投資渠道嗎,可以以公司的名義多買幾套,房子方便套現和融資,以後如果看好別的項目,完全可以用房子抵押貸款。岳母覺得買那麼多房子不保險,不如手裡攥着現金方便,實在要買的話可以買一套住就行了。
王福來一看,這還出現分歧了,這可怎麼辦呢,老岳父說道既然是決定用公司的錢買房,就應該聽一聽另一個股東的意見,他讓王福來問問王俊纔再決定。王福來想想也是,買房既然是公司行爲,必須得得到王俊才的同意,這屬於重大戰略決策,和經銷手機不一樣。於是他就給王俊纔打了個電話。現在再打電話,可不是剛到廣州的時候了,那時還要跑到公用電話亭去打,說個私密的事還得左看右瞧的怕人聽見。現在不一樣了,鳥槍換炮了,兩人都用上了手機,通訊費那點錢兩人也完全承擔得起了。電話接通,王福來就把他的想法,一股腦的告訴了王俊才。
王俊才早就認爲水貨生意風險大,不能作爲公司的長期業務,至於買房,他沒有什麼直觀的感受。江州這邊倒是有了幾家正在開發的小區,可房價一直不溫不火,價格在兩千左右,沒什麼變動。不過王俊才以爲,房地產作爲國家着重發展的行業,肯定是有很多政策支持的,他覺得可以把錢投到地產上,最起碼不會賠。房價和時裝一樣,都有一段傳導的時間,像在廣州那邊流行的服裝樣式,可能得過個幾個月才能在江州流行起來,既然廣州房價漲得厲害,是不是過段時間就會傳導到江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