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界,界壁旁某一山坡之上。
此時正有兩個身影於其上盤膝而坐,雙方之間相隔數丈,可保證雙方最基本的溝通,同時也能保證在某一方突然襲擊之時另外一方能夠有着足夠的反應時間。
燕芸正看着那好似無邊無際的界壁怔怔出神,臉上帶着些許無法形容的滿足之色。
突然,數丈外那永遠都是一襲黑衣的夜君發出了聲音。
“天天這麼看,就不會感到厭煩麼?”
燕芸輕輕的搖了下頭,擡手撫平額間一縷被風吹起的青絲,“怎會厭煩,坐在這裡,就像是有老祖時刻陪伴在側一般,會有一種難言的心安!”
夜君卻是滿臉不屑的哼了一聲,“既然如此,當初你直接到這裡將我替換不就行了,爲何偏偏還要與我爭那鎮界宮之權!”
燕芸微微一笑,“到現在你還不懂麼?我之所以會那樣做還不是爲了阻你深陷權勢之中,不要忘了此界目前雖然平靜,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噬天獸便會攻破界壁,等那個時候任你有滔天權勢還有什麼意義嗎?”
“我怎麼可能會被那區區權勢所迷惑雙眼,會那樣做的最終目的也是爲了能夠更好的防禦噬天獸,反倒是你,口口聲聲說着爲了天下大義,卻無所不用其極的連道宗那些人也都給利用了起來,最後結局如何?還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夜君反脣相譏。
燕芸卻是淡然一笑,絲毫不把夜君的話放在心上,畢竟現在他們兩人已經被牢牢困縛在了這界壁之上,只等界壁崩壞之際,便是他們殞身之時,在這種情況下再做那些爭論已然沒有了意義。
話語間歇,然而正在此時,二人身前界壁突然發出陣陣清輝。
夜君見狀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戲謔,“神界之人還真是廢物,這才幾年時間就急着逃回來?想必也是被那死亡世界給嚇到了吧!”
“不對!”看着界壁發出的清輝愈發濃郁,燕芸的神色隨之也凝重了起來,“之前我界之人回返的時候貌似還從未引起過這般異象的吧?”
夜君微微一怔,隨即也眯起雙眼看了看界壁之上那濃郁得已經接近實質的清輝,但還沒來得及說話,那清輝便毫無徵兆的爆發了開來。
在那強光之下夜君二人條件反射的閉上了雙眼,修爲深厚的夜君首先回過神來,但是在他睜開雙眼看到界壁之上那密密麻麻的人頭之後,頓時便忍不住的爆出了一句粗口。
“握草!這什麼情況?”
燕芸在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睛,然而下一瞬間她便和夜君一般被那密密麻麻的人影給震撼得直接傻在了原地。
這劇本不對啊!
雖說之前也有人組隊同時歸來的先例,但那最多也就只有十數人而已,畢竟進入墟界還能安全歸來的機率實在是太小太小,百人中能有兩人活着回來就算是非常不錯的了。
然而這次對方甚至連組隊都給省了,直接玩起了組團,甚至還是數百人的大團,這讓夜君二人怎能不感到震撼。
然而這還沒完,因爲緊接着他們就發現這數百人中竟有絕大部分連仙境都沒有達到,而且其中甚至還有小孩以及身上沒有任何修爲的女子。
同時二人也察覺到了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血氣卻是格外濃厚,乃至就連很多仙境修士也都比之不及。
強橫的體魄?
二人心頭一動,下一瞬間他們眼中的震撼就變得更加濃郁了起來,因爲他們猜到了這些人的身份。
墟界人族!
夜君忙不迭的縱身而起衝向天空,直接擋在這些人前方,神色凝重無比的看着這些人,然後在那充斥着疑惑,驚懼,猜疑等各種複雜的眼神中向着他們深深一拜。
“天棄一族,夜君,恭迎各位,回家!”
在這一刻,向來被燕芸戲稱爲無心之人的夜君眼眶都有些微微泛起了紅。
原本還在不斷驚歎的青陽秘境之人頓時便安靜了下來,然後樑燁自人羣中緩步走出,向着夜君躬身致禮,同時有些緊張的說道。
“初來貴地,若有打擾,還請見諒!”
“不打擾不打擾!”夜君聞言趕忙擺手,臉上更是充滿了惶恐之色,“各位在那邊的艱難我們也都清楚,但是苦於人力有限,我們始終無法前去救援,這次你們能夠回來,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口不擇言的夜君,樑燁一時間直接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直至此時,後方那眼中含淚的燕芸也縱身來到了衆人身前,先是向樑燁盈盈一禮,然後這才笑着說道。
“見諒見諒,這傢伙一直都是這副面冷心熱的樣子,而且他也是太長時間沒有見過同族之人了,一時激動在所難免,理解一下便好!”
然而燕芸在笑着解釋的時候其眸中淚水卻是不自覺的滑落而下。
夜君卻還是嘴硬的說道,“別胡說,我這是風大,眼裡進沙了!”
場中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不過樑燁心中卻突然升起了絲絲不解。
“同族?敢問這是何意?”
燕芸擡手拭去臉上淚水,臉上笑容愈發明媚,“我二人祖上,便是自那墟界而來,同時也是獻祭自身化爲界壁的大能者後代,與各位自當分屬同族!”
樑燁這才稍稍點了下頭,隨之看向二人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些許親近之意,然而還不等樑燁開口說話,自後方人羣中突然傳出一陣騷亂。
只見臉色慘白,再無絲毫血色的姜天仲腳步踉蹌的自人羣中霍然衝出,在看到燕芸之後雙眼瞬間一亮,緊接着便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去,死死抓住燕芸雙肩,眸中更是罕見的露出了幾許猙獰。
“趕快給我找一處僻靜之地,我需要儘快恢復!”
燕芸被姜天仲如此突兀的舉動嚇得一愣,旁邊夜君見狀臉上不滿一閃而過,“豎子無禮,信不信本座……”
但是話還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強行掐斷了一般,旁邊燕芸更是驚駭的發現身爲道主境的夜君額頭竟然有着冷汗緩緩流下。
此時夜君甚至連動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因爲在和姜天仲對視的瞬間,他驚恐的發現自己那足以傲視荒界的強絕修爲竟像消失了一般,甚至就連神魂也都出現了與肉身脫離的徵兆。
姜天仲眼神開始變得危險。
“別讓我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