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甚重

九璃盞之再續前緣

火,滿世界的火。

墨離在一片猛烈火勢中艱難前行,一邊用仙力擋開銀火,一邊尋找着那小小的身影,她太小了,他生怕自己放過了哪個地方,把她一個人丟在某個角落裡,被烈火吞噬,被恐懼焚燬。

他幾乎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來一步會是怎樣,五十年前那片大雪中被燒死的小阿心的屍體還歷歷在目,曾經溫暖的不再溫暖,曾經失去的不再擁有,在一片大火中,所有的一切被焚燬,被寂滅,變崩盤,變腐壞。

他不該把她留在這裡的,他應該好好看着她,一步也不離開,明明知道小兔崽子沒他看着會闖禍,他怎麼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鋪天蓋地的火勢,漫無邊際的火海。

她從來都是被他嬌慣壞了的,除了讀書寫字之外一點事情也沒讓她做過,如今,那怕疼又孱弱的孩子,怎麼禁受得住這般烈火的摧殘?

那一定很疼,很疼。

他一想到這便一陣窒息的疼痛,他永遠都保護不了她,總是讓她處在這麼危險的境地裡。

沒有她的五十年歲月,他不願回想,更無法去面對,她不在身邊,生命一片空白,世界黑白雙色,她在身邊,萬物蓬勃,大地春暖花開。

曾經,他是她全部的生命,現在,她是他生命的全部。

“師父……”

微弱的聲音在一片被焚燒的嘈雜中卻格外清晰,墨離漆黑的眼底出現一絲光亮,朝聲源處衝過去。

墨竹跪倒在地上捂嘴劇烈咳嗽,濃烈煙塵吸入肺中,難受得快要窒息,墨離立即給她渡了真氣,又快速檢查她全身上下,並沒什麼大的燒傷,只是手背上被濺了幾點火星,白皙嬌嫩的皮膚上生生多了幾點紅印,他握緊她的手,“痛嗎?”

墨竹一怔,呆呆地擡頭看他,“師父……”

他來了,她還以爲……自己會死在這裡,再也見不到師父了……

墨離任由她緊緊抱着,一直提着的心終於落下去,拍拍她的背輕輕安撫,猛烈火勢被阻擋在仙氣之外。

快要走到出口時,頂上一根被燒焦的房樑發出斷裂聲響,墨離第一反應便是將墨竹推了出去,卻再沒有時間佈下結界,還纏繞着銀色火蛇的房樑落下來,重重砸到身上,撕心裂肺的劇痛頓時從背部傳遍了全身。

墨竹只聽到身後一聲巨響,呆呆地回頭,看着那抹白色在火海中倒下,恐懼幾乎要將她整個拖入萬丈深淵。

“師父……”

“五藥仙!”

急促忙亂的腳步聲在靈藥閣外響起,接着一聲巨響,緊閉的閣門被人大力推開,一名弟子衝進來將正在潛心煉藥的五藥仙拖起來便往外衝,邊往月華殿衝邊向五藥仙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若是那火是普通的火,憑掌門的修爲根本傷不到分毫,可那是見所未見的銀色妖火,掌門現在還昏迷不醒,整個九歌已經亂作一團了。

五藥仙鬼面具下的臉也露出了詫異之色,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到了月華殿,殿中第一次有那麼多人守着,五位長老圍在牀前着急不已,青玖正坐在牀邊爲墨離察看傷口,背上一大片紅腫燒傷,血肉模糊,觸目驚心,看得人心驚肉跳,抽氣連連。

見五藥仙趕到,正拿着龍頭杖焦慮踱步的元虛立即將他抓了過來,怒聲喝斥,“還不快去爲掌門療傷!”

“父親!”青玖低聲喝斥,師父現在正需要安靜休息,受不得刺激,他怎麼又大呼小叫起來。

五藥仙只是擡了擡眼皮,從容理了理被元虛抓亂的衣襟,在他滿是怒氣的瞪視下不慌不忙地在牀沿落座。

元虛一張老臉氣得煞白,眼看拜師大會將近,天君天后明天便要駕臨九歌觀禮,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幺蛾子,兩千多份入門宗卷被燒成灰燼不說,就連掌門也收了這麼重的傷,叫他如何跟天君天后交代?

越想越氣,此刻正好有弟子來稟告,“元虛長老,火楓雲羅和那冷家長子已經醒來,自知罪該萬死,現在正跪在月華殿外請罪。”

“哼,他們還敢來請罪,真以爲我不敢發落他們嗎?!”元虛花白的鬍鬚氣得一顫一顫的,長袖一甩,用力拄着龍頭杖出門,青玖一則怕他氣昏過去,二則也怕他重罰三位弟子,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