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水眼中,蕭武明顯已經打好了算盤。但蕭武的話,依舊勾起了陳水的好奇心。
好奇之下,陳水感到有些不踏實,反覆確認道:“真的?”
蕭武聞言,回答道:“當然,我以我的名譽保證,這件事對你陳侯來說一定不難。”
陳水見蕭武此時的神情,看起來是要多真誠有多真誠,好像確實不像說謊的樣子。
一時間,陳水有些將信將疑,可心中依舊警惕,細問道:“那好,大公還麻煩您先說說是什麼事情。”
“可以,反正這件事成與不成在於將軍您,不管怎麼樣,早晚都要跟你說的。”
蕭武起初還有點猶豫,但想了想,還是說道:“陳水將軍,其實等大戰開打之後,我想請你去一趟昌國。”
陳水一聽,更加確定了心中猜測,道:“還是糧草?”
“是,還是糧草。”
蕭武沒否認陳水的猜測,可陳水這時就有些抓狂了。
可不是嗎?陳水好不容易在衛國撿回一條命,這次又要讓他做同樣的事情。雖然陳水也很想快點解決這場戰爭,但是這種等於送死的行爲,顯然已經違背了他的初衷。
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很堅定的拒絕道:“這與我去衛國有何區別,不幹不幹堅決不幹。”
陳水的反應在也在蕭武的預料之中,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將軍別急,你且聽我跟你細說。”
蕭武先是安撫好陳水的情緒,隨即解釋道:“正因爲你之前成功搗毀了衛軍的糧草,敵軍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自然會對你有所忌憚和防範。所以我肯定不會讓你再去做這麼冒險的事情。”
說到這裡蕭武特意望了陳水一眼,見陳水沒有打斷,於是接着解釋道:“你進入昌國後,不需要你去銷燬他們的糧草,更不需要跟他們交手,只需要在他們大營周圍晃悠即可。如果他們想對你出手,你就逃便是,以你的身手,逃跑應該不成問題吧?”
陳水理解到蕭武的意思,確認道:“大公的意思是讓我跟他們捉迷藏嗎?”
蕭武聞言,顯然對‘捉迷藏’三個字有些費解,但隱約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蕭武笑了笑,道:“捉迷藏?也可以這麼理解。”
陳水擔憂道:“大公,你怎麼這麼確定昌國不會像穆麒一樣,對此早有應對?可能對方早就設好局等我出現呢?”
“這點,陳侯大可放心。”
蕭武說道:“此次昌國的統帥是陶勳,陶勳雖然有點名頭,但能力謀略遠不及穆麒。這人雖然有幾分聰明,但是思慮不周並遇事不決且剛愎自用。他或許會想到這一點,但是在他眼中這種可能性很小。以他性格,他會將重心放在寒關之戰,所以對你十之八九是疏於防範的。”
陳水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踏實,猜測道:“可要是穆麒提醒他,讓他做好防備呢?”
蕭武一聽到陳水的猜想,誰知大笑起來。
蕭武非常篤定地迴應道:“要真是你說的那樣,那你就更安全了。”
“哦?爲何?”
陳水聞言見狀,不由更好奇了。
心想,如果穆麒提醒了陶勳,那事情不是糟了嗎?蕭武應該擔憂纔對,怎麼還笑得這麼輕鬆?
只見這時,蕭武爲其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陶勳除了剛愎自用之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向來都不服穆麒。陶勳妒賢嫉能,從不認爲穆麒比他聰明,相反,他覺得穆麒只是運氣好纔會名頭比他大。所以,若真是穆麒獻策,陶勳不說會諷刺貶低至少也不會放在心上,更別說採納了。”
蕭武的解釋讓陳水感到恍然大悟。
雖不說蕭武判斷的正確性,但以蕭武對付穆麒的那一手策略中,陳水還是願意相信蕭武對於陶勳的推測。
但也因此,陳水心中又多了一個疑惑。
當即問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公又何必要這麼神秘。白天商量對策的時候,您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吧。”
蕭武連連搖頭,解釋道:“將軍!就憑你在衛國鬧出來的動靜,你現在已經是敵軍重點關注的對象。如若我在白天把這件事說了出來,那你此去昌國,可就是真的危險了。”
陳水一聽,雖然有些頭緒,但依舊覺得暈頭轉向。一會沒事一會又有事,那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
陳水不解的是,既然蕭武推斷陶勳不會對他有所防範,那這私下說和白天說又有什麼區別?
許是看到了陳水的疑惑,蕭武笑談道:“大庭廣衆之下商討出來的策略,你覺得能瞞得過敵軍嗎?雖然我很相信我的部下,但是人多嘴雜,難免不會讓敵軍知道我們下一步的部署。”
“那這樣,你何必要多此一舉,直接私下制定對策不就好了。”
陳水說着,疑惑間猛然想到一種可能。他不由震驚地望向蕭武,並推測道:“難道說,大公你之所以只這樣做,就是爲了讓對方知道你的對策,其目的就是爲了誤導敵軍,其實你心中早已經有了更好的計策?”
陳水的猜測,很快便在蕭武那得到了解答。
只見蕭武聽完陳水的猜測之後,雖然沒有明確的承認,但幾乎與承認沒有什麼兩樣。
蕭武如是說道:“更好的計策說不上,但兵者詭道也。敵軍的三名主帥雖然各有各的來頭,但能委任這個重任,必定不是等閒之輩。要想猜透對方的心思,我只有將自己的對策告知對方。只有這樣做,纔會讓對方捉摸不透又不得不防。而我也正好可以利用對方的這個心態,做出相應的調整改變。也只有這樣,纔能有機會與他們一爭高下。”
聽到蕭武的話,陳水不知爲何突然想起前世兵家的一句名言。鬼使神差一般,陳水將其複述了出來:“實而虛之虛而實之。”
蕭武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道:“實而虛之虛而實之?陳侯說得總結的很精闢。”
陳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公見笑了,這可不是我總結出來的,我只是聽了大公的話之後,突然想到這句話而已。”
蕭武笑着說道:“那能夠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也很熟悉戰場吧?”
陳水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或許吧!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總算是清楚在大殿的時候,爲什麼總感覺大公與姜墨,好像是在有意的將大家的思路往你們所希望的方向引導。”
剛說完,原本還有些不確定的陳水,突然又很篤定的說道:“不對,應該就是了。大公之前能夠想到讓我偷襲衛軍糧草,並且在事成之後,能在第一時間想到對方下一步可能做出的動作,那肯定也早就想出了對策。”
說到這裡,陳水搖了搖頭,諷刺道:“虧得丁少傑還這麼盡心竭力的爲你想對策,原來我們都被你騙了。”
“騙?或許吧!”
蕭武對於陳水的說法不做任何辯駁,且坦言道:“不過在我看來,釷領之危非是一人所能解,我只是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而他們,也只是爲了釷領戰線的最後勝利,奉獻出了自己應有責任,這也是此戰成功與否,一個必不可少的關鍵因素之一。”
看到蕭武的說法和態度,陳水突然開始明白丁少傑爲何會對蕭武有看法了。想到這裡,陳水不禁有些心疼那些在白天盡心竭力出謀劃策的人。
陳水問道:“大公您這麼做,難道就不怕事情敗露之後,那些爲你獻計獻策的將士們,會對你失去信任嗎?”
“將軍有所不知,在釷領,每逢大戰會召開一次這樣的會議,所以這些事情在釷領之中已是常態。釷領將士也好,敵軍將士也好,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
蕭武非常坦然的說完,隨後又解釋道:“何況,這樣的形式對於衆將士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不但能夠提升他們的謀略,也可以讓我從中挖掘培養一些,未來可以成爲釷領或者禹國的棟樑之才。如此一舉多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爲呢?”
陳水追問道:“那丁少傑呢,丁少傑他可並不知道你們釷領的這些事情。”
誰知蕭武又笑了起來,並且很有把握的說道:“他?他是一個非常睿智的人,將軍大可不必擔心他。而且我想這件事,他可能早就已經想到了。”
聞言,陳水不禁回想起白天的情景,當初丁少傑盡心盡力的狀態,完全不像是知情人,所以他也沒辦法相信蕭武的說法。
陳水反問道:“若是想到了?他還這樣盡心盡力爲你出謀劃策嗎?”
“將軍你說的這些,我也一樣好奇。”
對於這一點,蕭武看起來也很意外,他猜測道:“可能正是因爲看穿了,所以纔有意配合我演了這麼一出吧。”
陳水狐疑道:“是嗎?”
蕭武莫名地笑道:“是與不是,也許只有丁院士自己清楚?將軍大可私下去問他本人。”
陳水點點頭,暫時認同了蕭武的建議,隨後又問道:“那大公你真實的計劃是什麼?”
這時,蕭武突然賣起了關子,神秘道:“很快你就知道了,你只需要按我說去做就好了。我相信以你在衛國鬧出來的動靜,等陶勳那老傢伙知道之後,一定也很擔心自己糧草的安危。”
陳水對蕭武的態度明顯有些不快,略帶威脅地說道:“是嗎,不過你就不怕我將你跟我說的這件事情說出去?”
但蕭武好像將陳水拿捏得死死的,非常肯定地說道:“我相信將軍不會這樣做!”
陳水詭異一笑,反問道:“哦?大公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說?”
蕭武自信地笑道:“我相信一個肯爲了禹國的勝利,明知不可能卻依舊不惜冒着十死無生的風險,孤軍深入衛國併成功銷燬敵軍糧草的英雄,是不會拒絕我的請求。何況你的朋友還在大王的手中,我相信你也希望我能成功。”
陳水直視着蕭武,良久之後,搖頭嘆道:“你果然跟丁少傑說得那樣,讓人感到可怕。”
蕭武厚顏無恥道:“將軍謬讚了!”
陳水一聽,忍不住一笑,他嘆道:“我是禹國人,我自然希望禹國能夠勝利,此事我應下了,但我還有一問。”
蕭武爽快示意道:“請問!”
陳水問道:“大公對你的計策可把握?”
蕭武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道:“原本只有三成,但你若能幫我拖住陶勳的攻勢,我就有五成。”
“明白了。”
說完,陳水朝蕭武作揖行禮之後,在士兵的帶領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