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您是說老四想悠着我等跟他一起鬧騰?嘿,美了他了,安徽賑災的事兒本就該他戶部去張羅,辦不成事,板子要打也是他老四跟太子一道挨着去,關我等屁事來着.";
十爺顯然是並不曾真兒個地弄清楚八爺所言的真正意味之所在,驚訝過後,說出來的可就全都是歪論,渾然就沒說到點子上.
";十弟休要胡言,光是安徽的事兒,老四那賊溜之人又豈會如此莽撞行事,依我看,這廝定是另有計較,啊,對了,今兒個弘晴那小子也在,據說是因着帝陵一事被問責了,莫非老四便是衝着這個去的?";
九爺到底比十爺多幾個心眼,雖同樣不曾言中根本,可大體意思卻是相對接近了.
";九弟說的雖不中,卻也不遠了,老四那廝還真就是算準了時間去的.";
八爺淡然地一笑,輕輕地擊了下掌,言語肯定地道破了謎底.
";嗯?奶奶個熊的,老四那廝難不成打算在帝陵一事上找茬麼?也不對啊,這廝沒道理跟咱哥幾個還有老三都鬧翻罷?我等若是一體都倒了黴,他又豈能獨善其身,太子那渾球就一小肚雞腸之被,豈可能獨獨放過老四?";
十爺性子急,一聽八爺這般說法,下意識地便嚷嚷了起來,只是話說得倒是很快,卻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壓根兒與八爺所言渾然不是一回事兒.
";十弟扯哪去了,八哥說的是老四那廝這是做樣子給咱哥幾個看呢,想的怕是挑動咱兄弟幾個與老三一道跟太子好生幹上一回罷,嘿,老四這混賬行子倒真是好算計來着.";
九爺到底心細,只一聽便知十爺想歪了,不禁爲之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點出了八爺所言的真意之所在.
";奶奶個熊的,老四就一小人,理他作甚,他愛咋耍便咋耍好了,爺纔不管他那麼許多!讓他自個兒玩兒去得了.";
十爺到底還是沒想透關鍵之所在,大嘴一咧,已是滿不在乎地扯了一嗓子.
";哎,帝陵這麼一出事,太子那廝可不止是衝着老三去的,咱兄弟幾個怕也難置身事外嘍,老四雖是個混賬行子,可挑時機卻是一挑一個準,他自個兒作了回孤臣,卻要我等去做小人,真不是個東西!";
老九可不似老十那般沒心沒肺,早已是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之所在,這一聽老十又在那兒胡謅不止,忍不住便嘆了口氣,頗爲無奈地感慨了一句道.
";憑啥……,喲,奶奶個熊的,看來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八哥,這回樂子怕是要鬧大了!";
一聽九爺這般說法,老十立馬不服氣地一瞪眼,張嘴便欲反駁,可話纔剛出口呢,突然間醒悟了過來,這便伸手一拍腦門,有些個沮喪不已地罵了一聲,沒旁的,帝陵修造的時間長得嚇人,動輒便是數十年之久,就以眼下出事的馬家峪帝陵來說,從康熙二年開始營造,到如今已是四十多年過去了,卻依舊不曾完工,確是件累人的活,可箇中的油水卻是很足,隨便動動手腳,每年撈個萬兒八千銀子就跟喝水般輕鬆,當初九爺,十爺可是沒少下力氣往那頭塞人,除了春暉這個掛着工部尚書頭銜的督造者是老爺子親自任命的外,下頭主事的郎中,員外郎之類的官員可有一多半都是九爺,十爺的門下奴才,真要是帝陵一事鬧騰大了,弘晴固然要吃掛落,九爺,十爺也斷然脫不得干係,一念及此,十爺當即就有若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了下來.
";那就往大里鬧了去好了.";
九,十兩位爺憂心忡忡,可八爺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道.
";八哥,您的意思是……";
八爺這麼句話一出,十爺兀自茫然不知所以,可九爺卻顯然想到了些蹊蹺,只是並不敢確定,這便疑惑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九弟,馬家峪那頭的事情究竟如何?";
八爺並未回答九爺的問題,反倒是追問起了帝陵一事的真相來.
";這個……,八哥您是知道的,若不是今兒個老四這麼一鬧,小弟還真不是馬家峪那頭出事了,要不小弟這就派人去問問?";
這一聽八爺問起了馬家峪之事,九爺不禁一陣汗顏,沒旁的,九爺每年從那頭得到孝敬不少,但卻從來沒關心過那頭的事兒,真要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九爺自不免有些抓瞎了,沒奈何,只好實話實說地應答道.
";這個不急,爲兄只想知道崔彪等人能控制得住場面否?";
八爺倒是沒介意九爺的汗顏,微微一笑,便將此事揭了過去,轉而問起了九爺那些門下對帝陵的控制力度.
";應該不算難罷,小弟門下有三個奴才在那兒,再算上十弟那頭也有兩個,三個正職郎中,六個員外郎裡,就有五個是咱們的人,再怎麼着也不致有太大差池的.";
見八爺沒再死揪着自個兒消息不靈一事不放,九爺自也就暗自鬆了口氣,緊趕着將馬家峪那頭的情形簡單地彙報了一下.
";嗯,那便好,回頭去個信,叫他們先將場面穩住了,有甚事將來再議.";
八爺點了點頭,含糊其辭地交待了一句道.
";此事倒是好辦,只是老三那頭……";
八爺儘管說得甚是含糊,可九爺卻是一聽便懂,所謂的穩住場面無外乎就是掩蓋出事之實,這一點對於九,十兩位爺來說,都是好事,就算八爺不說,九爺也會這麼交待下去的,然則要想做到萬無一失,卻沒那麼簡單,還須得有弘晴那頭的配合才成,對此,九爺可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只是這話又不好直接說明,無奈之下,
也只能是試探着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心照不宣罷,想來老三會知道該如何應對的.";
早在九,十兩位爺到來之前,八爺便已跟陸純彥細細地探討過了的,也早就有了相應的對策,只不過八爺並不想說得太過具體,也就僅僅只是簡單地給出了個決斷.
";這……,要不讓老十四先去探探老三那頭的口風?";
八爺倒是說得很輕鬆,可九爺又怎能放心得下,畢竟在馬家峪出事的可是他與十爺的門下,真算起總賬來,他們倆的責任可是不小,一旦老爺子趁機發難,一頓板子怕是逃不過去的,要說不擔心又怎生可能.
";嗯,此事等老十四來了再議好了.";
八爺對九爺這個提議顯然是不甚以爲然,概因此等諸阿哥私下聯手之事可是隻能做不能說的,尤其是此番之事表面上整的是太子,實則卻是在打老爺子的臉,更是須得謹慎再謹慎,萬不可留絲毫的把柄於人,若不然,那便是自尋死路,這麼個道理雖簡單,卻是萬萬不能宣之於口的,哪怕面對着的是自家親兄弟,也不例外,正因爲此,八爺雖不以爲然,也沒就此作出個詳細的解釋,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敷衍了一句道.
深冬的天黑得快,酉時將盡,太陽早已是落了山,一彎殘月斜掛天際,風又大,大街小巷已是行人漸稀,然則萬花樓前卻是另一番景象,燈火通明不說,門前更是車水馬龍,冠蓋雲集,沒旁的,此處乃是京師裡最大的銷金窟之所在,不說萬花樓本身就是京師裡最大的酒樓,其樓後的諸多分院更是京師裡聞名遐邇的第一之所在,能出入於此的,非富即貴,荷包裡沒裝個千兒八百兩的銀子,那是斷然不敢往樓裡湊了去的,若不然,丟的可不止是面子,怕是連裡子都不見得能保住.
萬花樓,弘晴自是一點都不陌生,這麼些年來,他可是沒少來此處消費,當然了,都只是在前樓而已,後院裡那些奼紫嫣紅處,還真就不曾去見識過,沒旁的,早些年是想去,可惜傢伙不給力,去了也是白去,至於這一兩年麼,傢伙倒是差不多到了可以給力的時節了,偏偏諸事纏身,每日裡忙都快忙死了,哪還有那個賞";花";的閒心,今兒個受老十四之邀而來,也算是兩便了的,心情麼,自不免有些小激動,天還沒黑透便已領着李敏行等人喬裝出了誠親王府,乘着輛無標示的馬車便往萬花樓趕,到了地兒,也不過才酉時末牌,離着老十四約定的時間尚有小半柱香的時間,不過麼,弘晴卻是不打算在冷風裡多等,下了馬車便領着人往樓裡行了去.
";喲,爺您來了,您是要樓上包廂還是後院包院?";
能在萬花樓幹迎客夥計的都是機靈之輩,一個個眼力價都是賊精,儘管弘晴一行人都着了便裝,咋一看起來普通得很,可那等昂然之氣質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這不,弘晴方纔走到大門處,立馬便有一名夥計殷勤地迎上了前來,陪着笑臉,恭謙無比地招呼着.
";凝香院,帶路!";
儘管是便裝前來,弘晴也不想跟酒樓夥計這等大嘴巴一流的人多拉呱,僅僅只是簡單地吩咐了一句道.
";啊,爺,您裡面請.";
這一見弘晴顯然不是個好侍候的主兒,那名前來迎客的夥計自不敢再多囉唣,點頭哈腰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引領着弘晴便向後院行了去……